永无日之都 第13章 光刃

耀日被乌云覆盖，四周寂静空阔，仿若无人之地。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高楼，鳞次栉比，耸入云霄。

那些大厦被长年累月积攒的尘埃和风沙侵蚀后留下岁月的痕迹，就像是泼上墨色的画，灰蒙蒙一片……

又像是沉眠在此的巨人，让置身其间的人感到渺小无力。

于羲和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又走了两步后就不动了，他现在必须确定自己的位置。

他刚才离开时没想太多，只是漫无目的地跃上高楼。因此他仅确定自己是朝着与三渡河垂直的方向前进的，但也不知道具体方位。

恍惚间，那些盘踞于此的建筑好似像了一般，在那高楼阴影之下，似有烟雾攒动，黑影幢幢。

于羲和抬头仰望着参天的高楼，无声地与那巨人对峙。

他眼里流转的似乎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光。

“嗐。”他长舒一口气。

暂且不论四通八达的道路，光是层层叠叠的建筑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

于羲和静静凝望着眼前开阔的道路，随后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先前下意识留的后手，也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一张被折了两折的纸

——那是一份地图。

一折一折打开后，于羲和攥着纸张边缘的手指却微微收拢。

就事实而言，他此时无厘头地乱逛是他自己的原因。但出于礼貌，于羲和觉得季歌凊给的地图多多少少也得担些责任。

那张地图并非是那种不清不楚、图标乱象，连路都看不清的模糊模样。

相反的是它太清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再呈现在一张不过A4大的纸上——于羲和甚至在这张地图上看到了种满阶前草的绿地，可见是十分的细致入微了。

但是……于羲和遥望着灰暗的天空，又叹了口气。

微风渐起，

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也吹开了道路上堆积的树叶，原本宽阔平整的柏油路面此时被拔地而起的巨型植物破坏得不成样子。规整有序的城市绿化体系严重崩坏，丝毫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不能说是与地图一模一样，却是大相径庭了。这是指望看地图的人永远找不到路可走么。

疲惫感油然而生，于羲和无奈叹气。

其实于羲和大概能猜到派遣区对待“对接人员”的态度肯定不会热情，说白了他们就是图守护者的技术才会选择合作。

资料是保存好的，方案是早就敲定的，谁管“对接人员”个人的意愿如何？

况且个人的力量有限，甚至说派遣区那边可能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战力，所以就根本不管他到底干不干活。单从刚才他离开时无一人出声阻拦就可知，只要他没把自己作死就不会太搭理。没准对方还觉得他在场时束手束脚的呢。

但秉持着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干的原则，再加之他心里有一团闷气，于是于羲和决定去封锁区闯一闯。这并非是他自傲，而是他的能力……真的很适合去虐杀可爱的【幻想生物】们呀。

这其实也是他此时在原地等待的原因，他对着这满是细节的地图再加上自己的判断……他手中紧攥着的地图上有一条交错的十字路口位于纸张的右上方，左下角横亘着的一道浅蓝色绸缎，上面端正地标了三个小字：三渡河。

于羲和抬头看着眼前宽阔的路口，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到了。

现在，就等着那些幻想生物们了。

恰在此时，太阳与乌云擦了个边，丝丝白光倾泻而下，仿佛圣洁的天使在播撒灿烂光辉。

于羲和被骤然亮起的世界晃了下眼，那些原本灰暗的高楼大厦也仿佛被注入生机一般闪闪发光。即使玻璃蒙尘，但只要阳光照射，它们依旧可以反射耀眼的光，似是与十二年前的模样一般无二。

光影交错，那些原本躲藏在大楼阴影之下的“东西”此时也暴露无遗，点点萤绿色的幽光不断闪烁，像是某些巨兽的瞳孔。

粗略估计……至少二十只打底。

嚯，这不就巧了吗。

于羲和挑眉，漆黑眼底满是兴致盎然。

阴影中不时传来细微响动，

“嗤—”

