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宁奋力抵抗着人类的手指,却还是被人类得逞。
啊这些可恶的人类,怎么每个都会去摸他的肚子啊!小猫咪的肚子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祁宴宁挣脱军医,瞧准实际,钻到柜子下面了。
这点空隙人类的手是绝对伸不进来的,而他却可以自由出入。
祁宴宁趴在最深处,看着椅子前的皮鞋。人类似乎对于他突然的逃跑毫不在意。不过这样也好,等到了时间他就走,这期间也不用做多余的交流。
但下一秒,祁宴宁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靠近了,他睁大眼睛往左右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可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他,把他从幽暗的缝隙中抱了出去。
这是什么啊!好可怕!
他再次挣扎起来,想要离开这个不安的环境。但是见到光后,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并不比他大多少,但它有着蓬松的毛发,玻璃做的亮晶晶的眼睛,而且眼睛的颜色跟祁宴宁很相似。玩偶捧着一根小鱼干,十分苦恼:“有小猫咪弄掉了他的小鱼干,我要在这里等待失主。请问,这是你掉的小鱼干吗?”
祁宴宁:“……”
总之,祁宴宁最后很宽容大度地原谅了军医,并且接受了他的小鱼干,表示愿意和平相处。
还有就是,他收获了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
虽然他在江先生家有安妮,还有许多猫咪的玩具,但人类的玩偶还是他第一次拥有,很是新奇。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玩偶会自己动呢?
祁宴宁围着玩偶绕了一圈,用爪子小心地把她竖立起来。
“啪叽。”
玩偶倒下,毫无生气。
“咪?”他把玩偶推到军医手边。
军医撑着脸,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玩偶颤了颤,然后站起来。
“好奇?”
祁宴宁肯定地叫了声。
人类脸上的笑意愈深:“是精神力,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精神力弱的呢,大概可以翻动书页,强一点就可以控制玩偶啦。再厉害一点的就可以通过这种力量影响他人,甚至攻击,防御。”
原来是这样啊,精神力。
他好像听过,江先生的精神力就是联邦最高等级。
这种程度的精神力可以让他在战场上拥有绝对的控场权,如果遇到危机也有很高概率能够自保。
江先生真的好厉害啊。
祁宴宁心跳有点快,不知道为什么。
军医控制玩偶揉了揉他的脑袋:“精神力不是人类特有的,许多年前,许多动物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力。毕竟动物也存在精神,有时候自然就有力量了。其中最厉害的是一些动物变异体……”军医短暂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样的动物越来越少。”
“虽然有点难,但阿宁那么聪明,努努力肯定也会有精神力的。”军医说的是实话,这小猫看着就很有灵气……要不是已经被江行川养了,他肯定要到自己那儿去。
“咪?”
可是他又要怎么努力呢?
努力用脑子吗?
比如说,这个玩偶快点动,快点动,快点动?
可惜,祁宴宁再怎么疑惑,人类也没有意念相通到跟他讲更多。毕竟跟只猫解释什么是精神力就够离谱了。
军医话锋一转:“阿宁想要我陪他玩吗?”
兔子玩偶身后又出现一只更大的兔子玩偶,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医生会在自己的办公区放玩偶,但是祁宴宁对此很感兴趣。
他趴在玩偶头顶,人类控制玩偶满屋子跑酷,超级刺激!
祁宴宁的心情的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对待军医的态度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糟糕。
他主动跟军医握手,表示很满意他的陪玩服务。
就在这时,门开了。
江行川与副手奥维一前一后进来,看见他跟军医的动作时目光有一瞬的静止。
“忙完啦?阿宁我照顾得很好哦。”军医眯眼笑道,把祁宴宁抱到身前对着江行川,摆弄猫爪挥了挥。
“回家了。”江行川只说。
祁宴宁立即跳下直奔江行川。
军医失笑:“什么时候再把他带来玩呀,在这里无聊死了。”
江行川:“要是无聊可以去星际废物回收所,他们的申请要把人力资源部的信箱塞爆了,很差人,你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帮忙搬运废物。”
军医:“……”
军医:“你可真没意思,好歹陪你家猫玩了一下午呢。”
“给安诺少爷找点事。”江行川对副手说,然后转身离开。
安诺咬牙:“真有你的江行川,小气鬼,小气鬼!!”
*
玩闹的时候没注意,等到离开建筑后祁宴宁才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路旁的灯亮起柔和的橘黄光亮,四周沉浸在夜的独特的寂静中,头顶有璀璨绚烂的星河,一切都很惬意,他缩在江行川大衣的衣领中,也不觉得冷。
他被喂了好多小鱼干,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兔子玩偶上,现在倒也没饿——等等他忘记把兔子玩偶拿出来了!
呜……他的第一个玩偶礼物。
祁宴宁丧气两秒,又强打精神。江先生忙了一下午,肯定没时间吃东西,所以他从那位名叫安诺的军医手里顺了点小鱼干出来。小零食的味道不错,鱼肉的味道很香而且不会很咸,他觉得喜欢,江先生也不至于觉得难以下咽吧?
祁宴宁抬头,咪咪咪叫个不停,顺带着用爪子去勾江行川的……他只能碰到脖子。
“什么?”江行川垂眼,伸手准备碰碰他,祁宴宁趁机把小鱼干塞到他手里。
得意抬眼,想要摇尾巴,但是缩在衣服里尾巴不好动。
“给我?”
“咪~”当然!
