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九殿下!”
刀剑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怪物的嘶吼声,马群的嘶鸣声,有人在喊她,或许吧,耳边风声呼呼的响,刮在脸上,生疼。
身上被那些不长眼的叛军戳了好多个刀口子,千九觉得疼。
心口处更是毫无指望地疼。
轰然落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灰尘飘扬,呛进她肺里,千九费力爬起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马嘶长啸,眼前一片混乱。
千九抬起头,入目一片白,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天很蓝,遥遥看去,万里无云。
血滴滴答答往下掉,千九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没有,手上什么也没有。
兵荒马乱的场景,她应该还在战场上没错吧?她的剑呢?
千九脑袋里面嗡嗡响,身上的伤疼得她有点站不住,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扬尘散开,面前站的那个人缓缓露出全貌。
千九呼吸猛然停住,她睁大眼,浑身都在颤抖。
眼泪倏地落下来,砸进沙地里,不见半点踪影,千九开口,唇也在颤抖:“姑姑......”
风吹着她的战袍猎猎作响,战袍上的龙纹凶猛得紧。那个几十年如一日的冰山脸姑姑蹙了蹙好看的眉,她启唇,声音如人一般冷淡,“你是谁?”
千九僵了一瞬。
泪挂在眼睫上,寒意从各个伤口里钻进来。
大脑停转,她不是很能理解姑姑这话的意思。
但她没有时间思考,姑姑身后的马长啸一声扬起了马蹄,千九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拉过姑姑护在怀里。
马蹄踏来,她闷哼了一声,声音极轻极轻。
姑姑身上熟悉的香味儿窜进她脑海里,千九满足地笑了一下。
真好。
直到闭上眼,她也没敢撒开她亲亲的姑姑。
......
N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大楼,一大堆记者长.枪短炮堵在门口,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们在等,等《为帝》剧组给一个交代。
从现场辗转到医院,从白天等到黑夜,他们等得焦灼,等得心痒难耐,他们都死死压抑着激动和莫名的亢奋,默契的不敢轻举妄动。
N市难得有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剧组马群失控,大批演员受伤,还波及到了在场的群众。
《为帝》的导演和制片,他们N市的娱媒都还不敢怼得光明正大。
所以当亮黑色的京牌轿车驶进医院大门时,记者们涌上去的姿态相比之下还算客气。
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戴着M&B最新款的渔夫帽,右耳上穿着三个银制的圆弧耳环,眼角上钩,嘴角下斜,一副压抑着怒气的模样。
“哈导,请问今天马群失控的原因是什么?您能解答一下吗?”
“哈导,网传今天《为帝》剧组人员伤亡惨重,大概有多少人受伤,请问您能回答一下么?”
“哈导,出现这么大的意外,剧组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和安全预案么?”
“哈导,哈导,请问《为帝》剧组发生这样的事还能顺利杀青吗?”
“哈导,听说迟亦小姐也受了伤,请问她伤势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提到迟亦,被喊作哈导的男人脸色才缓和一点,他看着那个提问的小姑娘,勉强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她受了点轻伤,具体情况我还没看到,谢谢关心。”
“至于其他的问题,”哈博伸手推开面前的话筒,慢慢往前移动,“明早八点我们剧组召开新闻发布会,到时敬请各位莅临。”
记者当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仍然一步一挪紧紧跟着,终于挤到正门口,黑衣保镖动作整齐的把记者拦在了外头。
哈博靠在电梯角落,看着电梯数字一阶一阶往上升,‘叮咚’一声停在了四楼,进来两个女人,然后电梯门咔哒咔哒合上,继续往上走。
五月的N市时不时还飘点毛毛雪,天气凉飕飕的,迟亦一进来电梯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她冷着脸,巴掌大的脸裹在厚厚的长款羽绒服里,羽绒服里的戏服还没换下,脸上的妆精致浓烈,皮肤很白,眼睑半阖着,红唇抿得紧紧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左脚脚踝上缠着绷带,趿拉着一双可达鸭款式的棉拖,将那冷冽的气息带得滑稽几分。
哈博目不斜视,知道这个女人除了镜头下,一惯不喜欢别人多看她一眼。揉了揉鼻子,“你怎么样?”
