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保险 第6章 第五章 噗嗤

为了防止母亲担忧，方子依并没有告诉方母自己被打了，只说是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所以才会红肿。可是方母又何尝看不出巴掌印，但方母误以为是王霸霸给打的，于是也只敢躲起来偷偷摸摸地哭。

方子依没去八妹家，只拜托了同村的同学转交笔记本，不然八妹瞧见了她脸上的伤又是一场闹剧。

坐在客厅里写了作业，两母女才分道扬镳，一个去厕所刷牙洗脸，一个关电视回房盖棉被哭。厕所很小，转身就会差点撞到墙的小，她身体贴着洗手台，尽可能轻地来回移动牙刷，每回动作大些都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刺疼刺疼地挺难受。

从这一巴掌可以看出窦文文的怨念有多大，可她是真冤枉。

就在这时，厕所的灯忽闪忽闪起来，方子依抬头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继续刷牙。可刷着刷着，电灯啪一声熄灭了，黑暗瞬间笼罩了整间厕所。

幽幽月光从小小的窗口投入，阴寒的微风在周边缠绕。方子依打了个冷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继续刷牙。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可能怕的东西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怕黑，也早就习惯了无端端会停电。

唰唰唰……

咕噜噜~

噗！

吐出含着泡沫的水，熟练的摸黑将漱口杯和牙刷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扯过毛巾沾了点水，胡乱搓了搓脸，转身就走。

厕所内，阴风似乎又强了几分，随即…泄气了。

第二天再回到学校时，八妹也已经到了。她趴在走廊的矮墙上，眯着眼懒洋洋的晒太阳。方子依走过去下意识就摸上了她的额头，发现热度已经降下去了。八妹也不动，嘴角还勾着惬意的笑：“晒太阳真的好~舒~服~呀~~子依也要晒晒吗？”

方子依瞧着她这幅喝醉酒般的模样，扭头就走。

方子依不信什么晒太阳退烧法，只觉得是因为八妹病了，她家没再吃野生蘑菇，所以才会病情好转。

八妹回来了，三班的窦文文反而失踪了。课间的时候班主任来找过方子依去办公室，无视了暗戳戳跟在后头的班长，代为转交了1000元赔偿金，这是窦文文无故打了同学的赔偿。而窦文文本人停课一个星期，并在周一的升旗礼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道歉书，帮方子依澄清也帮自己澄清。

离开办公室后，方子依把钱给了班长，希望班长能帮自己想个办法报答班上的同学，昨天若不是他们拦着，方子依免不了一顿打。班长想了想，只抽了张一百元出来。下午，班主任特意空出一堂课，请同学们吃零食喝饮料，并表明是方子依出资。

方子依在剧烈的拍掌声和口哨声中红了脸。

八妹也知道了方子依被打的事情，拍着胸口说一定要挖出窦文文更多的料，方子依知道阻止不了，只能任她去了。

一个白天平安的过去，方子依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今天方母在工厂加班，晚上只有她一个人。随便热了点东西吃，她就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

最近的电压似乎不是很平稳，客厅灯滋滋几下，忽闪忽闪地…灭了。

呼呜~

夜风嗖嗖，阴凉的微风在客厅中环绕。方子依摸着黑在电视柜底下摸出了白蜡烛点燃，用不锈钢拖盆托着，放在桌面上淡定地继续写作业。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烛火摇曳，火红的光芒晃地她有些眼花。

于是她起身关上了窗户，见还是有微弱的风，又卷起纸张挡在了蜡烛周围，烛火终于平稳了。刚松口气，就感觉有什么阴凉的东西在自己身侧。

扭过头，什么都没看到。

“……有贼？”

她喃喃自语，四周观望，并没有发现人影，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空气的僵硬，依旧很冷静地…低头写作业。

借厕所的镜子爬出来站在方子依身后的鬼学姐：“……”

恰在这时，鬼学姐脖子猛地180度旋转，面向了大门口，下一秒——

叩叩叩叩……

四声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停顿几秒后，又是四下敲门声。方子依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应了声：“来了，稍等一下。”就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寒风随之争先恐后地涌入，方子依打了个冷颤，再仔细一瞧…门外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有孩子在恶作剧吧。

