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很喜欢你。”
“什么?”凤归晚一愣,赵无眠的声音太干哑,只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刚刚说什么?”
赵无眠却闭了嘴,垂眸不出声。
凤归晚也没多想,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背上的灰尘道:“好了,没事了,回房吧。”
把人扶回主屋的床上之时,确定除了体温偏高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问题,凤归晚才问:“身体可还有不适感?”
赵无眠点头,“全身都疼,骨头好像散架了,还有……”
“还有什么?”
赵无眠眼底还遗留着猩红,他看了一眼凤归晚,踌躇不决道:“还有,还有……”
“到底怎么了?”凤归晚疑惑问,见他面色犹豫忐忑,才想着他大概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凤归晚放缓语调,柔声道:“说吧,你要说了我才能帮你。”
赵无眠不安道:“说了你会不会怕我?”
“不会。”凤归晚毫不犹豫的摇头,轻松道:“刚刚你那副模样我都不害怕,你觉得还能怎么让我害怕?”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赵无眠才盯着他纤细白皙的脖颈道:“我口喝。”
“口喝?想喝水?我给你倒。”凤归晚匆忙起身给他倒水。
“不喝水。”赵无眠却在身后幽幽来了句,“想喝血。”
“什么?”凤归晚杯子都快吓掉了,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却发现赵无眠猩红的眼睛真盯着他,一瞬不瞬,像极了毒蛇捕食猎物的摸样。
想喝血,呵!这狗东西……
凤归晚不自觉护住了自己纤细白皙的脖子退了一步,拿出纸笔,在刚刚写的东西后面加了几句。
写完然后掏了困兽符拿在手上,拉开凳子默默坐在离床一丈远的地方。
凤归晚不说话,赵无眠更是大气不敢喘。
气氛尴尬之际,凤岐开门走了进来,奶声奶气道:“晚晚,有人在敲门。”
“谁?”
“徐婶婶。”
“徐长烟?她来干什么?”凤归晚迟疑了一会,看赵无眠双眼还猩红着,便吩咐道:“不开,就当我们睡了。”
凤岐挠挠头,有些纠结道:“可她早先就来了一次。”
“早先来了一次?”凤归晚皱了皱眉头,眼中疑云密布。
车夫不是说她深入简出,不喜与人深交,今日怎的还寻来两次。
凤岐却是点头:“嗯,当时我骗她说你们出去了,等会就会回来,结果她真又来了。”
屋顶的杨细探下头来,“不是两遍,她一直守在屋外没走。
凤归晚无奈,只得对赵无眠道:“你装睡,无论如何不要睁眼。”
“嗯。”赵无眠点头,他也怕吓到旁人,所以迅速躺下去装睡。
凤岐去开门,徐长烟跟在后头缓缓走了进来,只是脚步迟缓,眉间有郁色。
她走进来向凤归晚行了一礼,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在躺着的赵无眠脸上。
“这孩子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
凤归晚坐在床边,装作无事道:“哦,他可能昨晚着了凉,今天有些发烧,不过我已经给他喝过药了,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就好。”徐长烟轻颔首,眸光却闪闪烁烁,随口似的问了一句:“只是发烧吗?没什么其他事吧?”
“当然没有。”凤归晚牵强的干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凤归晚竟然感觉她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由试探着的问:“天色不早了,不知婶婶过来可有什么事。”
“没,没有。今夜月圆,我出门赏月,走到这处了就路过顺道来看一看。”
徐长烟说完,突然转身寻了条凳子坐上了。
凤归晚愣了愣,她竟然没有走的打算。
徐长烟自是发现他的诧异,也不尴尬,弯着唇角笑了笑,而后拉过一旁的凤岐,温柔的问:“小宝,要听故事吗?”
“嗯?”凤岐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故事?”
