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击［刑侦］ 第134章 乔宁死亡

天主教堂内，一具黑袍男尸倒在干涸的血泊里，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混浊的瞳孔里倒映着灰扑扑的彩色玻璃与钉着耶稣的十字架，似乎在他死之前，还在向他的信仰做着救命的祷告。

邱元航在神父的尸体旁进行案件汇报，“报案人就是这里的神父，不过他也遇害了，应该是被乔宁发现他在向我们警方通风报信，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他。”

宋域站在神父的身边，面色凝重，眼睛盯着他喉咙处的细长创口，显而易见，他是被乔宁一刀抹了脖子，因割断了气管及动脉而亡。

邱元航瞥一眼大门外的茂密森林，接着说：“在接到消息后，我们立即要求附近的派出所帮我们封锁了整座山，乔宁现在应该还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里藏着。”

沈瀛找地方停好车，同样走进案发现场，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神父，他脚步顿一下，眉头微蹙，不久之前他还在这里喝过一杯清茶。

“宋域，”他停在宋域身边，见宋域回头看过来，凑近他的耳畔悄声说，“你出来一下。”

宋域依言，跟着他向外走。

沈瀛把他带到车旁，脑袋一歪，眼睛瞥向茂盛草丛里折断的一朵野花，月白色的花瓣参差不齐地挂在花蕊外，落几瓣在深黑的泥土里。

他淡淡地说：“乔宁踩过这里。”

宋域缓缓蹲下，仔细端量着被踩倒的花，片刻后视线向远处望去，敏锐地发现不远处一棵树的躯干上存在一道细长划痕。

他站起身，迈开步伐走向那里，抬手轻轻抚摸过树身的划痕，里面的触感并没有长期风吹日晒过的干燥，掌心一翻，指腹上没有看见灰尘。

“这个痕迹很新，根据它的锋利程度和形状，与神父脖颈处的伤口非常像，大概率是乔宁逃跑时留下的，”宋域回头，看向身后的沈瀛，“这边是山的东面，我记得应该存在一条运输煤炭的铁轨，在经过这里时会放慢速度，或许乔宁会借助这一点，跳进车厢里逃跑。”

“火车经过的时间呢？”

“我查过，大概是上午九点二十分，”宋域摸出手机，注视屏幕里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沈瀛抿抿唇，没讲话。

宋域侧过头，看向还在努力搜寻线索的许飞，用命令的口吻道：“许飞，你找几个人和我一起从这里走。”

许飞抬头，立即应声道：“是。”

很快，几人小队就被组织完成，向着宋域所分析的运煤专线快速移动。

宋域脚上有伤，石膏限制住他的行动，渐渐的，他掉到了队伍的最后。

他咬咬牙，继续跟紧大部队的脚步。

沈瀛回头，见宋域吃力地追过来，目光落在他的脚上，前行的动作猝然一顿，伫立在原地等待宋域。

宋域走到沈瀛身侧，靠在树干上喘一口气，弯腰拾起泥土里的一根树枝，撑住身体。

他抬起头，笑着注视眼前的沈瀛，半开玩笑道：“你们尽管在前面走，我永远都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闻言，沈瀛转过身。

宋域本以为他要离开，正准备腹诽他真舍得让自己一个伤患做后盾，没料到他竟然微微蹲下。

“你干什么？”

沈瀛用着不容置疑地语气说：“我背你。”

宋域愣了一下，轻轻眨眨眼，突然“噗呲”一声笑出来，指着他肩膀上刚换好的纱布说：“你自己都没好，装什么没事人呢？”

沈瀛转头看他，云淡风轻地说：“我没那么脆，你只管上来就行。”

宋域努努嘴，“别，如果被人举报我奴役伤患，督导组的卢青峰肯定要以此大做文章，找我的茬。”

沈瀛站直身体，疑惑地问：“你怎么得罪他了？”

宋域缓缓仰起头，凝视山顶处的天主教堂，它的门口停着一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百万豪车，“我说权势越大的领导，越容易**……不过，话说回来，我那辆车似乎更像贪官污吏收受的贿赂。”

“他昨天找你谈话，就是问你**问题？”

“你呢？王局昨天找你谈话，难道就是问你的伤情？”

沈瀛听出针锋相对的味道，不禁蹙眉，“……”

