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真的吗?
陈叹觉得这里太过安静了,现在是早晨六七点,正是上学高峰期,怎么可能如此安静?又不是凌晨两三四点这种阴间时刻。
她闭着眼睛站着,经过了几分钟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与之前在幻境中一般无二的场景,但是整个路上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自然之声,安静的令人心生恐惧。
难道是双重幻境?那它为什么不创造一个与现实一般无二的场景呢?说不定她会直接迷失在其中。她会激动的认为自己来到了现实,这个厉鬼也可以尽情的嘲笑她的愚蠢——当然,以她多疑的性子,不一定会被骗到,骗也骗不了多久。
她在是一个很追求「真实」和「自我」的人。
所以,她现在在哪里?毫无疑问,这并非现实。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决定先顺着道路往前走,贡城路后在十字路口过马路然后拐个弯向左顺着城东大道走,就是三中了。不过她习惯在十字路口直接拐弯然后在三中前面的斑马线过马路。
陈叹走到十字路口处,她转过头准备拐弯的时候,面前的场景瞬间变化——再次变成了贡城路的起始。
“……好家伙。”陈叹不禁感叹。
陈叹不信邪地再走了几次,她也尝试通过其他路径离开贡城路,包括但不限于往后倒退走田桥路,往前尝试过斑马线,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无论她怎么走,一晃眼面前就变成了贡城路。
那么,看来线索就在这条街上了。
陈叹一脸正色,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犯怵,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一处境,上一次她只是跟着叶松韶,最后幻境也是厉鬼内部自己解决的,该怎么做,她只能自己猜。
出了幻境,后面居然还有一层自己不知道如何称呼的空间……姑且称之为“怪谈”吧。
或许,类似陈叹之前在放映厅里,电影结束突然熄灯过后的那个空间?
陈叹觉得很有道理,她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一笔,然后她打开手机:果然,无信号,系统功能封锁。
但可以看个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有没有谬误。
【10月5日,周三,7:24】
她是7:10出门的,预备铃时间是7:25,一般她到贡城路的时间是7:19……已经过去5分钟了?
真实性待定,但是她很好奇自己在他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突然之间就站在原地发呆,目光呆滞平视前方叫也叫不醒?就像在放映厅中李天海他们说的那样。
但是这和当时不一样,当时场景昏暗,而且大家都坐着,还陷入了恐慌中,而现在自己是在大街上……这怎么能一概而论?
而且对应也不一样,那是她在怪谈进入幻境后在界域里的表现,而不是进入怪谈后在现实里的表现。
现实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人起疑吧?
还是说……又是“灵”?
陈叹再次皱眉。
她一一往前探索了一下贡城路两侧的店面,都是空无一人。可能是之前没有注意看,这次仔细观察后,陈叹敏锐地发现有几个店铺和自己印象中有点不一样,而且整个街道也给自己一种比记忆中更新一点的感觉。
陈叹再次看了一下时间,这一次,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久久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2018年】
陈叹的目光在这个时间上徘徊了很久,才继续看下去。
【5月26号,周六,15:12】
陈叹猛地抬起头,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西边。
……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这是什么时间?
又有什么含义?
陈叹是19年来到锦城的,而18年她还在江平……而这个时候,她母亲还活着。
陈叹有点猜不准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当她想要寻找的时候,却突然消散了。
出去后,我一定要去问问,“灵”究竟是如何利用的,陈叹暗自下定了决心。
如果以后还要出现这种走路上突然撞鬼的情况,这谁受得了啊,这次自己还是运气好遇到了攻击性不高的鬼,万一……
什么歪瓜裂枣,缺胳膊少腿,脑浆迸裂,全身浮肿……这种鬼往她面前一放,她就挂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自己还能这么冷静也是多亏了现在遇到的一切其实都偏向于现实。
“啊啊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陈叹的思绪,她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从不算很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陈叹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极小的点。
有人在跳楼。
这个声音并不是跳楼者发出来的,而是恰好看见了,而且就在跳楼者正下方不远处的一个看上去还是初中的女生发出来的,她面色苍白地抓住了旁边女孩子的手,另一个女孩脸上冒出了冷汗,但是看上去还算冷静,拿出手机不知道该拨打119,110还是120。
有些见识老道的成年人,已经全都打了。
不知何时,街道上出现了车流,人们也陆陆续续地从两侧的人行道上凭空出现,演员已经就位。
陈叹目光无法从那具颈椎,腰椎,左侧肩膀,右侧足背,四肢全都受了严重的外伤,鲜血不止,她的脑袋着地的那一块也好像凹陷了一点。
“等不到救护车来,她就会死的,如此严重的失血,”陈叹着了魔似地,往那个女性死亡的地方走去,“她会死的,这个楼层,头着地,虽然不会直接死,但是她会在因为痛苦而尚有一线意识,看着鲜血流淌,一点一点地感知自己死亡的过程,这远比直接死亡要痛苦。”她在心里念叨着。
“真可怜。”有人说。
陈叹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走向死亡的生命。
她看着这个女人慢慢死去,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在自己的想象中,在梦境中却目睹了成千上百次这样的场景。
“真可怜。”
她想起,那一天自己回家后旁人的言语,直到今日依旧在她耳边徘徊。
“真可怜,还这么小,父亲入狱了,母亲自杀了。”
“可怜啥可怜啊,人家家里有矿。而且你看看她那眼神……”
“真可怜啊。”
“真可怜。”
真可怜。
可怜。
她喃喃道,“可怜吗?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她又往前了一步,踩到了鲜血,在那新鲜的尸体面前,但是所有人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有些人自顾自地惊慌,而这一切在陈叹眼里都变得失真。
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砖瓦间的缝隙,染红了陈叹踏上鲜血的脚底。
这具尸体死不瞑目,她直到死,脸上依旧留着坚毅与悲愤之情,与无限的绝望。
陈叹一愣。
她看上去,并不甘于自己的死亡,但是她绝望了……
她猜到这是谁了。
“你也是这样死的啊,难怪你想诱导我这样自杀。”陈叹看着这具尸体,面无表情道。
“你在我面前表演这一幕是为了什么呢?帮助我脱敏治疗,还是,你有什么不甘要诉说给我这个受害者呢?你想让我理解什么呢?你想让我对你产生同情吗?”陈叹目光锐利,一寸寸地扫过她的尸体,通过这具尸体看着藏匿于其中的灵魂,
“你的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没有任何义务来因为你的痛苦而为你做任何事情。”
“而同情与怜悯,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文不值的。”
“还是说,你纯粹的只是想诉说这么一个故事?那很抱歉,我不想听。”
陈叹说罢便后退一步,她刚想远离这滩血水,就眼前一黑,有种自己被拽入了血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