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第6章 Chapter5

“啪，啪，啪”

不知何处传来了掌声，响彻了安静的夜晚。

陈叹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外，顷刻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庆燕玲的脚，但对方默默地忍了下来，毕竟现在的情景看上去万分危急。

只见来者白色T恤外披着一件色泽暗驳的偏灰色布衣，头顶着黑色牛仔帽，黑裤黑鞋……正是披了一件“披风”的叶松韶。

“虽然只是因为怂……但你确实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叶松韶诡秘地笑了笑，“只不过，并不完全。”

“你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陈叹警惕道。自己看上去不是已经足够深沉了吗！为什么对方还是看出来自己只是因为怂了？

“……你还觉得我是在装神弄鬼？”叶松韶叹了口气，“算了，我就说，一时半会也和你们讲不清，但是你们会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你们平常应该不少遇见彼此之间有相似之处灵异事件吧……虽然那并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陈叹脸色一变，她下意识往身后瞥去，庆燕玲的脸在阴影下晦暗不明。

“你们离开启‘灵’瞳不远了。”叶松韶一字一句道，“……本来你们不应该在开启灵瞳前就被卷入灵异事件的，但是这次……用怪谈图书馆的话来说，这次可以算是一场B级任务，需要出动六科的，不过这样说你们也听不懂，只要知道，你们撞上的鬼很特殊，很强，所以才让你们这么多普通人都卷入其中。”

“只有承载‘灵’较高的强大厉鬼才能影响到普通的人类……当然，如果并非如此，这个世界可就不可能依旧是这样和平了。只不过你们当然不完全算普通人了，当世拥有觉醒灵瞳的资质的人相对来说还是十分稀有的，所以灵异事件虽然不能影响你们，但是大部分都是可视的。”

“顺带一提，如果在我赶来之前你们就从这个门踏了出去，你们可能就要跳过也许是几天，几个月，几年，十几年，又或许是一辈子……直接开启灵瞳了。如果拥有了灵瞳，你们对于鬼来说，可就不是不可触摸的了。”

对于陈叹来说，这是震撼三观的一段话，她也不能完全接受，更不能消化对方所说的话，如非持续许久的灵异经历，再加上此时的切身体验，她完全会认为对方在扯淡，然后赶紧远离对方。

但是……至少她能理解的是，既然只有拥有灵瞳的人，鬼才能影响到他们——那么这个酒吧里的鬼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对他们做什么，而是费尽心思引诱他们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觉醒灵瞳，伤害到他们，不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鬼之上一定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存在，也就是让他们进入这个“电影”的鬼，并且对方应该是可以影响到他们的……

回望庆燕玲和叶松韶两人所告诉自己的信息，似乎都提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组织的名称——怪谈图书馆，而且这个组织内部似乎有比较严明的级别划分。

有趣。

陈叹感叹道，抛开恐惧与死亡的可能性，这种打破生活平静的经历，当之无愧一句“有趣”，就像游戏里撞鬼，然后展开一系列奇遇的主角，只不过这一次是真实的。

拥有灵瞳的人，在得到世间更多秘密，被完全改变的人生，遇见奇幻的经历同时，也因此使得生活不再平稳，恐惧与死亡如影随形。

对于陈叹这种与平常生活总是有一点割裂感，时常沉湎于过去以及网络的人，他们时常幻想能够遇见改变一生的事情，去幻想能够如果小说主角一样因为一个契机展开了奇幻的人生：就像穿越异世界，天降美少女，变身魔法少女……哦那是宅男的梦想。

陈叹在过去经历过一次改变人生的事件——那也是她记忆中刻骨铭心的地狱，一切并没有因此转好。

而现在，她遇见了第二个契机。

“你们也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面啦，我会给你们写个符咒降低存在感不被鬼发现，然后让你们一直睡到事情结束。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加快那个必然到来的进程。”