是某些幻想生物狩猎时发出的震慑猎物的声响。

两方都来势汹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主动撞到了枪口上。

而那位明显已经被怪物们当“腹中之物”的人此刻却不合时宜地嘴角微扬，连眉梢间都添上一分欣喜。

在此番境况下，难以让人不怀疑他来此处的真正目的。

于羲和突如其来的喜悦并非没有道理：原来阴了天他还有些忧心，但现下，五月的阳光算不上毒辣却也足够光芒万丈，十分合适使用他的能力。

于是他翻身跳上一幢稍高的小楼。

这小楼约莫二三层样子，比一般幻想生物高不了多少，却是那些凶残怪物抬头一望就能瞧见的地方。

诱饵已经就位，现在就等这些庞然大物咬勾了。

思及此，于羲和点亮手腕上的表盘，他曲起右手二指覆于标配侧方。轻轻一按就有“咔哒”声响，原本手表般模样的表盘便弹出一片翻板，里面有一个微型U盘和两颗胶囊状的小颗粒。

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先生的嘱托和那一贯温柔的眉眼间流露出的一丝忧虑，她说：“这是新开发的药品，精神力不足时可以尝试一下。”

嗯……先生的尝试一下，应该是比十成把握还准确的事情。

他捏起一粒药丸直接送入口中，津液混着胶囊在喉腔内穿梭最终到达胃部。于羲和顿了一顿……他感觉……没感觉啊。

精神海如古井般一丝波澜未起。

都别提恢复了，连点水花都没有。

于羲和将表盘收好，他到不认为是真没有效果，只估计是发挥药效的时间稍长一些。再抬头，他双眸刚巧对上了从黑暗中涌出的锋芒。很明显那些凶残的生物们不准备给他这个时间。

于羲和甩了甩手腕，感受到精神海中不那么充盈的力量。

那么在此之前，他得讨巧了啊。

身处阴影下的怪物们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它们泛着幽光的兽瞳一刻不离眼前的那道身影，口鼻中溢散出淡淡的黑红色烟气，似威胁、似试探。

于羲和也不慌张，他站直身子面向几只已经走到阳光之下的幻想生物。

它们毛色棕黄，在阳光照射下有丝丝银光反射，怒瞪着的瞳孔狰狞、目露凶光，甚至齿间还有细碎的血肉粘连。

“吼——”

瞬间，原本相安无事的两方都有了动作。

那些不知名的怪物横冲直撞地奔向那道人影所在的小楼，它们 喉间吼出的血水滴落，腐蚀了兽爪下枯黄的草地，缕缕黑烟自那被破坏的地面上升起，格外瘆人。

“吼嗷—”

不过几息，位置稍前的巨兽已经逼近于羲和脚下的楼房，它们背部毛发拱起，粗壮的后肢蹬地，猛然间飞跃而起。

于羲和待看清这些幻想生物真容的刹那就抬起了手臂。

他五指轻握成拳，霎时间光芒乍现！

顷刻，直冲向小楼的幻想生物静止不动，它们从齿缝中挤压出低鸣，萤绿色冰冷的兽瞳中竟有一丝恐惧。

“吼”响声渐弱，像是困兽的悲鸣又似垂死时不甘的挣扎。

于羲和半眯着眼，在强光照射下他眼睛有些不适。

省时省力却过于耀眼，也不知他这能力到底要如何发挥施展。

他眉头一簇，五指张开，转瞬间光芒更盛。

光线随着他的呼吸轮转，牢牢桎梏着凶残的巨兽。

许是光芒过盛，于羲和闭上双眸。眼前是斑驳的红黑色，血管与阴影交错纵横，而他仿佛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响。

轰！

无声之间，那些被禁锢的躯体骤然炸裂，切口平整的碎肉与白骨飞溅，染红了耀眼的日光。

爆炸连成一片，顿时血肉横飞。

脸颊旁突如其来地感到一丝凉意，于羲和睁开眼，抬手擦向那出不适。

入手微凉，稠厚黏腻。

他眼眸低垂，毫不意外手上是一片猩红。

炸开的巨兽混杂在一起，肉块被不断地堆叠起来渐渐形成一个小山包，鲜红的血液从那堆尸体下蔓延而出，曲折回环地流向大地深处。

四周弥漫着腥臭味，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巨兽试探着走出黑暗，却又似忌惮一般于小楼前几丈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于羲和眼神一敛，杀意尽放。

