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玉无瑕 第29章 第 29 章

陈处宁到底也没告诉她为什么离家，只说明年春天才回来。顾玉莹闻言心底烦躁得很，只觉把控不住将来。

她飘忽不定的神态则一直持续到陈淑怡露面，三两句话后拉着她要走：“四哥还要收拾行装，莹姐姐就别打扰他了，跟我去母亲那里吧。”

顾玉莹无法，只能答应了。小姐妹牵着手走到门边，顾玉莹回头去看陈处宁，他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坐在墙边，用略含浅笑的目光看着她二人。

这目光仍是如之前一样，浅浅的看不出内涵，却头一回让顾玉莹无法抗拒地反复回想。

被青时打断的话本来是什么呢？

顾玉莹觉察到心底，似乎渴望他说点什么，又十分确信他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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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处宁走后的几日，顾玉莹颇有些恹恹的。这懒散的心情随着春日过尽，更肆意张狂了起来。整日里没有精神头，心思总不在眼前。

顾老太太虽看破了顾玉莹的心思，却并不想戳破。如今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了，可在老太太眼里，这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却到底都还是孩子，对离别之事还太敏感，便任由顾玉莹这般慵懒着。

而半月之后，擢升的文书总算落了下来，河间知府胡绶调京任户部员外郎。这官阶虽比地方品级略低，但一来紫陌阊阖，本就是天下士子向往的地方。二来外官不如京官，这一调动，可直接入朝堂之上，居天子门下，机会自然要更多些。又因这地方调京，留下来的知府空缺自然落到了顾淮仁头上，余部也都因故进阶，因而是一件人人喜迎的大好事。

顾淮仁仕途得意，阖府都跟着沾染了喜气。顾玉莹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很快就被冲淡了。

只一片欢天喜地之中，顾玉灵的亲事却成了个大难题。两家虽说互通了声气，但六礼才行到问名。可胡大人接到谕令的那一日，就为忙着打通人事，抛家走马上任了，整个胡府便在胡清舅父的操持下举家搬迁。

这种情况下，顾玉灵的婚事，只能往后再推。又因这胡绶热心仕途，初入京城，更是不把儿子的婚事当成紧事。顾淮仁询问再三，老知府也没给出个明确说法，只忙慌慌地摆手：“再等等，再等等。”

“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去啊！”徐氏知道了，心焦得不行，侧眸又看了眼老太太。顾老太太却低着眼，手拿佛珠，半句没有张口的意思。

顾淮仁也很郁闷，拧眉瞪了徐氏一眼：“我怎么知道。”

徐氏一看丈夫不给女儿做主，急着问道：“老爷，这可是咱们大女儿啊，她入了伏可就十六了，这胡家都到这一步了，怎地一点也不着急呢？”

顾淮仁闻言却不说话，只闷闷地喝茶水。这母子俩同声同气地沉默，徐氏一看便发了急，坐到顾淮仁身边，颇为委屈地道：“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这玉灵是个姑娘家，我又是个妇道人家，诸事还得老爷你做主啊！咱们玉灵别的不说，模样性情家世，哪一样不是这几家女眷里顶好的？这事情不能再耽搁了，老爷你得去问问胡家啊！”

顾淮仁听了却更是不喜了，一拍腿面，不奈地道：“人家不开口，我有什么办法？”

“老爷你这是什么话！”徐氏一听这话，那股委屈可劲儿地翻了出来，蜷着手凄惶地道，“这子女的婚事，若是我们为父母的不给操心，那婚事可不就是瞎子打灯，见不着路么！这胡家是到了这会儿，想把咱们玉灵给退了。老爷若还不心疼女儿，那咱们玉灵后半辈子就甭想好过了！”

“这事怎么怪得到我的头上！”顾淮仁听了话很气愤，看着徐氏道，“跟胡家的婚事我当初就不看好，是你攀高枝非得把玉灵嫁过去，现在胡家翻脸不认人，我有几斤几两能说得动胡绶！”

“哪里是我攀高枝！”徐氏一听，急得眼泪都滚了出来，又气又悲地道，“谁家嫁女不想高嫁呀！何况这亲事也是老爷你同意的，当初还说若是胡家进了京城，咱们玉灵就算得京城地界的人了，这话可明明白白，是老爷你当初的原话呀！”

