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假檀郎与真谢女(2)
花子祺被花不同诘问,不敢隐瞒,悫诚相告:
“对不住了,六叔!实不相瞒,当年晚辈与卿子在密林中失散,一直苦苦寻找他的踪迹。辗转于万水千山之间,多次命悬一线,幸得大难不死。”
“终在麥东帝国遇上爱妻,喜结连理,这才放弃寻找卿子,提前返回花家堡来领罪。至于卿子下落,晚辈也是打算回来搬请救兵,意图一道寻找,总比俺一个人在外面瞎子摸鱼来得稳妥….。”
他说得情真意切,入情入理,却令花不同大失所望。
眼中希望的光彩一瞬间里黯淡下来,松开双手,呢喃道: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他的下落?”
花子祺面红面绿,满腔惭愧:“是,晚辈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卿子….。”
花不同希望落空,心中骤起憋闷,眉头一蹙,翻脸便把花子祺当做了出气筒,申斥道:
“你身为云儿的贴身跟班,居然把他跟丢了!?为何不早点回花家堡报信!?害得我们过了许多日才去寻找你们,耽误了大好的寻获良机!若是早一点知悉,或许会…..。”他越说越生气,满满的责备之意。
不等花不同把气话说完,花子祺已经‘噗通’跪地,泣不成声:
“.…属下无能!跟丢了主子,无颜回来….。心里想着寻到主子,再回花家堡领罪….。…..一时行崄侥幸,错过神机,罪责难逃,甘愿受罚…。”
“行了、行了!”花不同不耐烦的将其打断,他哪有心思听一个下人表忠心,倒苦水?
遂将前番的龃龉从十万八千里之外薅了回来,没好气的道:
“你这次回来,责罚定是免不了的!不扒你一层皮下来,都难解恨!本尊还有要事去办,不与你耽搁了!”看着一旁明艳的玉瑶瑾,他心中想起辛弃疾的诗句,眼前泛起一丝花不甜的影子。
一刹那里,怒火熄了一多半,善意重回,改口道:
“罢了,你先起来!如何治罪,怎样惩罚都不是紧要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寻找云儿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且带新妇回家,你那朦瞽的老娘时常托人问询于我,还在家等着你的音信。当真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把她老人家望断秋水,瞽目泪干….。待你见过娘亲之后,再自去花家大堂领罪!”
说罢,便气呼呼的拉起夜听琴,就要举步出城去。
此时,花不同明显在气头上。
花小淘不敢多言,小队长不敢开口,就连夜听琴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脑子都是她云表哥的事情,还没回过神来。
谁也不会在人生气的时候来触霉头,两人就这般顺水推舟的要提前出城了。
却不成想,又一次被玉瑶瑾这个‘拦路虎’叫停下来:
“六叔叔且慢!”
花不同众人刚巧行至闉阇突门,可谓‘一脚城门里,一脚城门外。’
再次被玉瑶瑾叫住,花不同心中连憋气、带窝火。碍着人多眼杂,只好强压着心头衔怒,耐着性子回过身来。满面不爽的问道:
“侄家新妇,你还有何事?”
此时的玉瑶瑾板着脸,当真的‘艳若桃李,冷如霜雪’,琅然道:
“六叔叔还真是贵人啊,这么快便忘了?您这是要蒙混出城去嘛?”
花不同的确有浑水摸鱼的小心思,生气只是一方面,一切皆是顺势而为。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上‘认死理’的玉瑶瑾!
被一个下人的妻子当场诘问,三番两次的被其阻挠,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登时激起花不同的雷嗔电怒,干笑两声:
“呵呵,新妇!你夫君是个戴罪之人,若是定下罪来,很可能将你株连到教坊司去。你可知那里是个什么地方?你一个罪妇之身,还要做什么逞强之事嘛!?”
花不同还没有揭起最后的那层遮羞布,仍是提醒玉瑶瑾。
主要原因还是人多,还要顾及花家的声誉,但这般说话,已经很严重了。
言外之意明显,此事若不能善了,便是睚眦之怨变成日后的深仇积恨,很可能在花子祺定罪环节应验!
可惜,玉瑶瑾的属相是个‘老十三’,不在十二生肖里面,是个‘属倔驴’的!
一点不为所动,正容亢色,直言不讳:
“六叔叔还真是仁厚!这会儿还不忘提点晚辈?吾千里迢迢来到花家堡,就想看看外面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什么花家上下人人平等,是个乱世里的清平世界?晚辈现在还看不出个所以然,还请六叔叔教我!”
此时,花子祺已经从地上起来,见二人再次针锋相对,赶紧从旁说项,作好作歹:
“夫人不要较真了!六叔叔真的有急事…..。”
玉瑶瑾碧瞳一闪,诧异一笑,佯装不知,急忙问向花不同:
“哦?六叔叔真的有急事嘛?若是真有花家堡的大急事,新妇便不再耽搁您了!”
花不同看着这夫妻俩在城门口唱大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说不耽搁他了?早前那都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奈何自己理亏,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才坦言道:
“无甚大事,本尊是要去雨魒门…看望我那七妹妹….。”
说来也怪,他刚刚流露出对花不甜的思念之情,玉瑶瑾便诡异的妥协了。
夫妻俩窃窃私语一番,便匆匆告辞,快步消失于街巷之中。仿佛二人从未来过一般,没有留下一丝尘埃。
花不同怔怔的望着那熙来攘往,忽觉茫然。
突然没了这个讨厌的纠缠,他反倒迈不出步子,无法觍颜出城了。
思前想后,他竟是折返回来,站到了等待出城的队伍后面,认真的排起队来。
不知情的,会立马联想到‘犯贱’二字!当真的: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没人碍着了,反倒去排队!?纯粹有病!
搞得夜听琴成了‘丈二和尚’,不明所以。只好无奈的与其一同排队,撅嘴追问道:
“破舅舅!怎么又回来排队了鸭!?为啥不直接出城呢?”
花不同双眉紧锁,正把这一桩桩事情从头到尾捋过一遍,这玉瑶瑾来得突兀,给他印象很不一般…。
听到夜听琴的小怨念,随口直言:
“人多嘴杂,容易坏了花家声誉。小舅舅一时气愤,失了体统。听琴可不要学舅舅这个样子!”
忽然想起她手中有那无涯观的信笺,反问回去:
“你不是有信笺嘛?怎么还和舅舅来排队呢?”
夜听琴原本满心欢喜,想‘拿鸡毛当令箭’,带着花不同蒙混出城,风光一把;
甚至做着日后敲她小舅舅竹杠的春秋美梦,却被一个玉瑶瑾搅合个‘稀巴烂’。
她睚眦之怒未了,被花不同反问,登时化为怨念,发泄而出:
“那信件本不是十万火急的,就是个‘捎带脚’的送信而已。连小舅舅都回来排队了,我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意思…。都怨那个玉瑶瑾多事!真真的恨死人了!小舅舅,你可知那个玉瑶瑾什么来头?怎么一点下人的样子都没有?这等獠奴,居然比我们还像主子!?”
她本意是煽风点火,增加花不同对玉瑶瑾的憎恶感。
却是正中花不同前面所想,理智重回脑海,审慎分析一番,才坦言道:
“按照花子祺的说法,此女来自你们麥东帝国。看样子,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夜听琴也猛然想起,恍然道:“是了!若是姓玉的,还真是麥东帝国的大户!不比我们夜家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