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如草芥。却是他拼尽全力呵护而生长。即便填补不了那忘情月之海里冠绝六界魔圣之女的情谊。可他现在但愿护住那悠转成人的迷惘女子······
月丛林里,萤光环绕。木玲佳手心里那一块月牙白玉没有了光辉。潺潺流水里,她褪去一身伤痕换做简朴黑衣,高高束起的发乌黑整洁。看着她唯一的念想稍稍出神。仰望星空,遥望月。“屠城之恨,金箭渊由,阿痕的去向。现在只剩下我了,我一定要解决这些事。然后按照春道说的,远离尘世,直到轮回。”
黑纱掩面,她背负行囊。城中萧索。月城的百姓从不愿错过任何一次星月当空的夜晚。现在他们为樱池百姓的魂魄祈福。
一路流言四起,清水宫的那位美男妃被这些百姓贬低的一文不值。
就像心被撕裂的感觉。这一切怎么都颠倒了。木玲佳夜闯王宫却被昆曦拦住了。王宫一处,桂树下,他不再那么清闲的事外人模样。
匆匆几次会面,他们彼此印象颇深。昆曦更甚之。
他白衣宽袍,月族人的传统穿着。长发倾泻,眉宇是一点银。浓密弯眉,唇角上扬。媚态丛生,他一笑,空气都香软了。可是如此好看的男人声音却很醇厚,洁净的手里一把折扇上寥寥几笔尽是潇洒。
“你怎敢独闯王宫。你可知现在除了隽哲可护着你。其他人,皆恨你。”
“你知道我来的理由。”她平和的看着眼前这个美男子。
昆曦把玩手中扇,有意无意的说着:“这棵桂树下,是你和隽哲初遇的地方吧!”
木玲佳:“······”
昆曦眼神顿时犀利:“月族的即任族长虽无心成仙,但也不能沾染**。他因为你长得着急了。”
木玲佳不予回应,目色清寡。
“你可知他承载了历代所有族长的记忆。换做平常人早崩溃了。他因为提前成人,也略早的接受了那些记忆。”
木玲佳:“你想说什么?”
昆曦:“呵,你真是一个奇女子。抛开你天生拥有的神器,还有神龙。你对萧痕的死和隽哲的付出也能够应对的如此平静。反观我那傻徒儿炎霜因心上人之死只剩了一口气让我给吊着命了。”
“你如此的神通广大,为何不帮萧痕续命。”
昆曦:“月族长老族长,都有占卜能力。这也叫窥探天机。一生只几次的占卜,占卜的结果也不能与他人分享。这会扰人妖鬼仙四界秩序。不是我不救,救萧痕就是违抗天机,况且以我之资,也救不了仙界神君的弟子。”
木玲佳:“你现在将天机泄露给我了。” 昆曦大笑:“没有。我这一次未窥探。是你告诉我了。”
我?
昆曦:“面对即将死去的心爱之人,你虽躲在暗处伤心,但是那种接受了命运安排的样子使我心惊,神鹤仙君何许人也,萧痕有此劫难,他怎么会罢休。”
木玲佳:“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
昆曦:“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还有月族是在袖手旁观吗?”
木玲佳:“你们是根本不想帮忙。如今流言四起,清水宫里有谁,所有人心知肚明。可是他们却将豁出性命救他们的人说的那样不堪。这口气我忍不了。流言虽有夸张,但是事实如何谁又知道。被这么冠以清水宫未王妃子,本想堂堂正正一死了之的心情变成了受辱求死。乱了六界纲纪的人难道不是未王?”
前有屠城恨,现有辱夫仇。
木玲佳:“那人一定就是萧痕。为什么你们不救?”
昆曦感概:“除了国君,月国没有救俘虏的例子。萧痕再好,如今也是弃子。”
木玲佳心都凉了。寒潮来临似的。她骨骨刺痛哽咽:“捧他的是你们,如今放弃他的也是你们。”
昆曦:“月国的大将军,天下盛名的萧痕,亦为月国未来的驸马。谁能忍受萧痕被如此践踏。所有人一开始的愤怒和心疼最终也因为无能为力而悲哀,现在的百姓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掩盖自己的遗憾。他们只不过找了一个安慰的理由。这样他们就不会痛了。由爱转为无感不容易。爱意消散不去,只好诋毁。”
木玲佳讥笑,收起你那狗屁不通的道理。不救就是不救。你们当他是仙君弟子,盛名在外的美将军。但他只是萧痕,一个少年。一颗赤子之心护国的好男儿。
昆曦:“你最好放弃。随着隽哲留在虚境永不出世。他们似乎就是冲着你来的。这次的流言也是未王那里传入境内的。”
木玲佳:“不,你说的,隽哲因我动了凡心。我哪儿都不去了。”她扶着自己的肩。“这金箭给他们便是。”
昆曦阻止:“不可。我虽不知这给你的作用。但这是月神殿下赐予你的,他一定有安排的。”
提到月神,昆曦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过是将我当成器皿,扰乱人间罢了······
月神殿。月神捂着心口轻咳。有苦难言。
木玲佳离开王宫后,隽哲在桂树下看见昆曦清闲的扇桂花。“昆曦,你见到她了?”