“还好。”女人声音轻轻旋出,碰在电梯的金属壁上弹了几个来回,像夏天的冰块倒进玻璃杯时‘哐当哐当’碎开。
“你这看起来可不像还好。”
哈博取下帽子,烦躁地抓了抓那头金色的短发,拿眼睛斜瞥着女人的脚踝,努了努嘴并不想客套。两人认识好多年了,也用不着客套。
“嗯。”女人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节,算作回应。
哈博对着电梯门拿手拨了拨头发,又把帽子戴上,对她这副样子见怪不怪,“扭伤?还是骨折?”
“扭伤。”迟亦声音平静无波,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开口发问:“片场那边怎么样?”
“警方还在调查。”哈博顿了顿,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目前已经能确定是谁做的手脚。”
《为帝》最后的这场战争戏,剧组特意斥巨资跑到N市的草原上实景拍摄,本来马群戏就比较难掌控,但这几天都一直还算顺利,人和马都非常配合,偏偏今天拍到迟亦骑着马冲到敌群中间时,马群失控了。
当时的场面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都显得轻。
哈博的镜头一直凝在迟亦身上,自然将她被甩下马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马儿们突然发狂,根本来不及反应。
很明显是冲着迟亦来的。
“程南。”迟亦靠在电梯边借力站着,微仰着头,声音不大不小。
程南,迟亦的贴身助理。
此时左手搀着迟亦,右手握着手机,微微侧过身子倾听老板吩咐。
“等等,”哈博知道她要做什么,迅速出声打断她,“这事儿我来解决。”
偏头看了程南一眼,迟亦没理会哈博的话,不咸不淡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程南轻轻应了声:“好的”,垂头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
过了一小会儿,听见她说:“办好了。”
“你这人!”
“哈导,”迟亦语气越变越冷,“我是《为帝》的制片。”
哈博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丫给她惯的!
迟亦眸光微动,抬起头看着哈博,“还有多少人受伤?”
哈博心想不理她,又不想在这种事上显得太幼稚,拉着张臭脸回她:“轻伤一百零二,军马受伤五十八匹,死了一匹马,机器受损还没清点出来。”
说到这,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十五楼。
哈博往外瞧了一眼,正好瞥见手术室三个字,亮着红灯,声音突然沉重:“还算疏散及时,重伤的只有那一个。”
迟亦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率先走了出去。
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门口空落落的,没有白天来时那么多病人家属。
“联系到她的家属了吗?”
哈博摇头,“完全查不到来历,场务说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作为《为帝》剧组的总导演,哈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他不怀疑当中的弯弯绕绕,副导演不打招呼偷偷摸摸塞个把群演是可以理解的,出事了不敢认账也是有的。
但那个突然出现,从天而降,掉在迟亦面前的小姑娘,在看到迟亦那一瞬间,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还哭着喊了声:“姑姑”。
最要紧的是,受惊的马差点踩到迟亦时,那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动作迅速的扑在了上面。
不像,真不像。
不像是别人塞的人。
迟亦第一部戏就是他导的,说来对她的家庭情况确实了解不多,但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她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除了不怎么近人情,其实是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再说几乎不接什么代言,应该不会阻挡别人的路,她刚复出的节骨眼应该没人这么没眼力见儿吧?
猫抓一样地好奇。
于是忍不住问出声:“真跟你没关系?你不认识她?”
“年纪一大把了别这么八卦。”
程南搀着迟亦走在前头,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她肯说这么多话,就表示没什么问题,哈博跳着脚追上去,怒吼:“谁年纪一大把了?我才四十多一点!”
“哦,四十六,而已。”
“……”
哈博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术室那扇沉重的防火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千九:姑姑姑姑我来啦!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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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