“这亲事是我提起的么？我给你提的赵家林家，哪一个你都看得上眼了？！”

“天地良心，我可都是为了咱们闺女好呀！”

“那也不是我把玉灵推到胡家这个火坑里去的！”

“老爷你……”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顾老太太坐在上面，眼看着夫妇俩吵得不可开交，徐氏只哭个不停，把佛珠串“啪”地反扣在檀木桌面上，厉声道，“在这吵有用吗？当初胡家的亲事分明是众人看好的，这会子上推下卸得能顶几个事！”

徐氏掖着眼泪道：“母亲，我也是实在是无法，老爷他……”竟说不下去了。

顾老太太却没理她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右手一把拍在桌角上，表情严肃，声音狠厉地道：“胡家不是半月后就要迁京么，哼，依我看，我们就这十日，把玉灵嫁过去！”

顾淮仁一听睁大了眼，反射性地身子前倾，不可置信地反问：“母亲，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顾老太太手一挥，眯着眼恨恨道，“你打量我听不出胡家那意思么，不就是看着胡绶迁京了，觉着他家地位水涨船高了，想着跟京城谁家攀亲了！哼，他家老太太当初跟我铁板钉钉说好的事，这一转头就想把玉灵给退了，门儿都没有！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反着的理！就这十日，把玉灵热热闹闹地嫁过去，嫁不过去也得闹他一闹！他新官入京，家中长子就敢抛弃未婚妻，我看他胡绶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顾老太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对付胡家这样推三阻四的套路，没打算吃一点闷亏。只是这一招若是不成，损失可就太大了些。顾玉灵是顾家长女，这一朝若是催婚不成反被退，顾家的声誉和其他姑娘的婚事也得受牵连。

徐氏到底心疼女儿，停了抽噎的声音，擦了擦眼泪颤着嗓子问：“母亲，这若是不成……”

顾老太太冷冷扫她一眼：“若是连这点心气也没有，玉灵后半辈子才要毁了！”

顾老太太态度强硬，不给夫妻俩一点退路。只是老太太也是看出来，这事终究是胡家心有不义，顾淮仁却为了官场和气，不愿意向胡家施压。可不绝了他的心思，这亏还是顾玉灵吃。手心手背都是肉，拎不清这点，顾淮仁以后的路又怎么走得远？

顾老太太看向顾淮仁：“淮仁，这事我心里已经这么定了，你觉得如何？”

顾淮仁思忖再三，终于只得妥协：“母亲说的，儿子自然遵从。”

顾玉灵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可顾老太太虽说要十日内完婚，真要施行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但顾老太太性格最是雷厉风行，隔日清早便带着徐氏，坐着轿子去了胡家。与胡家老太太一番攀谈，幸而老姐妹心意一致，很快便达成共识，这婚要结，且要在胡家入京之前就办好。而这么做便是要保全顾玉灵的身价，若是在河间府成婚，顾玉灵就算是平嫁，若是等胡家迁入了京城，这便是高嫁了。妇人难为，若不能在道理上占得先机，日后难免落人口舌。

顾老太太很是满意，便又请了胡家主母，两方各自都请了媒人过来，互相一换消息，当下就把婚期也定好了，日子就定在三月二十八。几个女人断下了婚姻大事，这才把派人把消息带给远在京城的胡绶。

顾老太太这招先斩后奏，任凭胡绶还有另外的打算，在事实面前，也不能再掀浪潮了。

至于顾家这边，徐氏日日夜夜给顾玉灵做心理工作，顾玉灵虽然心里不畅快，但渐渐也明白大局为重。家中自有安排，她要做的就是尽到自己的本分，安安心心做新嫁娘便是了。好在她自己对胡清的相貌家世还满意，倒也没有闹出些意外事来。

徐氏一手安顿女儿，另一手操持府内大小婚庆事宜。从花轿嫁衣到亲客礼节，一应大小事务全部过手，顿时忙得如火如荼，连睡觉时间也挤不出来。

顾玉灵自从接纳了自己的新身份，一下子气韵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加上那种端庄稳重的神态，已经不是顾玉莹她们这些小丫头们，能肆意玩闹说嘴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