昆曦无奈的笑:“她有执念。”
隽哲焦急:“你糊涂啊!” 昆曦无辜且一头雾水:“我又没有历代族长的记忆!”
隽哲:“快带军队随我捉她。要活捉。她不能出月国。近日若不拦着她,将有灾难。”
昆曦不理睬:“我不想。”
隽哲:“要不然你随我去清水宫助萧痕一力。”
昆曦甩着大袍子:“萧痕现在只想死。那未王强行吊命,就算我们救了他也活不了了。”
隽哲:“两件事必须挑一件事。”
昆曦:“我不想,我要回去睡觉了。”
隽哲:“会有灾难啊!”
昆曦:“好吧!蛇宫难进。我去调遣军队拦截木玲佳。”
隽哲乘着落音并携大数落音寻觅木玲佳的踪影。白色遮盖月夜。
木玲佳骑废了马匹。踏着黑夜前行。一片金光。一个踩着仙鹤的男人出现了。他挡住了她。
“神鹤仙君?”
仙人收起光芒:“你不能离开月国。”
木玲佳:“我要救萧痕。”
神鹤仙君漠视:“如何救?为何救?一切自有安排。你的宿命就是护着你的金箭。”
木玲佳:“我要救他。”
神鹤仙君:“他本来世是要成仙的,现在因为被妖沾污了仙气,悬了。”
木玲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不会放弃他。我要将那些妖碎尸万段,净化他。”
神鹤仙君:“哦?你不怕?”
木玲佳:“仙君也放弃他了。如果没有人去拯救他,他定会绝望。况且我还要和未国清算新仇旧恨的账。
神鹤仙君怒气甩袖:“自不量力。”
木玲佳来不及悲伤萧痕的绝境。
不等仙君金色仙芒消失。木玲佳就掠去。
层层凡景。仙鹤变成云层。“神鹤仙君”变成月歌。他微微颤笑离去。
终是碰上了阻碍她前行的人们。面对昆曦的军队阻挠和铺盖了天空的落音鸟,木玲佳无处可逃。
隽哲快下凡来。却发现一股强大到无可估量的力量崩开了他。红色龙卷风带着水晶般的星点在地面上陀螺般的旋转着然后凭空消失。木玲佳也随之不见了。
昆曦隽哲士兵面面相觑。
被风带去的方向是一片金色的沙漠。
镜子般的水边就在眼前。木玲佳赶紧逃离这镜心湖远些。辽阔沙漠无边无际。终于走到了看不见湖的地方。木玲佳平躺在了沙漠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腰间有一块红色碎布。充满了橘子香气。
“韦止浮!”拿着碎片到处呼喊。因得到了帮助很感激。
可是无人应答。就在她要起身,准备赶往蛇都之际。银白光芒晕开,她失去了知觉。
······
面容清瘦,不吃不喝,萧痕的双眼皆绝望。活着不如愿,又难求一死。只要清醒时,他便寻死,一次未成。他看着手腕的伤口。每一次流了鲜血失去意识后,猛然醒来。他还在这宫殿。
溯流对萧痕的死亡毅力已经习惯。每每想要亲近,萧痕就会以死相逼,他就会讥笑说,你做吧!等会儿我还会救活你。
溯流不在时,流沙就会乖巧的留在萧痕的身边。她看着眼神空洞的萧痕,想象着那个名震天下的月萧痕是何等的威名。眼前的男子除了样貌出彩,与传说已经毫无瓜葛。
不言不语却在发烧梦里嘶声力竭唤着一声声的“佳儿。”
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少年将军,流沙感受到了久违的痛心。上一次心痛是在亲人们乡邻们因瘟疫死绝,她临终之际的微弱嘶喊。
流沙一次次端来食物都被满是伤痕的萧痕打翻了。他甚至虚弱到打不翻碗盘了。流沙终于不再顺受。她尝试和萧痕交流,告诉他这些菜是她学着月国人做的。萧痕顿时眼睛不再浑浊。
“月国。”他痴笑,迷惘,心酸,平静。“我再也回不去了。”
流沙小心翼翼的探问,灵动的双眼流出晶莹如水晶般的眼泪:“既然死不了,何不好好的活着呢!活着不是比任何事情都好吗?”