一时间，两人的谈话陷入僵局。

许飞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查看时发现两人在树下站着，立即自告奋勇地说：“宋队，要不我来背你吧？”

宋域摆摆手，大喊道：“不用，你们在前面先走，我们很快就跟上来。”

许飞点点头，带着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宋域手里的树枝在泥土里戳几下，提脚向山下走，心不在焉地说：“走吧，不能让乔宁跑了。”

忽然，他与沈瀛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他顺着手指向上看去，只见沈瀛目光淡淡地凝视他，声音同样淡淡地说：“山路陡峭，我扶你。”

就这样，两人搀扶着跟在许飞等人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瀛一心二用，一边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小路，一边询问宋域，“你是不是翻过我的手机？”

宋域知道瞒不过去，下意识地抿抿唇，虽然心虚，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是你的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所以我才意外翻了一下。”

“所以你就私自把你的备注改成了——‘上得厅堂武功盖世有钱有颜有身材的无敌纯爱战神’，然后把我的屏保全部换成了你光光溜溜的二级照片？”

宋域迟钝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还手机前，把沈瀛邮箱里的视频拷贝了一份在自己手机里，并且删掉了沈瀛邮箱里的那一份。

他悄悄松掉一口气，随即，短促地笑出一声，“你说漏了。”

“你还换了什么？”

“你没有说全名字，应该是‘武功盖世智勇双全有钱有颜有身材的无敌纯爱战神老公’，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称呼。”

宋域故意似的，加重了“老公”二字的声音，引得许飞等人纷纷停下脚步，投来惊愕且探究的目光。

沈瀛一惊，想要捂他嘴都来不及，咬牙切齿地质问：“这话说出来光彩吗？”

宋域勾唇一笑，得意洋洋地说：“璀璨夺目。”

“……”

宋域捞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沈瀛的备注给他看，邀功似的说：“你看看我给你的备注，‘金枝玉叶貌美如花能文能武亲亲爱爱的老婆大人’，怎么样，有没有非常感动？”

沈瀛看着那段比他命都长的备注头痛欲裂，恶狠狠地问：“你瞎发什么情？”

宋域立即喊冤，“天地良心，这是你提起的话题。”

“……”沈瀛哑口无言。

宋域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孔雀开屏似的，身体刻意朝着沈瀛贴去，沈瀛伸手想要推他，却适得其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肆意妄为。

嗡——

正当几人已经能看见被铁丝网围住的铁轨时，宋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宋域拿起一看，是协助他们抓捕乔宁的派出所民警的电话，猜测道：“是不是他们抓到乔宁了？”

沈瀛扫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不到火车就要经过这里了，“听他们怎么说。”

宋域接听电话，“喂，我是宋域。”

“宋队长，我们在东边发现了一个疑似乔宁的人，他现在正在朝着铁轨的方向逃跑。”

“继续追，我们马上就到。”

几人快步向着铁轨奔去，没跑几米，宋域眼尖地发现一抹正在沿着铁丝网飞速逃跑的身影，微微眯起眼，赫然惊觉那人正是他们需要逮捕的乔宁。

他立即伸手去指，大吼道：“乔宁——”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朝着乔宁的方向看去。

乔宁骇然一惊，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在撞见头顶上的熟悉面孔后脚步停顿一秒，随后，加速向前跑去。

许飞见状，立即带人在山上追。

他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像个坐在办公室里的文员，但在山林里穿行起来健步如飞，没过多久，他就超过了乔宁，企图与派出所的警员一起对乔宁进行两面夹击。

乔宁也不傻，自然是看出来许飞的心思，立即停下脚步，侧身攀上铁丝网，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向顶端。

“乔宁，站住！”许飞疾速冲下山坡，仰头望着乔宁的屁股，抬手想要去拽他的裤子，却只能捞到一团空气。

乔宁低头看他一眼，没有停止行动的意图，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乱石遍布的铁轨内。

许飞咒骂几句，一只脚刚踩上铁丝网，还没等他发力，余光瞥见一抹身影闪现，动作敏捷地攀爬上锋利的铁丝网，轻而易举地翻越过去。

他错愕地盯着眨眼间就出现在另一边的沈瀛，不可置信道：“沈顾问！”

