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往罗古村的列车,馥雪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窗外,鸡仔扒拉着邵阳的头发给自己收拾的窝那是相当的舒适,邵阳瞧着车窗玻璃上映衬着的鸡仔黄色影子甚是疑惑,“你说它是怎么躲得过安检的?”
“鸡仔或许真的是神鸟。”馥雪漫不经心的回道。
邵阳点头,他四下看看,往馥雪的跟前儿凑了凑,才悄声道,“你还没告诉我,后来罗古村怎么了呢?”
馥雪看了眼邵阳,又再次望向窗外,她微微的叹了口气,“后来啊~~我藏在石洞的第六年的除夕,我终于学会了馥家秘术中最厉害的阵法。”
馥雪的话令邵阳微皱眉头,‘最厉害’三个字听进他的心里带起了不安的涟漪,没等馥雪再说话,邵阳就赶忙接话道,“然后,你杀了他们?”
馥雪点头,“嗯,让他们不得好死,让整个罗古村的人都不得好死。”
“可罗古村的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吧?坏人不就那么几个吗?”邵阳不禁问道。
邵阳的问题令馥雪沉默了许久,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在眼前不断的逝去,一层层的仿佛就是那不断加持的邪门阵法,她记得杀红了双眼的自己,如行尸,似恶鬼。
馥雪回过头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邵阳,唇微微的开启,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声道,“六年,馥家消失无踪,生无人,死无尸,没有人关心过,没有人在乎过,所以,他们所有人都该死。”
邵阳看着馥雪的眼睛,这双眸子现今何等的平静,当年就是何等的残暴,可邵阳无法以善良作为根基对馥雪说教指责,他只觉得喉间噎住了,心口处也沉闷得无法喘息。
在又过了一阵子之后,邵阳问,“那你怎么死了呢?”
“因为要开启这个大阵,需要一个活人献祭,我这个复仇者再合适不过了。”馥雪的话还是这般的轻飘飘,仿佛她用自己当祭品这件事就如同在路上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般的微小,邵阳深吸两口气,却依然无法说话,馥雪瞧着邵阳心疼自己的神情,她转过脸去,眼睛再次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的景致,手指却轻轻的划过眼下,她道,“后来,老鹤来了,从河里捞出了我。”
馥雪与邵阳的罗古村之行,一路阴霾,因着馥雪的往事沉重,更是令邵阳多少次多少话想出口又生生被咽了回去,在心事重重间,他们来到了罗古村所在地,邵阳将租来的汽车停在一旁,就听馥雪道,“从这里开始,咱们要步行了。”
眼前是一阵灰雾弥漫,邵阳向着远处看去,就见在这阴沉沉的笼罩之下,是片幽深密林,根本看不到一丝半点村落的影子,“这里是罗古村?怎么看着不像?”邵阳不禁问道。
“当年布阵的时候,我便将这块地方一并封了,以防止有不长眼的误闯丢了性命。”馥雪回答道。
“所以这地方一封就是五十多年啊!”邵阳叹息道,他再次看向幽深的密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阴暗令他浑身一阵冷,鸡皮疙瘩都掉了两层。
馥雪抬抬眼皮,自斜挎包中拿出张黄符来贴在邵阳的胸前,随后又看了眼他脑袋顶上的鸡仔,又拿出一张黏在了鸡仔的身上。这黄符与人相比倒是不显,但和鸡仔相比,就能当被子了,邵阳抓过鸡仔上下看看,“这符有什么作用的?”
“保你不死。”
馥雪每每说嫌弃的话,都带着几分别样的阴阳怪气儿,邵阳也早就习惯了,他戳戳披着黄符就跟披着个小斗篷的鸡仔,“你不是说它是神鸟吗?还用保命符?”
