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即将退场。白光慢慢浮现。萧痕就这么抱着木玲佳一夜,木玲佳却看了他一夜。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相拥着一夜。站在窗边,看着天边渐渐温暖人间的太阳,她的心潮暗的角落被照亮。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昨夜拥着自己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此生无憾。
不知何时,萧痕已经站在木玲佳身后。他观察着木玲佳,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就站在她的身后。
木玲佳回头看见萧痕着实吓了一跳。而萧痕略带愁思。“穆廉你······”
木玲佳:“?”
萧痕看木玲佳似乎并没有在意的样子,顿时也就放松了:“没什么?”心想,她当真是不在乎自己法术丢失的事。那她现在还怎么和自己并肩作战?
木玲佳自然能够感受到萧痕的疑虑。星辰之际,萧痕沉睡之时。月光充盈,她走入床边,四下无人时,敞开自己的右肩,那里平静如水。那印记却始终不曾消散。虽失去神的灵力,但是她却以为自己获得了可能作为普通人木玲佳扮演的穆廉和未婚夫萧痕继续前缘的生活。哪知道现在又见到事实是令异界风起云涌的金箭仍然不离身。看它静静待在自己右肩好似胎记,倒不如就将它当作胎记。
只要没人发现金箭在她身,神灵他老人家不再发力,木玲佳就谢天谢地的用穆廉这个身份和萧痕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就算隐隐的会想起萧痕有一个娇弱的小公主在月国那白玉城墙上身穿嫁衣等着他,现在她也偷的了这段美好光景。不亏。
木玲佳看着强烈的阳光直射眼里,却毫无畏惧的向阳而笑。就算是没有月神的庇佑。她本身也不需那神力,她可是幻术世家的木玲佳。幻术是出神入化了,不过最近因为缺失了意外惊喜的力量而不平衡罢了。
萧痕此刻只觉一阵强烈的兰花香入鼻。他仿若进入花海。而当他睁开眼睛时,不是烈焰之阳,确实是花海,还是繁华盛境的花海。置于其中的一个黄衣女子娇俏可爱,她手中拈花笑盈盈的跳着舞。再一瞬,通天似的白玉塔楼,全是蓝天绿草的静谧之地。这笑盈盈的黄衣女子的容貌渐渐清晰,她是炎霜公主。萧痕只觉得心惊,刹时,他回归理智,再清楚一看,那是穆廉。穆廉身穿那件他送的白色轻纱宛若小仙,萤火虫环绕她身,翠绿月光的月丛林里她笑盈盈的舞蹈。
萧痕已经看的痴迷,正要从腰际捧出他的白玉箫,一个响指让他重回了现实。刺眼的阳光,浓厚色彩的未国······
萧痕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子,她身穿未国着略显女子身姿的黑色薄纱,手臂耳垂锁骨各有恰到好处的点缀,眉间的妩媚足够让男子魂牵梦萦。萧痕的眼里,穆廉有着说不清楚的魅力。
穆廉:“······”
萧痕:“殷实的幻术。”
穆廉:“我知道将军最近的疑虑。”说着,木玲佳又将萧痕带入幻境,这一片幻境是一片雪地。天上有龙鸣,枯树下空无一人。
萧痕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偏过头与木玲佳说又似在问自己:“这里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人?”
木玲佳越过萧痕站在了枯树下,身上的黑色纱裙变成了白色绸缎,轻羽柔美。她站在那里笑,心里想的却是要用“穆廉”取代自己。
萧痕无法聚精会神。他摇头,绝对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木玲佳却听清了。
木玲佳看着萧痕稍显血丝的双眼,心惊了一下。有些自责。她褪去幻境,走到窗边对着高阳俯视街道,心里却还在想刚才那雪里萧痕的样子。独自叹息。果然,只要提与“木玲佳”相关,他就变得很不好。这一辈子,“木玲佳”这辈子都不能和萧痕共缠绵了。
木玲佳竟无端吃起自己的醋来。“木玲佳”是共琴瑟,“穆廉”却是共生死。一个“遥不可及”,一个近在眼前。“穆廉”的机会更多些。这个身份更自由些。
木玲佳摸着自己的脸,算得上吹弹可破。这面孔倒是深的她的喜欢。那就好好的安心用这面孔在萧痕将军身边,恪尽职守。
萧痕站在木玲佳的身后仔细的揣度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很近又很遥远。他认识她,觉得十分的熟悉却也觉得十分的陌生。就算昨夜心贴心互诉衷肠,现在他也觉得这眼前人依然神秘,甚至有种“莫测”的感觉。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神鹤仙君”这几个大字在他的脑海翻江倒海。
萧痕想起来蛇都前神鹤仙君的劝解。心沉入海里,自某一年开始,父亲就不再管他,辞官隐退。每每见到自己愁容满面,却十分宽容的待自己。而神鹤仙君乃仙界中人······
月国崇尚修仙,每年飞升仙界做那最低的小仙,不过是多了千百年性命去仙界那存于幻境的羽山继续修仙,并不能登上真正的仙堂与众仙共生存于仙界。只有生来就在仙界的仙,才是那种天上一天,人间百年的仙。凡人修炼成的仙虽有登仙堂之可能,却少之又少。稍稍落后于其他人,只好堕入轮回,依旧是人仙鬼妖怪轮着转的。这人间的修仙,除去七情六欲,还要有仙根,这第一步就是得拜入月族的虚境,有资格进虚境,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踩进了仙界。但还要经历种种磨难,成仙的人是少之又少,好在修仙可延长寿命。
而萧痕,生来便得那仙界仙堂上仙帝都忌惮几分的神鹤仙君之徒儿。他几乎算是仙界仙法最高的仙了。都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神鹤仙君一直对萧痕说,人外有仙,仙外有神,神外有灵,最终一切都归尘,归灵。归灵,归零。
萧痕的仙法皆为这个仙界翘楚所教。他真心实意的待萧痕,可是萧痕就是让所有人都恨铁不成钢。神鹤仙君无法阻止少年情怀。于是待萧痕长大些,神鹤仙君就给他画饼。说是仙界仙堂上的上仙也就是真正的天仙,是可以有七情六欲的。他一心想引导萧痕去那里当上上仙。
萧痕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有点过头了,百年人间,若是他作为人活那么久也是不亏,各种好处都在自己身上尽显。六界中,他也是幸运儿,得到这仙界翘楚的赏识,还是他唯一的徒儿。他真的不亏。就算是这辈子不去成仙,他的师傅还等着来世给他铺路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
可是萧痕知道自己是真的傻,众人皆道,人间有什么好?成仙去!无忧无虑的多好!萧痕确实也这么想过。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一股脑里全是凡尘的俗世了。就算是神鹤仙君说只要不放弃修仙,想什么都没关系,师傅等你。
这些统统不是他所想要。
他想要的是,是什么?
