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日之都 第11章 清理

于羲和说完话冷笑一声，反手将短刃插回腰间。随后转头离开原地，视线漫无目的地观察着四周，就是不看其余三，哦两人的表情。

闽清鹤已经回过头继续向前走了，毫不关心他队长的心理状态。

周围阴冷的空气并没有随【基斯维格】的死亡而消散，仍然潮湿粘腻的风混着烟灰扑在脸上，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季歌凊走向那把飞刀，弯腰一抄手就将其从地里拔出来。

刷，寒光略过，那是一把纯银色的短刀，简单利落的花纹攀附其上。一枝细长花茎从刀刃出盘旋而上，两片长而扁薄的叶对称生长着，将手柄包裹起来，只留一朵半含着花苞的骨朵在末端悄然绽放。

那是一朵郁金香，于羲和曾在先生们的书上看到过，是一种美丽而娇气的花。

此刻，刀刃上沾染了【基斯维格】冰蓝色的血液，可谓十足的瑰丽幽美。

平心而论，这是一把极秀气的短刀。倘若无视其主人，于羲和绝对会称赞一二，但是此时他却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于关注一把武器了，这不对劲……

季歌凊拿完刀后，径直走向队首。

行进间，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勾着一片花叶，轻提起短刀，手腕一扬，将银刀抛至半空。

刀刃在空中划出半弧，在落下的瞬间消失不见。寒光闪过他银色的镜框，纯黑的瞳孔中没有一点情绪。

他收回手，目光不经意间略过再一次落后的身影。他像是忘记了对方先前不着调的讽刺，反正不会一直合作，没必要争论不是吗。

随着他们的行走，周围的寒气愈加冰冷。墨绿色的树叶婆娑着，可能连怪物们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所以暂且没有选择打扰。

Nack走在闽清鹤身边，他已经对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有些免疫了，但为了之后的合作愉快，他还是准备抢救一下。

“那个……”

“咚”

刚开口，Nack的声音就被巨响声掩盖，他认命一般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于羲和身侧被切割下来的粗壮树枝。

那树枝切口据Nack估计足有他腰粗，枯败的枝干无法承受从高空坠落撞击地面的巨大冲力，脆生生裂成几半。

微张的嘴唇瞬间被Nack闭上，得，他不想管了，爱谁劝谁劝……

呜呜——

幽咽的寒风卷起枯枝落叶朝几人袭来，吹乱了Nack金黄的发梢。深呼吸几口并不那么清晰的空气，他再一次张嘴：“于羲和，你之前不是说知道我们的进阶方向？”

“大概知道。” 于羲和将视线从枯枝聚集到Nack身上，直视他墨绿色的瞳孔，十分确信地说：“你在我面前使用过能力，是水元素的实体感知者。对元素形态的控制力比较高，精神力波动范围至少直线500米距离并且能够长时间存在。单看能力你在紫禁能进排行榜吧。但……”

于羲和买了个关子。

【排行榜】是5年前[紫禁]一个领导着提出来的，据说代表着「紫禁」甚至「秦淮」以北的最高战力，有一段时间被各种豪强追捧。但具体干什么又是什么个运行机制于羲和不太清楚，不过他猜测排名靠前的有“奖励”，正所谓激发动力不是吗。

但是于羲和对此不以为然，毕竟自个儿家里也有一个，他还排第十三呢，不算那些叔叔阿姨辈的，他和南江就是同辈里的“新人王”。

不过正如于羲和不太了解「紫禁」的【排行榜】一般，季歌凊也不清楚[Guardian]的编号顺序，一个是纯按贡献值加一点进阶强度，一个是纯按进阶强度加一点贡献。不互通的信息差就导致两方对对方的能力强度多多少少有些误会。

“但什么？”

Nack自然地发出疑问，虽然他深知“但”后跟的一般都不是好话，但是为了缓解气氛，他还是接下话题。

“你的精神力强度不够高，或者你对精神力的控制不够强。换句话说，你可以随意使用那些冰，但它们不是你的。一旦有精神强度比你高或者同级的，你应该很受限制。”于羲和十分配合地给出答案。

他看到Nack眼中的惊讶后，微微笑了笑。

“哇哦，一针见血。”Nack不假思索、毫无包袱地感叹道。他突然对这个临时合作者产生一丝好感：

“的确，正常550米就是极限，同级高控制的元素范围只有它一半不到。更别提越级控制了，就我们队长，在他精神控制范围内我能有10米自由空间就不错了。”