“现在不是还没成神鸟嘛!”馥雪白了邵阳一眼,像是在鄙夷他的问题就跟他脑子一样蠢钝如猪,她招招手,率先迈开步子,“你跟住了我,若是有闪失,我可不好跟安爷交代。”
邵阳赶忙点头,馥雪虽与他成了朋友,但这小丫头最是睚眦必报、翻脸无情了,可没有尹鹤辰厚道,在没和尹鹤辰汇合之前,他还是老实谨慎的跟着馥雪比较好。
馥雪深吸口气,抬起手来,在空中不知画了个什么图案,就见这刚才还无风无浪的四周,忽然气温骤降,而且还阴阴吹来一阵邪风,令邵阳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向密林,那曾经层层树木穿插交替的灰暗森林之间,竟然出现一具具烂尸。这些烂尸各个衣衫破烂,残臂断脚,皮肉**,他们有的在茫然行走,有的在痛苦爬行,还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树立在地上如秋风中的枯枝般摇曳。
“这些都是罗古村的村民?”邵阳问馥雪道。
馥雪冷哼一声,话语甚是得意道,“都是王家人。”
邵阳临来时,与刘兆康打听了馥家和王家的事情,原来这两家以前都是邵家的家臣,曾经跟随着邵家干了不少大仁大义的事情,可后来邵家落寞,王家便连着馥家一起离开了邵家,也从此断了联系。
“王家所有人都参与了吗?”虽然邵阳试图理解馥雪,可还是不能接受馥雪无差别杀人这件事,他斟酌着语句道,“或许,他们有人并不知晓~~”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王恒初想做什么。”馥雪眼睛看着邵阳,而后一字一句的继续道,“王家所有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同邵家一样,一呼百应,成为一个强大的家族。”
邵阳无奈叹息,“怎么这么二呢?再兴盛的家族也有衰败的一天,你看我家现在不就我一个人了?”
“就算只有一个邵家人立着,邵家就还存在,它的荣耀是千年来舍身取义换来的,并不是谁说一句完了就完了的。”
馥雪的话令邵阳一惊,他是没想到一直对在邵家做工嫌东嫌西的馥雪能说出这样的话,而馥雪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些实诚话,她赶忙转过脸去,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邵阳戳戳馥雪的肩膀笑道,“怎么?害羞了?你这些有家族荣誉感的话,我一定复述给老祖听!”
“什么家族荣誉感?我跟你一个姓吗?”馥雪白了邵阳一眼,叫嚷道。
“你们家可不是外人。”
馥雪虽不想承认,但邵阳的话也着实令她暖心,她哼唧道,“哼!若是按辈分算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姑呢!”馥雪说着,那小下巴昂得甚是高,邵阳心道,你后脑勺都快挨地啦!
“行!行!你是大姑!”邵阳玩笑道,而后示弱般扯住了馥雪的手臂晃晃,谄媚道,“大姑啊!这里太诡异了,你可罩着我点哈!”
虽然是玩笑话,可馥雪对‘大姑’二字还是很受用的,她咳嗽两声,挺挺胸膛,瞬间有了种身为长辈的自豪感,抬抬手似指点江山般的在虚空中挥了挥,“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姑,那我要有所表示。这样吧!我带你掌掌眼,让你看看我这杀人大阵有多厉害!”
馥家的秘术那可是多少人想一探究竟的神奇,刘兆康就说过,馥家秘术若是能窥探一二都受益终身,那时他还讲,以他所了解的馥家人,是不会做出叛离之事的,大概是受了王家的蛊惑。
“那我可要谢谢大姑啦!”邵阳打哈哈笑道,那扯着馥雪手臂的手又晃了晃,这次换来馥雪的嫌弃,被白了两眼后赶紧收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后,邵阳道,“还请大姑指教!”
馥家的杀人大阵设纵横各19点,总共361个交汇处,每处均点着长明人油灯,这灯高约2米,影影绰绰间,令人仿佛置身于灯海之中,精神恍惚。
“最外围的一圈点位,我还加了人头桩。”馥雪指着一根约1米5高、直径30厘米的粗大木桩说道,这棵木桩自顶部挖出一个圆坑,再将颗人头置于其中,人脸冲上,虽时隔多年,但却并没有成了白骨,上面还依稀有人肉和五官,只是有些皮肉腐烂有些皮肉干瘪。
“这阵~~有点狠!”邵阳在惊悚之余,不由得感叹道。
“不狠怎么能把王家一网打尽?他们之中也尽是能人。”馥雪说罢,将盖在人头桩上的一块石板放下,随即甚是大气的拍胸脯保证道,“再等个五年、八年的,我挑两、三个简单的秘术教教你。”
“还等五年、八年?”对于自己是中介所中能力最弱的一个,邵阳一直有点介怀,可他入门晚,也着实赖不得谁,只能在工作之余认真习读刘兆康给的书,现下馥雪愿意教他,他自然希望越快越好,可等不得好几年。
“就你现在这水平,学了是害了你,要被反噬的,你还是先学习基础吧!我听说你现在连基础的平安符画的都不好。”
提起来就是辛酸泪,邵阳叹息一声,无奈摇头,“我上学时候可是学霸,谁知道现在学这些东西反倒慢吞吞了。”
“别着急呀!有啥不懂的,就来请教大姑我呀!”馥雪呲牙笑道,她拍着邵阳肩头的样子倒真的像是一位长辈。
邵阳眼皮子跳,心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