叶松韶侧身让开了酒吧唯一的出口。

她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停止了颤抖，另一只手遮住了忍不住弯起的嘴角。

“哦对了，顺带一提。”叶松韶笑眯眯道，“每个人在觉灵瞳醒遇到的灵异事件都不同，这代表他们的劫难也不同……觉醒灵瞳之时，你就要亲身面对那份劫难了，劫难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只有你自己才能感受到，当你手无缚鸡之力时遭遇劫难，非死即残。”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觉醒灵瞳，劫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所以现在出这个门才是权宜之法？”庆燕玲突然道，她缓步从陈叹身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的。还有，遭遇劫难后你的灵瞳才算完全开启……只有邪神才能让一个普通直接变成灵视者，如果是你们这种的话，那也至少要S级任务的灵异，哦，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陈叹放下手，看着庆燕玲，轻声道，“其实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结局早已注定。”一边说着，她坚定不移地往门外走去，走向那片对她来说是新天地的“选择”。

当她两只脚都踏出酒吧门后，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紧接着是不亚于刚刚进入这里所感受到的头疼，她紧紧的地咬住牙齿，一只手扶着脑袋，双眼看向酒吧内部，叶松韶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幽蓝色的灯光与夜色格外相衬，从酒吧里头大散射出的光线与月色，与街上的灯光融为一体，陈叹的影子显得格外清晰。她这次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影子。

门内，庆燕玲的头顶的天花板上站着一个女人，她黑色长发长及地面，一袭红衣格外醒目，苍白面容遮于阴暗。她的黑发搭在庆燕玲的头顶，肩上，几乎包裹住对方的整个脑袋。

在陈叹脚下，有几只断掉的头发，涌向门外的头发大部分都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在酒吧之内，否则，陈叹此时可能已经被这汹涌的黑发掐死了。

叶松韶讶异道， “你倒是干脆……真令我惊讶。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自欺欺人地选择继续待在里面，尽管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们还是会选择苟且偷生。”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陈叹淡淡道，她垂下眸子，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想到之前这个女鬼可能也站在她的头顶，黑发贴在她的皮肤上，来回游戈，而她却毫不知情！她顿时有了呕吐的冲动，但碍着面子还是狠狠地咽了下去。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头发上可能都留下了一点那女鬼的黑发。

庆燕玲平静道，“你看到了什么？”

“……”陈叹沉默，看着面前整个脑袋都被黑发遮住的同学。

说起来，之前叶松韶是怎么认出她们两的？一直和她们这样说话不会感到隔应吗……反正她是这么觉得的。

陈叹一言难尽地看了庆燕玲一眼后，选择回头环顾四周，眼不见心为净，也是忍耐住自己呕吐的**。

两旁坐落着高楼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也空无一鬼，不知是否是被身旁的“天师”清除了还是惧怕他，或是真的没有，整个街道看上去格外的安宁。

影子，落在地上，被拉长，脚底是浓稠的黑，与陈叹一同回头。

看上去一片祥和。

“……”

庆燕玲靠在了门边，双手抱胸，笑道，“看来是你很不愿意看的东西了。”

“你……”陈叹若有所思地回过了头，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庆燕玲摇了摇头（这个还是能看出来的），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悬在空中，仿佛抚摸着那扇无形的门，她说，“不，其实我知道你之前怀疑我其实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但现在你也看出来了，我确实不是灵视者，只不过，作为有潜质觉醒灵瞳的人，我加入了怪谈图书馆，成为了一名编外人员。所以我知道的，看到的，能做到的东西，比你多得多。”她自嘲地笑道，“我的那个E级成员朋友知道了我的境遇后，就告诉我了这个地方的存在……一科本就是为我们这种尚未觉醒灵瞳但有潜质的人准备的。我曾跟着我的朋友去参加了她的E级任务……然后她死在了任务里，而我活了下来。我很恐惧成为灵视者这件事，你是我的同学，我也不希望你像她一样死去，我看不见你们看见的东西，我只能通过你们的语言，动作，神情判断大致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行走于群鬼之中，然而却毫不知情，看着我身边的灵视者一个个离奇死亡，只有黑暗以及绝望笼罩着我……你能想象吗？”

“……”

“我不敢，也不想，甚至希望阻止你做出你的选择，但是叩心自问，我打心底里认为你是正确的。”

叶松韶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夜色中，仅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