突然被提，季歌凊回头望一眼身后，随后又默不作声地把头转回去。

“那老闵呢，你能猜出来不？”Nack主动把话题抛给于羲和。

“是……空间系的实体感知者吗，能力是空间移动？”于羲和将猜测说出来。

再一次的，于羲和收获了来自Nack惊讶的表情，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猜到的？昨天那资料里没我们的能力啊。”

因为他不太相信于羲和能一张不落地看完所有资料，他自己也是细看一段、糊一段。

但Nack确信，那份资料里绝对只字未提这些东西，毕竟它们也好歹算半个机密，真被有心之人拿走，谁知道会不会可以利用？

于羲和看着Nack沉思的表情，直接道：“你们从……”

“我们从紫禁到璃城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季歌凊头也不转、面无表情地打断于羲和渐渐有些飘然的语气，他侧头睨一眼Nack，提醒道：“横跨了半个九州。”

说完，他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收回视线，他直望向眼前湍急的流水，“到三渡河了。”’他语调平稳。

恍惚间，于羲和才听到震耳欲聋的浪声，他看着眼前的惊涛，心里渐渐歇了再去争论的想法。不过，他又存了一丝好奇，这个季队长的能力又是什么呢。如此神秘，让人想要深究……

他刚刚猜闽清鹤是空间类进阶者其实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但是他以[派遣区]不会让局限性过强的进阶者当队长的理由抹去了季歌凊的可能。

再者，昨晚季歌凊只表现出实体感知类进阶者的能力，虽然移动速度也很快，但绝对达不到空间类哨兵的门槛。要知道[Guardian]的普通空间移动进阶者都能有500m/s的速度，再加上Nack出发前那段话，他合理猜测季歌凊有其他超乎普通进阶者的能力。

想到这，于羲和抬头看向站在河道旁的那个人。漆黑的河水奔流在几十米宽的河床上，冲过巨石而打碎的浪花四散成豆大的水珠，激向四方，打湿了河岸的土地。

两岸间曾经高架的桥梁早就不知被急流裹挟后送往何处，只留下几块庞大的基石依旧立在岸上。

寒风夹杂周围香樟树掉落的枯叶，扫荡过宽阔的河面，冲向对岸。

于羲和猛地瞪大双眼，那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的城市该有的样子：

高楼上盘着直耸入云霄的粗壮藤蔓，灰黑古树的根茎嶙峋可怖，从柏油路面破土而出继而深深扎根在城市各处，大片大片的变异爬山虎几乎覆盖在建筑物的每一寸表皮，围墙上、街道上、甚至是腐朽的铁器上……

它们贪婪地吸食着这座城市最后的生机。

这些绿意原本该是生机盎然的场面，但是于羲和此刻却只能从中感知到一二湿冷阴暗来。

他的头有些昏沉了，大脑几乎不能思考。他只看见成片的深褐色血迹泼洒其中，竟让他感受到一丝惊悚的熟悉，早已遗忘的记忆卷土重来，排山倒海……

城市的天空是灰白的，诡异的黑云高悬于顶。

于羲和的眼睛渐渐模糊了，他有些站不住，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冷汗划过下颚，滴入衣领，他低下头，想努力使自己清醒。

他与其他人站的有些远了，他们应该没法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自嘲的想。

“Nack，去把河冻上”

一道冷静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季歌凊在指挥。

刹那间，于羲和感到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完全褪去，像是被狂风卷集一般，不留一丝踪迹，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大脑彻底空白，心底难得平静。

于羲和缓缓抬头，直视那个背对着他而面向风浪、置身天地灰败之间的人。他就像是灰蒙蒙大雾中唯一亮眼的存在。

极割裂的，于羲和竟感受到一丝鲜活的生机。

就好像……只要跟随着他，就一定能获得希望似的。

于羲和闭上眼深呼吸，像是要吐出肺中堆积已久的浊气一般缓慢、绵长。

再睁眼，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旁人只能从微红的眼眶和划过眉梢的汗滴推测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是……是精神感知？

而身处季歌凊身旁的Nack此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自己已经迈出一步的左脚，不是很明白他队长为什么要对一个任谁都知道该谁上的场面做指挥。不过他也没追问，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步伐没有一丝的停顿。

