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焉 第11章 欢迎

出了市局，裴枭拿出烟盒，给闻铮先点上一支。

俩人还是并肩站在市局门口抽烟。

“晚上组里有饭局，今天都不打算上班了。先回家？”裴枭问。

闻铮嘴里咬着烟，面色冷淡，摇头道：“我先不跟你回去，有个大学同学，从淮州来找我，想跟我见个面。”

裴枭皱了下眉，手指弹弹烟灰，说：“行，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闻铮抽完最后一口，“离得近，我走着去，当锻炼了。”

裴枭只得点点头，说：“那你走吧，注意…安全。”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对着一个前特警支队长说注意安全，但话都说出口了又收不回去，只好别别扭扭地说完。

闻铮笑了下，对裴枭摆摆手说：“知道了，我先走了，聚餐时间地点发我，我准时到。”

说完转身离开。

裴枭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闻铮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很想跟踪他一路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跟大学同学见面，最后还是被理智打败，转身去停车场取车回家。

另一边，闻铮拐到一个小巷子里，接到了林野打来的电话：“闻哥，我进市区了。”

“嗯，辛苦了。市局东边七百米左右有个咖啡厅你还记得吧，我在那儿等你，开车来接我。”

“好嘞！”

闻铮挂断。

他大步走进咖啡厅。装修早已换了风格，但老板娘一看见闻铮就赶紧给他安排了二楼的小单间。二人一起上去，关上房门。

“铮哥！你终于过来了！”老板娘叫齐蕊，是闻铮当时暗中发展的线人。

“最近怎么样？”闻铮一边倒水一边问。

“不瞒你说铮哥，这帮人消停了好久，我之前只在烂尾楼那边看见过一次，后来就没有了，我一直打听调查，没结果。”齐蕊无奈道。

“行，做得不错。他们很快就要有动作了，最近盯紧点，尤其是烂尾楼那边。”

“为什么？他们不会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吧？”齐蕊焦急道，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和担忧。

“嗯，公安有内鬼。不出意外就在市局，这么多年了都没挑干净。”闻铮抬眼，看着齐蕊，对她说：“榆阳要变天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记得自保，把自己择得越干净越好，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线人。”

“铮哥，这个时候说这些干嘛啊！我都说了，你帮我离婚逃离家暴男，我给你当线人，背叛你的事情我肯定做不到，什么自保不自保的，呸呸呸！”

闻铮低头浅笑，“林野等会儿来接我，他那边有消息，你跟我保持联系，静观其变，记住了么？”

“懂！那我先下去了铮哥，改天记得请我吃饭！”齐蕊走出包间，轻轻关上门。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林野开着那辆奔驰glc停在咖啡馆门前，闻铮从里面走出来，坐上副驾。

林野难掩心中激动，就差给闻铮一个拥抱，“闻队！我想死你了！你怎么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儿？在做什么？他们又找你了吗……”

“行了，先开车，去万江南苑。到地方我慢慢说。”闻铮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打断了林野的刨根问底。

万江南苑A栋九单元501，陈佑民给闻铮留的情报交接处。

“坐。”闻铮自己先坐下，拍拍沙发示意林野。

“情况复杂，我长话短说了。陈局给我打电话请我回刑侦支队做特聘顾问，所以我回来了，住在刑侦支队队长裴枭的家里，他现在是我的室友。”

“？啊？那人可信吗？他就是那个世家子弟是不是？当初我在特警支队跟你一起做事情的时候还见过他一次，长得挺帅的那个？”林野问。

闻铮点点头说：“可以信任，起码现在肯定可以，以后难说。得看陈局会不会告诉他关于组织的事情了。”

林野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你的消息是什么？”闻铮问。

“昂，”林野坐直，正色道：“他们最近好像死了很多人。应该都是自己做掉的，估计是害怕有内鬼吧？但是我还是想不通一点，他们为什么不惜杀掉心腹也要找一个还没掀起什么波澜的手下啊？”

“不清楚，可能是害怕养虎为患，总之你不要妄图猜测他们的想法了。”闻铮面无表情，“我这次让你来，是因为组织里的人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而且海鸥死了，所以我猜他们很快就要有下一步动作了。”

林野眉毛顿时皱起，“现在怎么办闻哥？”

“不知道。”闻铮摇头，淡道：“但你只需要帮我保护好董老师一家。”

林野坚定地点点头，良久又颤颤巍巍地问：“闻哥，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闻铮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黑鸢。”