来得正好。

轰！

轰隆隆！

又是几声连续的巨响，磅礴的声音奔涌着向四周袭去。

Nack背对着太阳，手中的冰锥折射出斑斓的光，蓦地冲向眼前疾驰而来的巨兽。

不知哪里突然冒出的巨大响动改变了他原本“丝滑”的动作，尖锐的冰晶调改方向，没入巨兽的体内，将原本毛茸茸的幻想生物扎成了个刺猬。

Nack甩了甩手，对着眼前奇形怪状的生物盯了一会儿。

半响，他眼中闪过一丝狡猾，露出微笑。

几步外的季歌凊没留意这边动向，他左手握着一个扁块状通体漆黑的物体，右手手指灵巧地在物体上戳戳点点，不一会儿物体就亮了屏幕。

这物体单看通讯作用，其实与于羲和手上的表盘一般无二，只是更繁琐些。但若论上表盘其余的诸如追踪、测定等功能，那是压根就没法比。

毫无由头地，季歌凊突然想起那个少年人手上的检测器，暗叹一句有技术就是方便后就继续先前的操作。

确定后续支援部队的大致位置后几人继续前进。

Nack继续他伟大的“造路”工程，时不时“帮助”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幻想生物做造型管理。

立着一米长冰耳朵的巨型犬；拖着宽厚雀尾的鼠兽；被迫长脚的长蛇……那是真惨不忍睹。

季歌凊没约束他尽量少使用精神力，倒是闽清鹤回了几次头，像是怕他“玩”地忘乎所以。

距离目的地越近，三人也就逐渐收心。

Nack回身解除了精神力的控制，让制约那些巨兽的冰融化为水，又瞬间将水凝结成冰锥，精准利落地刺入每一只幻想生物的后脑，随即贯穿整个头盖骨。不给那些巨兽们哪怕瞬间的时间反抗。

而后他又化冰为水，浸入土地。

一切顺利，Nack干脆转头，几步跟上眼前两人。

季歌凊此时却蹙起眉头，他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按下心中不适，他脚步不停，朝着那味道的来源也就是目标方向前进。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丝不安。

其余两者也对这腥臭气息有所察觉，但是这味道Nack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继续大步向前走着。

闽清鹤却是瞬间消失在原地，准备去探查一番，但没过多久后又出现在Nack身旁，神情瞧着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微微抿唇。

Nack偏头看一眼去而复返的人，有些疑惑：“老闽，咋了？”

闽清鹤一时间没有回答。

没走几步，他似是也有些不解道：“于羲和……他……”

Nack转头，一脸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没事。”闽清鹤止住话题，走了两步后就停下了。

只留Nack仍然一脸懵，没注意到一直走在前方的季歌凊也停下脚步。

“不是，到底什么啊。于羲和怎么了？他……”

Nack嘹亮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大概知道闽清鹤为什么会疑惑了。他先前并未留意，此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有黏腻的厚重感。

他抬腿时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湿润划过裤脚。

顺着血迹，Nack缓慢抬头，视线越过季歌凊的背影落在十几米外的一座“小山丘”上，黑红的血色混着冷白的沫状物体堆积成山。

明明是个光芒四射艳阳天，为什么他却感觉到一丝阴冷呢。

“Hi～”

熟悉的语调响起，Nack这才注意到那血色之后的小楼上站立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Nack就感受到了不适，他偏过头后退几步，屏住呼吸，尽量不留意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努力压下胃中翻江倒海的动静。

终究还是无人应答。

于羲和倒也没多大感觉，只是他这样做确实有些过了，想来这些人也没见过这般场景。于是他从小楼上一跃而下，避过血液汇集成的浅滩，又不紧不慢地拍了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季歌凊眉头未松仍紧蹙着，他几步走到近那堆血肉，直接抬手一划。

黑雾瞬间将肉块与血液笼罩，悄无声息地吞噬一切。

四周令人作呕的气息霎时减弱。

在黑雾消失的刹那，季歌凊一甩手腕，像是触摸到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

注视着他的于羲和微微颔首，压下翘起的嘴角，轻道一声：“果然。”

（Ps：上上章改了一个小细节，不太明显就不说了）

为逝去的幻想生物默哀（点蜡）

话说……幻想生物的食物是什么？

嗯，我只能说……不是人肉。

唔，突然发现自己的节奏是真的慢……4W字了都没填完第一个坑……什么实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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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光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