“关于妖的。”
凤岐一愣,一旁的凤归晚却是猛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凤岐机灵的很,连忙点头,奶声奶气道:“听,要听。”
“阳春三月三,西湖边桃花艳红,柳条抽枝儿,西湖有断桥,断桥下有一条白蛇在修炼……”
凤归晚面露失望之色,这徐长烟要讲的,竟然只是民间话本子里的故事。
这故事,怕是凤岐都听过。
果然,徐长烟才说了个开头,凤岐就撅着嘴道:“徐婶婶,你这故事我听过,爹爹早就说给听了。故事的结尾那条白蛇被压在塔下,男主遁入空门,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孩交给姐姐、姐夫抚养长大。”
“是的,不过……”徐长烟清冷的声音一顿,目光落在装睡的赵无眠身上,转瞬又移开了。
“那小婴孩是人类与白蛇所生,出生时半人半妖,每逢月圆时刻,便会妖性难驯,失去本心化身为巨蛇……”
凤归晚一愣,这故事的结尾竟然还有这一茬吗?
他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故事结局的情况倒似曾相识啊!
凤归晚看了看装睡的赵无眠,明明心中惊讶,却装的若无其事的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徐长烟道:“长大后的那半人半妖的孩子寻来了千年帝休花,吃下之后,再无妖心。”
“帝休花?那是什么?该去哪里找?”凤归晚一脸懵懂,他自称读过万本古籍医书,却不曾听闻过帝休花。
“《山海经》记载:“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困。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食之可永保本心。”
徐长烟像是知之甚多,一切娓娓道来:“据我所知,少室山则在牵象之地的登封县。”
她说话不急不徐,不凡的谈吐和渊博的知识,让明明穿着普通的桑麻衣的人,都莫名带着浓厚的书香底蕴,仿佛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很难相信她竟然会是别人家的童养媳。
凤归晚却是将信将疑,虽然徐长烟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可毕竟这只是传闻中的故事,这里头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他也不知道,但是却不自觉地记住了少室山与帝休花。
故事讲完,徐长烟也没再多逗留,她揉了揉凤岐的头,站起身来,犹豫片刻又从胸前衣襟里宝贝似的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绣花香囊来,递给凤归晚道:“我这东西治发烧很有效果,你给赵无眠试试。”
凤归晚犹豫着没接,徐长烟却是飞快地将东西塞到了凤归晚的手里。
“这香囊我明日再过来拿,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天上圆月被乌云遮了三分,暗淡的星星忽隐忽现,凤归晚与凤岐把徐长烟送出了门外。
关门时,却见徐长烟没往回走,反而折返去了荒废的蛟神庙,她站在庙前一动也不动,月光太暗淡,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只有地上的影子在微微/颤抖……
*
凤岐仰头稚气道:“今日圆月被遮了三分,没半点看头,徐婶婶她真是来赏月的?”
凤归晚也觉得她有些奇怪,今日她走的这一趟,与其说是赏月顺道来看看,倒不如说是专程来讲故事更贴彻些。
可她明明清风朗月的一个人,此番行事却为何藏着掖着别有用心?
而且刚才说的这个故事,关于半妖的那一部分,是凑巧了,还是刻意为之?
凤归晚越想越觉得有蹊跷,仿佛走进了迷云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他却没抓住。
半晌,凤归晚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便就不想了,随手关了门,转身走到赵无眠身边,把香囊递给了他。
“徐婶说给你治发烧的,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先试试吧。”
赵无眠已经坐了起来,眼中依旧猩红一片,他伸手接过了凤归晚递来的绣花香囊。
那香囊甫一入手,丝丝凉意便顺着他的指尖传遍了四肢百骸,仿佛在燥热的夏季里泡进冰爽的泉水中,舒服惬意得过分。
这一刻他不想喝血,不想吃生肉,也没有那种忍不住的躁动不安,更没有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赵无眠握着它,半眯着眼睛道:“它好像真能治病。”
凤归晚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眼神中的血色与阴冷竟然真的淡了一点下去,不由诧异道:“打开看看,是什么。”
赵无眠依言打开香囊,却发现袋子里只装着一颗圆溜溜的珠子。
那珠子只有鸡蛋大小,浑身上下灰扑扑的,掉到地上也不会有人捡,毫不起眼的模样。
赵无眠愣了愣,恍然中听到了哀怨的呜咽哭泣声,他忽的鼻子一酸,一颗眼泪“叭”的一声溅在珠子上。
“你怎了?”凤归晚被他吓了一跳,平日里再难也没见他哭过。
赵无眠捂着胸口难受的厉害,他眼眶红红的:“我……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①山海经和帝休花来自于百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