林野猛地抬头，深色惊恐，对上闻铮寒如冰窟的眼眸。

——

短暂叙旧，聊了些打算之后就下午了，两人在楼下面馆随便吃了口后林野就启程回淮州了，闻铮坐上glc的驾驶座，他手指轻轻拍打方向盘，半晌，他眼底闪过一抹警觉。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他几乎一秒就断定了那人是谁，他没有下车去追，就当没看见一样。

他拿起手机，给裴枭打了电话。

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的是他”的狗血恋爱综艺的裴大少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闻铮？”他接起电话就问。

“我结束了，待会儿直接去饭店，你呢？你人在家？”闻铮还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开动车子。

“对啊，我在家。那我等会也直接过去吧，要不要我接你？”

“也行，那你现在到南区大市场来接我。”闻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让裴枭来接。

裴枭乐了，对于这件事他本不抱希望，可是还是问出来了，更没想到闻铮居然答应了！

“好，那你等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准备下楼。

闻铮叹了口气，继续拨通下一个电话。

“陈局，我现在在万江南苑，四年前那辆被我放在淮州的车开过来了，您当年在这小区买了个停车位是吧？行，麻烦您今晚抽空过来开走停好，车钥匙我放在501门口，停好后就放您那儿吧，安全。”

得到了陈佑民的答应后，他锁好车门，又折了回去把钥匙放在501门口。

做完一切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去大市场了。

身后的影子正一路跟着他，他转身拐进一个昏暗无人的小胡同，果然，那人跟了上来。闻铮猛地转身，一只手紧紧攥住那黑衣人的胳膊，再挥拳直击下颌，不过被躲开了。那人很明显也是练过的，这更证实了闻铮的猜测。

“跟了够久的，到这个时候了就别藏了，谁不认识谁啊？”闻铮用力拧着对方的胳膊。

“哼，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这身手倒是一如既往。”赵晓禄摘下帽子口罩，闻铮趁其不备把他压在胡同的土墙上，赵晓禄挣扎几秒，最终不动了。

“有的时候我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甚至连你曾经的战友都不惜一个个全开除，没良心的人我看是你吧。”闻铮依旧不动神色，好像此刻暴力地拧着赵晓禄胳膊的人不是他一样。

赵晓禄最佩服也最看不惯的，就是闻铮这幅永远都冷漠轻飘飘的样子，可他发现好像其他人都很喜欢闻铮，尊敬闻铮。所以他当上支队长后开始努力学习闻铮的样子，但这种东西是别人学不来的，他依旧不被认可，哪怕他真的很努力地变成“闻铮的替身”。

“闻铮，当年你为了保命枪毙了多少人，我记得比你清楚，你这次又暗中见了林野，陈局知道了会怎么做？”赵晓禄感觉到闻铮握着他胳膊的手愈发收紧。

可半秒后，闻铮禁锢着他的手却放开了。

他笑着说：“蠢猪。你这次暗中跟踪我就为了这个？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去告密，看看陈局怎么说。”说完，他擦过赵晓禄的肩膀，从兜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

“站住！”赵晓禄跑过去，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你这个叛徒为什么还不去死！”

闻铮抬手握住赵晓禄的手腕，皱了下眉，强调道：“那你呢？贪污受贿勾结□□势力的现任特警支队长，你手里沾着多少人的血？你不该死吗？市长夫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上赶着给她卖命？你不是爱猜吗？你猜猜你要是被人举报了她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捞你！”闻铮猛地扯着他的手腕甩下，然后自顾自地离开。

赵晓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崩溃。闻铮怎么会知道？不可能的！他没有证据！他绝对没有！

闻铮快步走着，赵晓禄没有再跟。

“嘀！”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声。闻铮回头，看见了缓缓开过来的小黑，它的主人正骚包地降下车窗，冲闻铮挑了下眉。

闻铮驻足看了一会儿。

裴枭没特意抓头发，这会儿几缕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上，双眸狭长，嘴唇是健康的红色，正带着戏谑的浅笑。

“哎呦，你看这多巧啊，上来吧帅哥，我捎你一程。”裴枭笑着说。

闻铮刚才复杂的心情竟然瞬间烟消云散，他甚至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从车前绕过去上了副驾。

“去福顺居吃饭是你的主意吧？”闻铮问。

“害，不是。尤凌他们知道我请客就吵吵着要去那儿吃水煮鱼。”裴枭回答道。

“行，你年轻有为又多金，请一顿也是应该的。”闻铮调侃道。

裴枭没忍住笑了，“那我还没告诉你呢，你昨天盛炒面的那两个碗，是景德镇的骨瓷餐具，两个加起来一千二。”

怪不得闻铮昨天总觉得沉甸甸的，这难道就是金钱的沉重感？！

“…”闻铮吐出两个字：“挺好。”

