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接二连三发生之事实在是蹊跷,是巧合,抑或是人为?
事件扑朔迷离,若是放在从前,严挽城定能沉着冷静地找出问题所在。可如今,却有一事,摆在他的面前,叫他无法澄心定虑。
离开雁锦河畔,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映夜宫的面前。
为何他会对由迟悯这般排斥,方才他蓦地有了些眉目。
但他不太愿意去接受这个答案。
对于池御虔这个人,严挽城也那不准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停留在“感兴趣”这一步,但现在看来更甚于此。
为何自己会对她产生情愫,自己又是何时生出这缕情愫的。
严挽城想不通。
她的身上疑点重重,他甚至连她是善是恶都分不清。而他,竟会为了她而吃醋!
她并非美若天仙、花容月貌,而性格似乎也和他不大合得来。
是因为在日音山上的亲密举动?还是她为了救他而受伤?
严挽城负手立在映夜宫门前,向里面的屹立殿阁望去,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媚阳洒金、蕙风如薰,那一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动人侧脸。
……
池御虔将茶杯置于亭中的石桌上,碰撞之时响起一道清脆的琳瑯之声。
“说完了?”她翘着二郎腿,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俯视着亭阶下之人。
一名侍从装扮的少女跪在阶下,垂首俯身,姿态极为卑微。
“严家子嗣稀少,严夫人的长子为魔族所害,二子早夭。严家有规,严家家主不得纳外室,故而这三小姐严芷徽独享其宠。
“严家视严芷徽为掌上明珠,如今被仙子所害,严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以他们的手段,发现端倪是迟早的事。”
她虽是卑躬屈膝的模样,说出来的话音语调却是不卑不亢的。
池御虔闻言,轻轻一哂:“你倒是个有胆量的,竟敢直接找上我来。可你又怎知,我没有更好的法子,不会将你杀人灭口于此?”
“若是这样,那仙子杀了我便是了。”
她的声音冷静得叫人毛骨悚然。
“可你没有,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听我废话这么久了。”少女抬起头,看向高高坐于亭中之人,“你说是吗,池仙子?”
池御虔沉默不语,她静静地盯着下面跪着的人,眼眸之中阴霾云集。
“严家乃清虞派最大的旁系家族,现如今,就连清虞掌门也不得不让他们三分。严芷徽的祖父,严谕,是清虞派的大长老,在六大仙门之中举足轻重。
“所以池仙子,你如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尽快做抉择吧!”
……
池御虔叹出一口气,她斜倚在亭中朱红栏干上,侧目瞥向亭下环绕的莲池。
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彰。池波荡漾,在她的眼眸中映出层层涟漪。
“可是你这条件,未免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少女闻言,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刚想说什么,那道温柔平静的声音却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罢了,那我便答应你吧。”池御虔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少女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她。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的。
“就算你有,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少女深吸一口气,随后朝她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池仙子,今日之恩,熙禾愿来生为仙子做牛做马相报。”
池御虔从她面前那袖珍的锦盒中、捏起那粒如朱砂般艳红、指头大小的圆浑药丸,随后当着少女的面,将那药丸送入口中,就着一杯茶水咽下。
“哐当!”茶杯从她蓦然送开的指尖滑落,瞬间在地上摔得粉碎。
心脏如被刀绞一般剧烈疼痛,一股窒息之感涌上她的喉间,仿佛有一只力道强劲的大手正死死掐住她的玉颈,欲将她扼杀于此地。
池御虔呼吸渐重,她的意识如沙漏般一点一滴地流失,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渗出猩红的血丝来,她才能从这钻心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几分。
“若池仙子没有其他事要问了,那熙禾便先行告退。”这话乍一听是在问池御虔,实则不等她有所回应,熙禾便垂着头离开了。
“阿虔!阿虔!”见那人离去,饕餮急忙从池御虔的袖中钻出来。
看着她满脸痛苦之色,饕餮忧心忡忡。它将桌上的茶杯捧给池御虔。
“阿虔,你没事吧?”
它的饲养员兼铲屎官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池御虔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细汗攀上她的额头,她已是稍稍缓了过来。
饕餮愤愤不平道:“那女人也太过分了,竟敢这样威胁你!阿虔,你要不直接让我去将严家那几个连着那个女人给一口一个吞了就行了!”
池御虔无力地瞥了它一眼:“那你怎么不把严挽城也给吞了?”
饕餮:……
“贸然行事,只会给我徒增麻烦,你最好不要给我做出这种蠢事来!”
饕餮委屈巴巴地垂下头,弱弱道:“可是阿虔……那个女人真的可信吗?”池御虔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中微光睒睒,“无论可不可信,我都有对策。
“严家夫妇也好,寒荆之毒也罢,于我不过区区几块绊脚石罢了,踢开不就好了?”
“那严挽城那一边……”
闻言,她顿了一下,目光渐渐沉下,“现阶段的我,还不足以与他分庭抗礼,所以现在我得尽量避免与他正面交锋,毕竟这样失手的概率太大了
“他现在没有证据怀疑我,反而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必须要充分利用所有可以对付他的资源,逐步接近他、击溃他。
“不过若是真到了不得不与他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也有信心牵制住他,只不过时机未到,我可不会主动去踢这块铁板自寻死路。
“但无论如何,只有一点,严挽城,我必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