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祺自动往付济旋那边挤挤,硬生生给她开辟出一个位置。
沈涣抬手让侍者重新上了份温沙拉给她,坐回了自己座位。
何擎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个系列居然还有第三部。”
何擎左边坐着罗时器,右边坐着岳沛,罗时器喝了些酒,有些醉意,一拍大腿,道:“你嘀嘀咕咕些啥呢?”
何擎露出一口大白牙,跟他碰了一杯,道:“没你的事,系列创始人您喝好。”
刚刚成刚给纪阳倒的不是普通红酒,而是度数更高的雪利酒,她不知深浅,一口气咕噜咕噜牛饮了一杯。
SE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些,无暇管她。
只有沈涣滴酒未沾,他手伤公开,再也没人敢给他劝酒。
何擎跟岳沛俩大头两个小时喝下来,已经不省人事,SE自然也没什么别的活动安排,在路边打车回酒店。
沈涣帮着把岳沛和何擎塞进车里,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纪阳又不见了踪影,跟李傲说了一声,回头去找。
最终在酒馆一楼的水族箱旁找到了蹲着的纪阳。
他蹲下身,温柔道:“我们回去了。”
纪阳本来在聚精会神地看鱼,眼中尽是醉意,看到沈涣,慢慢转过头来,眼睛一亮。
神态像极了看到猫罐头的蛋黄。
他轻轻拢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纪阳乖乖跟着,任由他拉着往外走。
到了路边,纪阳却说什么也不上车了,嘴里嘟哝着,沈涣只听见几个字音,俯身耐心地问:“怎么了?”
“我不坐,想吐。”纪阳走路有些趔趄,一副执拗的模样,他知道现在跟她讲道理她未必听得进去,耐心安抚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走路回去要走很久,这边治安不如国内,我们坐车好不好?”
果不其然,纪阳压根没搭理他说的话,自顾自往外走。
沈涣叹了口气,岳沛喝醉了发酒疯他都能处理,偏偏纪阳这种安静的醉法,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酒馆临近江边,晚上的风格外大,纪阳由自己的长发被吹得凌乱,也不说话。
沈涣跟在她身后两三步,一度以为,冷风要把她吹清醒了。
结果没一会,她忽然拐进一个小巷,走上回酒店的反方向。
沈涣连忙上前给她调转方向。
纪阳不满地抬眼看他,眼神迷迷糊糊的,抬手不稳,抬了几次,堪堪落到沈涣脸上。
纤细手指戳了戳他嘴角梨涡的位置,蛮不讲理道:“你别管我,保持安全距离。”
感受到脸颊处传来的柔软触感,他这会能确认纪阳醉得有多严重了。
是真的醉得不轻。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摇摇晃晃地蹲下了身子,干呕了起来。
沈涣闻声蹲下,和她平视。
“去医院好不好?”
生理刺激而出的泪水迷蒙了视线,她摇头,摸了摸口袋,垮下小脸。
内衬口袋里有一包纸巾和一枚奖牌。
沈涣从她指缝中抽出手帕纸,抽出一张,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擦干眼泪。
纪阳下意识挣开他的触碰,抬眼认认真真辨认眼前人,怔了好一阵,眼中光亮朦胧破碎。
她把掌心那枚奖牌细细端详,忽然说:“明天再还给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却不回答。
“刚要我保持距离,这个怎么不还给我?”
没想到这句玩笑意味的话说完,两滴眼泪啪嗒落在地上。
纪阳现在实在是有些迟钝,理不清心理奇异的感受,酒精的催化,记忆回笼,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眼角忍不住一酸。
里昂星空垂垂,明月高悬。
他是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怎么哭了?”
深秋凉风刮在脸上,吹干了泪水,纪阳只觉得脸上凉飕飕的。
她说话有些哽咽,就事论事地跟他争论。
“你好小气。”
“逗你的,它是你的,我怎么会要回去。”沈涣有些无措。
“是你要保持距离,跟我有什么关系。”她醉把脸埋到胳膊里,轻声呜咽,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那些埋在心里的情绪,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沈涣托起她的脸,对上她哭的通红的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
纪阳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抬手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傲哥办公室……”
沈涣愣了愣,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无奈道:“我没有过这个意思。”
纪阳理解能力早在酒精麻痹下极度下降,不明所以,理直气壮地坚持心中的想法:“你是这个意思的。”
沈涣扶着她站起来,拂开她被眼泪乱七八糟糊在脸侧的发丝,没再和她争论。
他一松手,她没走几步,又摇摇晃晃往下坠。
沈涣轻叹一声,微微屈身,说:“上来,背你回去。”
她没反应,沈涣圈起她的手,轻巧地背起来。
纪阳晕乎乎地念叨:“好高啊……恐高。”
耳边传来沉沉的声音:“回去和你解释。”
可她的脑子根本不允许她想明白话里的深层意思,渐渐睡死了过去。
感受到背上一团呼吸沉稳下来,沈涣步子小了些,走得很慢,怕掂着她。
她大概是真害怕失重的感觉,双臂紧紧圈着他脖子,馨甜的发香交夹着酒香从肩侧传来。
一路上,他脑子里总回荡着她那句话。
之前的避嫌和疏离终于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他想了一路,背着她走了两三公里回了酒店,把她放在大堂椅子上,沈涣给顾满打去电话。
顾满答应得爽快,很快一路小跑着下来,问:“醉得这么严重?”