你可知你的脑子里有一只灵虫?这是阻断你一段记忆的灵虫,如果你忆起那段记忆,灵虫死,你就会死。他吃了你那段记忆,你的那段记忆现在已经成灵物。
要你忘记的人不是我,她是先我帮你忘记的人。用灵虫吃记忆这个法子是为彻底断了你的念想。这个灵虫是身为仙者的我都练不出来的。这是远超于我能力的人做的事情。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况且我只知道那是他的分身。
唉,凶多吉少啊!
······
灵物?萧痕惊觉,他拍案而起。灵物,他一直脑壳疼。想着想着还是脑壳疼。
木玲佳没去打扰深思的萧痕,她默默的玩弄着怀里的蓝鸟儿。这小鸟儿却没由来的躁动。直到听见萧痕的动静,小鸟儿立马回到白玉里去了。
木玲佳转身面对的是萧痕狐疑的样子。他本是文武双全的月城翩翩少年郎,身穿铠甲立于天地,勇者之风范。自从这两天的接触,木玲佳又从他的身上窥探出仙人的韵味儿。而今,站在他面前。木玲佳感受到了强盛的仙者之气。这感觉从未有过。
木玲佳从未怀疑过萧痕的仙者之气为何如此的不似凡间其他。那神鹤仙君果真是厉害。而萧痕居然能够得到仙者的传承,等等,这感觉很熟悉。就像她自己,金箭加身,看似神的眷顾,可是根本毫无用处。自小就有神龙春道的陪伴,木玲佳没接触过外人,自然不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平凡,外界都把她传成神女了,她都没怀疑。直到现在,凡尘无人再识木玲佳,她也无从去寻觅那金箭和神龙之谜,但这在她心里是决定要探究的真相,首先是报屠城之仇。
看着萧痕周身蓝色仙光,木玲佳心想,明明已经一脚踏进仙界的人为什么还在凡间迟迟。是不是萧痕也和自己一样,并不觉得神鹤仙君的传承是自己情愿的?
算了,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进入仙界。就算是她,也是有一点想法的。所以她才自深入人道逞着金箭有些自命不凡的。
那萧痕,他是为了什么?
木玲佳隐藏在袖口的白玉自然是问情血,她揣着不安的紧紧握着它。难道萧痕是想向自己讨情债的?这想法也是一瞬而已。这不可能,灵虫还在,他也还活着。木玲佳是相信春道这条神龙的能力的,但萧痕的力量不可小觑。
就在木玲佳估量萧痕的修为时,萧痕周身的蓝光涣散,他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的要往前倾倒。木玲佳倏地扶住了他。触碰到他的瞬间,他们彼此四目相交。萧痕似乎要将木玲佳看透了似的。木玲佳也顶着清澈藏着心虚。
自打木玲佳以穆廉的身份出现在萧痕的身边,他就时常用这样的神情看自己。好几次,木玲佳都想讲一切告诉了他。可是每每右肩的印记都让它,不得去说,她是见识过这股力量的,更加的见识过她自己恐惧的那未知的月歌的呼唤。
咳咳。萧痕的身体近日是很难恢复了。木玲佳立马帮他倒水润嗓子。而今日的萧痕如同昨夜以前那”不近人情”让所有少女“望尘莫及”的绝美少年将军。
萧痕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同时眼中噙火。手却不肯放开木玲佳丝毫。似乎要将她捏碎了。
啊,疼。
疼的本能,会哭,何况这还让木玲佳猛然的委屈。
这怎么能了?木玲佳费劲全身的力气,要逃。就像曾经在月王宫,萧痕不给任何喘息机会给木玲佳。那时实实在在的敌意。而今萧痕根本无敌意,却让木玲佳感受到了肝肠寸断的疼痛之意。
木玲佳怎么都想不到这看似柔弱,有礼的翩翩少年居然会对自己下这狠手,更何况昨夜他们还相拥而眠。不,她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越想要飙泪。她不能哭,不能在萧痕面前做回“木玲佳”,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