在离河岸约莫1-2米的地方，Nack停下来，飞扬的灰黑色河水溅射到他身上，在纯黑的作战服上衣上开出点点梅花。

他一跃而起，扑向急流，滔天的浪花快要将他淹没。Nack曲起左腿，重力将他轻盈的身体向下扯去。

眼看河水就要触碰到他右脚，但当Nack与黑水相接触时，却只能听到一声微弱的“哒”。

霎时，一块寒冰随着他的落地突然出现。

按常理因被急流卷走的人此时完好无损地站立在河面上。

咔咔，

那寒冰瞬间向四周铺开，原本湍急的流水被新生的冰墙推阻，又在刹那间变成高耸的冰棱。

寒冰推着急流向两岸扑去，

霎时，天地间，仿佛除了灰暗的天空就是眼前的冰蓝，那冰桥像是上古时期巨兽的残骸，直通向河对岸的大道。

季歌凊迈步走上冰桥，精神力不着痕迹地从那个落单的人身上收回。他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似乎也不准备回头提醒。

于羲和仰望着不远处的冰墙，内心汹涌的情绪褪去。

他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自己算是半个向导，广阔包容的精神海虽然会因为“巨鲸”翻出的海浪而汹涌起伏。但同时，一点微弱的安抚或短暂的冷静就可以让它轻易平静下来，毕竟微波难以撼动深海。

他抬脚，稍稍加快速度准备跟上眼前几人。

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如梦似幻的冰棱桥通往的却不是童话梦乡。

于羲和大步前进，当脚底再一次踩上阴湿泥泞的土地时，他身后的冰桥应时碎裂，散作漫天冰石砸向水面，溅起无数浪花。

他回头，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走过河岸，几人就停下来了，四周阴风更盛，吹得残存的窗和茂密的叶猎猎作响。正当于羲和准备询问如何行动时，意料之外的，只见那些来自中央派遣区的“高贵”队员们四散开来，开始清理路面。

没错，清理路面。

Nack走向路面上野蛮生长的一株巨蔓，抬手附上它粗壮的茎身。寒气向外涌动，藤蔓四周凝结出一层厚冰，他等冰层完全成型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了其他近处的巨型植物。

最后，Nack默默走向一边，然后再抬手，虚空中，他将五指合并。

咔、咔

冰层裹着巨蔓碎裂开，如流星一般坠落。

而站立在一旁的闽清鹤此时意念微动，将在空中炸开的大型冰晶尽数转移到马路中央，只有零星几小块落到地面上。

于羲和看着自己手中刚从腰间抽出的刀和满地碎石，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说是刀，其实短剑更贴合些，两侧刀刃都开过光，一样锋利而危险，剑柄是一整块红晶，艳丽夺目的色彩引人遐想，是否染血后会更加明魅动人？

它或许是一件击杀幻想生物的利器，但绝对不是优质的马路清扫工具。

于羲和望着他们过于流畅且熟练的动作，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原来所谓“清理”，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清理。

季歌凊等闽清鹤放好所有碎块后，缓缓走向那堆巨石。行走间，他留意到身后十几米开外的那个人的愣神，于是他转过头去，准备提醒他要么能帮就帮，要么就站一边看着别让人误伤。

但是毫无由头地，当他看到于羲和脸上因震惊而略微失神的表情，突然想起他之前眼眸中难以散去的悲伤和孤寂，季歌凊突然打趣说道：“大少爷，您怕没干过清理的活吧？”

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都顿了一下。

不过当他看到于羲和转头回望时微怒的神情和明亮的瞳孔时，鬼使神差一般，他又补上一句“不懂就一定要说，你大可不必干活，我们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季歌凊轻轻笑了两声。

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这声音闷闷的，有点像古钟的嗡鸣。

说话间，他缓慢释放着精神力。现在这气氛，想来对方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他觉得自己需要求证一下。

呐，曦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论为什么季哥会说曦曦是“大少爷”这回事～

因为在全国现有的组织中，[守护者]的“装备”最多，“资金”最充裕，出手比较阔绰，所以在其他人眼中[守护者]就变成了“背景雄厚”的代名词，有“大少爷”、“大小姐”的称呼也就不奇怪啦。

唔，其实按理来说，哨兵对精神力的感知没有向导强。

唔哇，下章揭晓季哥的能力！

:D

唔～

叮！击杀【幻想生物】【维斯基格】X1

怪物姓名：【维斯基格】（未知）

习性：食肉，群居……

能力： A：扑杀；B：兽性（保留原始犬科动物习性）

被动能力：暂无资料

等级评估： F

评价：由能力与习性可推断，“异化前”为现实中小型犬科动物，饥饿状态下对生物具有强烈攻击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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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