他颔首:“睡着了现在,麻烦你带她回去了。”
顾满尿遁完回来才听罗时器说了这事,自责道:“我该看着她点的。”
也的确没想到成刚这么百无禁忌。
纪阳睡得迷糊,被拖着走了几步,有点意识了,懵懵地问身旁的人干什么,没两秒又没心没肺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俩摆弄。
顾满默默在心里问候了成刚那群人一万遍,和沈涣一起把她搀上楼去。
到了房间门口,顾满驾轻就熟伸手去掏纪阳口袋找房卡,忽然摸到一块冰凉的物什,不信邪地又摸了一下,僵在原地。
冰凉坚硬的触感,上边刻着独属于LPL获奖队伍的盘龙纹饰。
顾满目光一凝,忍不住嘶了一声,瞟了瞟身边搀着纪阳的沈涣,莫名感受到压迫感。
好姐们,这冠军奖牌在国内,无论哪个俱乐部,都是要锁在展览柜里供人瞻仰的,现在跟块破铜烂铁一样揣你兜里。
顾满疯狂表情管理,不动声色抽出手,换了一边口袋,手指捻出张金色房卡。
纪阳原本是睡沉了,这一路上楼,恢复了些意识,跟她说话有回应。
顾满和她一起进屋,帮她把外套剥了,给她强制开机,目光守着她进洗手间洗漱。
过了一晌,见她踉踉跄跄出来,目光呆滞,脸上水珠都没擦净,径直一头扎到床上,卷起半截被子,再不动弹。
顾满忍不住扶额:幸好这小祖宗酒品好,醉成这样都不发疯,爱睡觉还是省心。
手机铃声忽的响了,是顾满合作的品牌方那边来的,顾满接通电话听清来意,给等在门口没进来的沈涣做了个“我有点事”的口型,走出去接电话。
沈涣轻声道:“麻烦你了。”
顾满匆匆离开,他走进房间,纪阳只虚虚卷了一截被子,露出白净的脸庞和小腿,睡意昏沉。
沈涣抽了张洗脸巾,俯身擦净了她脸上未干的水珠,抽出被子将她盖严实,关掉灯,走出去,合上了门。
回到自己房间,沈涣给罗时器发了条微信:【回国帮我请顾满吃顿饭。】
今晚国内外都在为SE夺冠而沸腾,这个点罗时器忙着冲浪,当然没睡,回得飞快:【咋了?欠她人情了?】
沈涣:【嗯,什么时候发通告?】
罗时器被他这神转折转麻了,反应过来之后,一条语音发过去。
“诶沈涣你什么人啊???刚拿冠军就问我什么时候退役?”
沈涣面不改色:【你告诉我时间,让SE官博配合你发条微博,免得别人以为你半决赛失意,被打击退役的。】
罗时器连发委屈的悲伤蛙表情包,以示自己被伤害到的小心脏,刷满一屏才正经回复。
【我妈已经在催了。】
【她现在给我一种我是救世主北京那边没我得倒闭的即视感。】
【全明星投票之前吧,回国跟俱乐部商量一下。】
世界赛之后的休赛期,除了试训和转会,拳头官方会插入一些偏娱乐性质的赛事。
全明星赛作为表演赛,每年的赛制有变动。一般都是观众投票,各位置人气最高的几个选手去参加。
罗时器要是参加投票,以他的人气,板上钉钉要上全明星,在这之前退役也有考虑不影响官方运作的缘故。
回完沈涣消息,罗时器转而点开顾满的聊天框,发送两条消息。
【又帮沈涣什么了,他欠你两顿饭。】
【回国想吃什么跟哥说,我替他还。】
顾满刚回自己房间,回得很快。
【想吃的你约不到。】
【我能帮涣神什么,就是把阳阳送回去。】
【男的真有点恶心。】
罗时器:【吃哪家?你上回不是说想吃玲珑吗,我去约?】
【沈老板报销,你放心宰啊】
【姐你别aoe啊男人有好东西的】
【别气,我看沈涣那意思,成刚今年颁奖典礼八成是黄了】
【你上去独美吧】
……
这晚,夜月高悬,许多人终于安下心,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