“谢谢阿宁。”江行川没什么犹豫就把小鱼干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咽下。
祁宴宁见状,心情变得特别好:“咪~”
他能够帮助江先生了,那他就是一只有用的猫猫。
正当他沉浸在这股小小的喜悦中时,前方树影中忽然蹿出一条巨大黑影,风裹挟着他讨厌的味道袭来,似乎还伴随着什么难懂又诡异的吼叫。
祁宴宁感觉到江行川身体瞬间紧绷,接着,他便离那怪物越来越近。
祁宴宁:???
江先生为什么冲出去了?最重要的是,那奇怪的影子也扑了过来。
祁宴宁:!!!
大橘说过遇到危险就要逃!祁宴宁觉得自己应该呆在江行川身上不离开,毕竟元帅那么厉害,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法什么都不做待在原地。刹那之间,祁宴宁从江行川的大衣领口钻出,猛地跳向旁边的草丛。
这只需要很短的时间,祁宴宁想,等这种不安感过去他再出来。眼看着离草丛阴影越来越近,他却没有在预想中到达那片安全之处。
巨大的黑影周围张开无数触须,像奇怪的软体的昆虫,其中一条向他甩来,他看见江先生脚步顿住,紧急之中向他伸手,但是那只手没能抓住自己。
紧接着,腰腹传来猛烈的钝痛,祁宴宁视线在这一刻模糊了,连同他的意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高,然后立即被什么柔软的温暖的东西网住。很短的时间内,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周围,意识遁入一片黑暗。
精神网将祁宴宁托举在高处,江行川按响警报,随后抽出匕首展开攻击。
这是一只异种,身躯柔软动作敏捷,身量比常人高约两倍。江行川不明白为什么异种能突破军区的防御系统抵达这里,而不触发警报。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一次,那不论是基地还是异种的原因,那就能有第二次。
异种躲闪着江行川的攻击,精神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屏障,似乎并不打算与江行川正面较劲。
“嘻嘻嘻……”异种的喉咙滑动,模拟出类似人类语言的声音。它们并没有那种发声的习惯,但是这只异种竟然学得很像。堪称恐怖。
“我,来,送礼。”它说得很慢,身体上的触须伸展开,使他看起来更加巨大。那些触须扭动着,掀翻周围种植的草木,随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江行川。
江行川觉得不大对劲,察觉到时立即收手,但还是晚了,他只来得及收回精神力,异种爆裂的腥臭液体便铺天盖地洒落,同时散开的,还有无数只指节大小的异形昆虫。
猫从半空落下,江行川接住他,拿大衣护在怀里,而后往前狂奔。
这是一只稀少的孵化种。
这类异种身体里的液体不是常识中的血,而是某种维持他们生命的营养液,这种液体对于异种来说甘甜如花蜜,能够为新生异种提供营养,对于其余生物来说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并且,它们会使人体的一些技能永久失效,要是精神力触及到,也会被腐蚀从而使人的大脑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
目前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能够防御孵化种的体//液,好在它们数量稀少,异形不会总让他们出来送死。
增援在两分钟后赶到,江行川跟他们擦身而过,只匆匆交代一句:“立即封锁军区,任何人员不得擅自进出。”便抱着祁宴宁往基地大楼的方向跑。
猫咪没有力气蜷缩身体,软软地瘫在他手臂中,口鼻中不断流出鲜血,连呼吸都快要感受不到。江行川不敢想象,他们这些经常与异种作战的士兵偶尔被异种击中都会躺上十天半月,而这样脆弱娇小的身体被异种击中会是什么结果。
江行川控制系统,联系上安诺,让他立即准备急救。军医刚刚准备用餐,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去启动机器。
……
祁宴宁浑身都疼,最严重的是肚子。为什么他们总是对他的肚子下手?耳旁好像又响起大橘嫌弃的声音‘你吃得也太多了吧……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是不是因为他总是吃得很多?
可是那也没办法啊,因为他总是饿得很快。不过还好,江先生和安妮都不会嫌弃他吃得多,安妮还会问他有没有吃饱需不需要再吃一点。
如果大橘拥有那些堆成山的食物,恐怕也不会吝啬让他多吃吧。
他好难受,使不动劲儿,一用力好像身体就要碎了那样。胸口也闷闷的,一些之前不想记起的东西又占满了他的大脑,那些悲伤的情绪让他好难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睁眼看这个世界那天,又像他因为找不到食物快要饿死那天。
为什么他睁开眼就只剩自己了?为什么他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他没有一个家呢?他的幸福好像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现在,他可能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还没有对大橘说谢谢,没有让大橘吃饱饭,没有对安妮说喜欢她,也没有对江先生说超级喜欢他。
他好难过,他没有得到很多想要的东西,他已经没有得到很多想要的东西了,所以他不想就这样算了。他还不想死。
……
江行川静默在窗前,看着室内医生忙碌。
从前,不只是人类在对抗异种,一起作战的还有统称为变异体的生物。它们拥有两种形态,一是本身的兽形,二就是在兽形基础上异化强化的变异体。
安诺管辖的“医务室”一半服务于人类士兵,而另一半,曾经服务于那些变异体。
“如果我说,救不回来怎么办?”安诺对江行川道,“你知道的,那可是异种,连你都没把握在不使用精神力防御的情况下接住它的攻击而不毙命。”
元帅熟知各种格斗技巧,并且总能巧妙地运用它们攻击、保护自己。
“救不回来也要救。”江行川目光没移开半分,“安妮会伤心。”
她一个人工智能懂什么叫伤心?话还没出口就被咽下。
又听到江行川喃喃道:“……我也会。”
一个真正的人类应该对生命感到敬畏,对于它们的消逝感到难过。他会对万物持有善意,但也会在必要的时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