她探出头左右瞧瞧，没看到孩子们的身影，只能认栽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而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屋子里又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披散着的墨色长发迎风飞舞，雪白的宽袖长袍猎猎作响，细长的脖子上还绑着一根细细的红绳，那是女鬼身上唯一的艳色。

白衣女鬼五指成爪，毫不犹豫地抓向鬼学姐的脖子，鬼学姐咆哮大吼，然后…转身溜进电视机的屏幕中。

可惜白衣女鬼一手穿入电视机中，一把就抓住了来不及逃跑的鬼学姐，硬生生将其从电视机内扯了出来。鬼学姐尖声泣吼，转身就抠向白衣女鬼的眼珠子。白衣女鬼不得已只能后退，见鬼学姐又要跑，急忙跟上——

转身回屋的方子依就是在这时候闯进了两鬼之间。

白衣女鬼攻击之迅猛连自己都刹不住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九阴白骨爪捅进了方子依的身体。方子依蓦地瞪大眼僵在原地，把白衣女鬼吓得赶紧又收了手。阴寒刺骨的感觉自身体内穿透而过，方子依耸起肩膀不断地颤抖着，十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向前猛地一个倾身——

“哈嘁！！！”

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白衣女鬼歪过了头，却见方子依吸了吸鼻子，拐道去了房间拿外套。

见她没事，白衣女鬼终于松了口气，再看时，鬼学姐已经跑没影了。

*****

次日早上，八妹和方子依同款姿势地趴在矮墙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一刻方子依是真心体会到八妹的感觉，晒太阳的时候…真暖和真舒服啊~

忽然间，八妹咦了一声：“那不是窦文文吗？她不是还在停课期间吗？”

方子依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穿着私服、手里提着袋子的窦文文就站在对面的树下，直勾勾地看向这边。

窦文文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的脸更显得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像极了几十年前流行的非主流烟灰妆。她瘦了许多，脸比方子依的还肿，四目相对的刹那，窦文文木着脸开始朝这边靠近。

方子依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安静地看着…看着……

直到，窦文文来到自己的前面。

方子依：“窦——”

噗嗤！

嘀嗒…嘀嗒……

鲜红的血液顺着破开的洞口快速喷涌而出，方子依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半响，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腹部的刺痛。她傻乎乎的垂下头，只看到了半截染红的水果刀，一半被窦文文握着，一半已经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去死吧，贱人！！！”

窦文文轻声说着，猛地又抽出了刀，高高举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出声，方子依顺着那抽刀的动作惯性往前倾，又被八妹从后面及时地扯了过去。鲜血飞溅到矮墙上，再次下落的水果刀挥了个空。八妹当机立断，背起方子依就朝着反方面飞奔过去。

没有同学敢靠近，而背着方子依的八妹根本跑不快，眼瞧着窦文文已经追到身后，一班体育委员从教室里冲了出来，以斗牛的气势一脑门将窦文文撞到了墙壁上。

“跑！”体育委员抢过了方子依背到身上，拔腿就跑，竟然比卸下重负的八妹跑的还快。

他没有乱跑，从走廊尽头又绕过矮墙，竟然是想兜一个大圈。很快他又回到了一班门口，早就等在那儿的两名男生举起空了的垃圾筐猛地灌下！擦过急速奔跑的体育委员，正中窦文文的脑袋！

教室后门又冲出来好几名女生，她们举起扫帚不停地扇打窦文文的胳膊，水果刀叮当当地掉落在地，被其中一人用打高尔夫的姿势一把扫走！

班长站在身后，冷静地推了推黑框眼镜，冷冷道：“捆住。”

她的身后，几个男生举起了特殊的“绳子”，那是用校服外套一一将袖子绑个死结连成的绳索。有人负责摁住疯狂挣扎的窦文文，那几名男生则负责用“校服绳子”将她绑地死死的。

“班长！”见安全了，体育委员又绕了回来。

班长转头，对上了方子依半昏迷的脸：“先送校医室止血。”

“好！”

一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

嘟…嘟…嘟……

黑暗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哭喊。

细弱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有规律的电子音似乎是某种即将苏醒的征兆。

“……报警……我不会……”