萧痕看着这滴泪落在了自己的掌心。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这击落让他清醒了些。“为什么我死不了。”
流沙:“王请高人为你施法。”
萧痕:“如今我是废人,还是现在这副模样。溯流想干什么?这副皮囊找一个人幻化不就行了。”
流沙羞于说出:“王,王,王,他,他,爱,你······”
萧痕本要晕倒,却被溯流一把接住了。流沙在旁大惊失色。
溯流看着怀里美人儿,心动不已。心疼抚消瘦脸庞:“他怎么还是不吃?他的凡人之躯快撑不住了。”
萧痕倏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溯流怀里,他用尽所有力气拿起青璃剑捅向溯流。溯流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刀。
笑意瘆人。
“现在开心些了吗?吃点东西吧!”溯流拿起碗勺。“我喂给你吃。”
萧痕不依。溯流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灌到萧痕嘴里。相缠甚久,萧痕抵不住溯流身体,被溯流夺去了呼吸,眼前一片黑暗。
月歌冷笑:“你太激烈了。他现在怎么受得住你这般残暴。如此美人,被你虐至此。瞧瞧,他嫌弃你到自己气晕。”
溯流脸色如寒铁。
月歌冷眸直视:“他很矛盾。既想死又留恋。”
流沙心惊。留恋?是佳儿吗!
溯流:“你赶紧想个法子保住他的命。”
月歌:“他本就该死了。也许你把他变成妖。像她一样。”
溯流叹气不愿:“他不能消失。”
月歌此刻似有不忍:“好好安抚他。即便现在的他在苟延残喘······”
溯流气愤抓狂,指着萧痕:“我让你们别伤他。他变得今日这番模样,根本不是我所想。”
月歌:“和蛇妖对仗时,他就已经很没剩多少法力了。他的命早就压在了樱池。”
溯流:“你答应我的会救他,你说有法子的。”
月歌当然有法子,可是不忍将这样一个无辜的少年变成他自己不想要的样子。“如果我告诉你,每一次他自杀后又复活的理由,你一定会大肆屠杀妖。”
溯流暴怒的眼神顿时平静:“他每一次的活过来是你用妖丹······”
月歌:“他很排斥,修炼仙法的身体与妖丹所带来的妖气相撞。生与死和他体内两种气。他一直在挣扎,这种痛苦,我们都不能想象的。他现在快到极限了。无力回天了。”
溯流居然流泪了。他怜爱的抓住了萧痕的手,抚摸他苦涩脸庞。声音尖细:“我才刚认识你没多久。”
流沙心有余悸。溯流的样子太可怕了。他血红的眼睛里滴下的泪也是血色。他伤心的样子触目惊心。
自这天起。溯流就没有再离开半步了。当萧痕醒来时,哪怕片刻,他都会变成流沙的样子伴在他床畔。
黑暗中,灵鹤悲泣。神龙遨游天际。天际灰白,雪花落地,遍地血花绽放,火光里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庞的女子一遍遍唤他,忘了我,夫君,阿痕······
血池旁,月歌锁眉而立。
蛇魔探出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月歌:“呵呵。”
蛇魔:“溯流那小子眼光很好。可惜这月国将军命不久矣。你吊他一命又为何?”
月歌:“他太坚毅。我留他一口气,他却支撑至此。”
蛇魔:“他不是每天走在寻死?”
月歌:“执念和不甘心。他想见木玲佳最后一面,他不愿是清水宫身份离开。”
蛇魔:“愚蠢。”
无垠荒漠。木玲佳走了一夜没走到头。一闭上眼就看见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她不愿再闭眼。她害怕看见纯白的一片。
她还是选择去那个令她敬畏,恐惧,却又觉得很美丽的镜心湖边。
泪珠顺着脸颊顺滑了下来。她看着如镜子般却闪着星点美丽的水面,容貌尽显。“我想救萧痕。他不能受屈辱。他是一个热血男儿。堂堂正正的将军。谁来帮帮我,天啊。”
“韦止浮你在哪儿呢?”攥着这个红色衣料她崩溃大喊。
月神殿,月神看着水镜里的木玲佳已经身在漠源,百思不得解。“糟了,有灵。”
茉兰香看着水镜里只有木玲佳一人。“镜心湖边?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月神:“是灵。有灵附了人身,在帮木玲佳。”
茉兰香:“神?还是魔?”
月神:“龙神玉。”
茉兰香一脸的探究:“那不是李尧的祖先?”
月神:“灵是没有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