裴枭笑了，没再逗他。

“还有个事儿，邹卫军他今天去局里了，说要找那些受害者及家属，要给赔偿。”裴枭在等红灯间隙说。

“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俩儿子善后，不容易。”闻铮低着头说道。

“唉，所以说我感奋激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想着煽情一下，结果人家忙的要死，都不接我电话！短信给我发了句‘在忙，晚点打给你。’冷冰冰的，直接把我一腔热情给浇灭了！”裴枭无奈道。

“你跟你妈妈反应一下呗，或许她有办法呢。”

“别提了，闻铮啊你可能不清楚，我妈是市医院急诊科室主任，我都不敢给我妈打电话，她平常手术很多工作很忙，我怕打扰她休息，不过她闲下来会给我打电话，但我总想多跟她聊聊天，就不想说我爸的事了，反正一直都那样。”裴枭看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你的童年也怪辛苦的，父母都这么忙。”闻铮淡道。

然后裴枭鬼使神差地向闻铮袒露了一个很久的秘密。

他提起这件事还会感到微妙的恐惧，裴枭别扭地说：“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过。”

闻铮转头看他。

“我十三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疯玩，莫名其妙被一个大叔迷晕带走，带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当时只知道榆阳，不知道去的地方是淮州。我只记得我被别人带到了一个好像离家很远的小山村。我当时被绑在车里，车里挤着十多个孩子，我在很里面的地方，所以我会是最后一个被运出去的小孩儿。可能因为我妈救了太多人的命了，所以老天也眷顾我，该到我被运走的时候那帮人贩子跑回去帮忙，我被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救了…”

闻铮眸光微动。

裴枭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低沉道：“可是他一直不说话，蒙着脸，我问他什么他都摇头。不过也是，我也没告诉他我的名字，毕竟我从小就知道我身份特殊。我被他带回到一个小房子里，那家人给我很多吃的喝的，我小时候聪明，所以没吃，只是叫他们给我爸妈打电话。晚上我爸我妈真的就开车来接我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那男孩的名字和样子。我跟我爸妈说是那个孩子救了我，他们想给他买东西感谢他，都被那家的男主人拒绝了，到最后我也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谢谢’，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还有那一家人。我期间不是没有打听过，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踪影。”

闻铮花了些时间消化完一切，扯着嘴角说：“确实应该好好感谢那个孩子。”

“不过我相信有缘终会再见的，或许某一刻我就真的遇到他了，那我肯定要好好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再跟他介绍介绍你。”裴枭说这话的时候，闻铮从他眼里看见了闪动的光。

——

“裴哥！闻队！我们来了！点菜了吗？”蒋尤黎柏郑五人一起走进福顺居豪华海景大包间。

“没呢，等你们点吧，我们啥都行。”裴枭一边玩手机一边说。

“好嘞！全场裴哥买单！今晚不醉不归兄弟们！”尤凌扔下外套，举起双臂兴奋道。

剩下几人跟着鼓掌。

裴枭放下手机偏头笑骂了句，然后看看闻铮，他正靠在椅背上看着吵闹的年轻人们，白色的卫衣显得他像才刚上大学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温柔又平静。

裴枭躁动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凑过去问：“真没有想吃的？”

闻铮偏头看他，缓道：“有肉松鸡柳紫米饭团吗？”他勾了勾唇笑了下，又重新靠回去。

反应过来的裴枭顿了顿，随机绽放一抹浅笑。

“来！为了欢迎闻队…不！闻哥！加入我们重案组！让我们一起举杯！！”尤凌拿着啤酒站起来拔高声音道。

所有人都一起起身，嘴里喊着“欢迎！”“干杯！”，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清脆，闻铮笑着说：“谢谢大家啊，辛苦了。干杯。”随即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其他人紧随其后，全部一口闷。

黎琦崎和柏薇喝的是才五度的鸡尾酒，郑冠勋东劝西劝才说服这两朵花放弃对于啤酒的执着，毕竟上一次裴枭带他们一起出来吃饭的时候这两位可是一瓶就倒了。

“能喝吗？不行你也喝鸡尾酒。”裴枭在吃饭间隙偷偷问闻铮。

闻铮眯着眼睛看他，对他说：“我挺能喝的。”

“是吗？”裴枭眼睛亮亮地盯着闻铮，“行，那你喝吧，别断片了就行。”说完他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下闻铮手边的杯子，然后盯着他喝完了一杯。

闻铮笑起来，也一口喝没。

“所以说啊闻哥，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黎琦崎八卦地问。

顿时，他变成了全场的焦点。裴枭眼神紧紧粘在他身上，想忽视都不行。

他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还真没有。”

下下章开第二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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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