“沈瀛！”宋域怒气冲冲地追来，伫立在铁丝网外瞪着里面的沈瀛，大声吼道，“操，我就该把你锁在家里养伤！”

沈瀛没功夫搭理他，快步追逐着乔宁。

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铁轨开始震颤，猛地一回头，远远地发现一辆庞大的火车正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同时，列车长也发现了他们。

嘀——

火车反复发出刺耳的鸣笛声，骂骂咧咧地催促着两人快点离开。

沈瀛若有所思地抿抿唇，看着逐渐接近的火车，正过身，继续追逐着乔宁逃跑的身影。

“沈瀛，你不要命了？回来！”宋域吓一跳，不管不顾地朝着铁丝网上爬，被眼疾手快的许飞等人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继续处于在危险之中。

乔宁匆忙逃跑时，意外在乱石里摔一跤，身体重重地跌在火车轨道上，殷红的鲜血从他膝盖、双腿、手掌、肘关节等地方冒出，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的脚卡在轨道之间，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拔出。

“呃，唔——呼呼呼……”乔宁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吃力的低吼与喘息声。

跑过来的沈瀛立即伸手，抓着他的腿想要帮他拔出，命令道：“用劲。”

乔宁愣一下，似乎很惊讶沈瀛会向他施以援手，感受到沈瀛拉扯着他的小腿，也立即与他一同用力。

可惜，依旧没有效果。

“沈瀛，火车要过来了！”宋域万分焦急地提醒道。

沈瀛抬起头，只见巨大的火车头向着他们冲来，虽然列车长已经提前拉下手刹，但是因为惯性，装满煤炭的运输火车依旧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他冷汗都下来，几乎能从玻璃窗户里看见列车长惊恐万状的神情。

沈瀛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深邃地盯着乔宁的腿，“刀给我。”

乔宁大脑空白几秒，迟迟不见动作。

沈瀛眉头微蹙，直接上手去搜他的身，从他的后腰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锋利短刀，眼睛都不眨地向下一挥，刀光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顷刻间，鲜血四溅，沈瀛白皙的脸颊上都沾染着斑驳血迹，手里锋利无比的凶刀落下一滴血。

宋域：“！”

“啊——”乔宁哀嚎出声，断肢的剧烈痛感折磨着他，眼前一阵遮天蔽日的深黑，豆大的冷汗瞬间泅湿他的衣服。

嘀嘀嘀——

火车的轰鸣声更加近，铁器的摩擦声震耳欲聋，宛如恐怖魔女的尖叫。

生死一线间，沈瀛立即抛下短刀，二话不说地揽住乔宁因痛苦而蜷曲的身体，重心一偏，迅速向着铁丝网的方向滚去。

呼——

巨大的车轮与沈瀛擦身而过，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甚至可以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嗅到剧烈摩擦产生的焦糊味，以及感受到他心脏的超负荷跳动。

终于，货运火车在滑行数十米后停下，列车长颤颤巍巍地从车厢里跳出来，当他望见两个安然无恙的身影时，两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滚烫的地面，良久都无法回神。

沈瀛的胸腔剧烈起伏，喘息一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双眼紧闭，疲惫地靠在铁丝网上平复情绪。

“你像海……”下一秒，他听见乔宁气若游丝的声音。

沈瀛意识到乔宁想到交代什么，立即倾身而去，凑近他的唇边仔细听着，“你说什么？”

乔宁的生命体征逐渐微弱，刺目的血液从他空荡荡的左腿裤管里流淌而出，意识模糊里，他含糊不清地呢喃道：“理……理想海。”

沈瀛厉声质问：“理想海？”

乔宁注视沈瀛的目光一点点混浊，逐渐呈现出黑紫色的唇瓣轻轻张了张，吐出最后一丝气息，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沈瀛吓一跳，凝视着乔宁明显不对劲的唇色，立即掰开他的嘴巴，两指探入其中搅动一圈，指腹触摸到一颗异常的牙齿。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指甲立即嵌入其中，奋力一拔，两指捻出一颗带血的活动性假牙。

翻越过来的许飞看一眼状况，立即拨打救援电话。

“这是……假牙？”宋域疑惑的声音飞过沈瀛的耳畔。

沈瀛觑着眼看向铁丝网外的他，语气淡淡地补充道：“□□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