“她不……不是的……”

指尖正在不断地磨蹭底下的床单，眼皮触电般的抖动，下一秒，方子依睁开了眼。眼前一片发白，脸上似乎罩着什么东西，正输送着无形的空气。耳边那模糊的声音彻底清晰了起来，有人在门外争吵。

“我的女儿还小……”

“你不用说了，我不接受和解，一定要报警！”

“求求你！我们给你跪下了！文文刚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一时疯魔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你女儿遭遇不幸！凭什么要让我女儿买单！！！”

“我、我们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求求你了！文文还小，要是报了警，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我的女儿又怎么办？她才高一，有哪家闺女这个年纪又是被打耳光又是被刀捅！我也给你跪下了，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别总逮着我家女儿伤害成吗！！！”

病房内，方子依缓缓又闭上了眼，只觉得无比安心。

*****

窦文文疯了。

几日后，转出重症病房进入普通病房的当天下午，八妹和几个同学就来探望了，同时带来了窦文文疯了的消息。谣言的事情学校很快给了交代，窦文文和王伟才确实有举止亲密的地方，但传出传言的却是王伟才本人。

王伟才是初中生，因为家里有钱偷偷带了手机，在一次跟窦文文的亲密举动中拍了照、录了视频，跟同班同学炫耀之后被口传了出去。照片和视频有多亲密高中部没人知道，学校封锁了一切消息，只开会宣布将窦文文和王伟才做退学处理。

可窦文文在拘留所又敲又喊，说一切都是方子依害的，可根据警察的调查，方子依除了那天倒垃圾碰见了窦文文以外，其余时间跟窦文文及其相关人物没有任何交集，窦文文憎恨方子依的行为完全是一种臆想的迁怒。

窦家夫妇天天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可没人愿意帮他们，他们甚至想直接找方子依求情，被知道前因后果的护士给拦住了。他们哭得绝望，哭得可怜，在医院门口跪着磕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孩子是父母的根，尤其是单亲家庭。对于方母而言，你可以砍她几百刀，却不能伤害她孩子的一根寒毛，如果是之前那些小过节也就忍了，老百姓最习惯的就是忍了，可这回她女儿可是进了ICU啊！

******

“对，赔了二十万，我家出了。”别墅中，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聊着电话，瞥向旁边正在吃薯片的儿子时，眼神中透着无奈，“她也是运气不好，前几个月刚过了十六岁生日，不然稍微运作下可以判个收容改造，她情况特殊关上一两个月就可以出来了，搞地现在又是赔钱又要坐三年牢。”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我宝贝儿子会不会被牵连~”

“视频我看了，伟才不到十四岁，那女孩瞧着也是自愿的，要告□□也是咱们告她，二十万足够封他们的口。”男人冷笑，“亲爱的你不是受够了这片山旮旯吗？刚好我们宝贝儿子给我们下了决心，改天咱们把工厂关了，搬去一线城市住下！那边学校环境可比这里好多了！”

王伟才翻了个白眼，不是很耐烦读书，索性光着脚抱着薯片就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盘腿坐在椅子上，用电脑翻片子看，等薯片吃完了，随意拍了拍就转道去洗手间。

水流哗啦啦的流淌，冲刷走油腻的碎屑，又染上了大片的红。

唔嗯？

大片的红？

他恍惚的眨巴两眼，终于意识到水流眨眼间变成了鲜红色，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刹那间冲刷着整间洗手间。僵硬的身躯无法动弹，脑袋卡壳般一顿一顿地抬起头，镜面上，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站在那儿，姣好的脸庞上莫名出现红丝。

一条…两条……

越来越多的红丝将女孩的身体割裂开来，瞬间化为碎肉洒落堆在了镜面下方。

“啊啊啊啊啊啊！！！！！！”

王伟才尖叫着想要逃跑，却在转身的瞬间，原本敞开的洗手间门砰地自行关闭，任由他怎么转动把手都打不开。

急促的血液自镜面底下流淌而出，很快就在冰冷的地板上凝聚成水潭。灯光刹那间暗下，四分五裂的女孩自血水潭中浮起，看着他……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