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的用脸“坦诚相见”,想装失忆怕是不太现实,不如直面相对。zhongqiuzuowen
宋知羽微垂眸,伸手勾掉自己另外一边的挂耳绳。再抬眼,她的双眸刻意的从紧扣着的白大褂上的胸牌移到了他的脸上。而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露出她那演技式的笑容,连眼尾的翘度都能做到跟嘴角的笑意完美匹配。
可惜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笑容的力道似过猛了些,嘴角扯着略显僵硬。整个人此时此刻瞧上去不如面对公众的落落大方,也不像面对朋友时那般的随意洒脱。
反倒是有些做作了。
“单易。”她的语调故作轻松淡定,“好久不见。”
没想到单易却不接招,掀了掀眼皮,继续盯着她看,审视一般。
宋知羽被盯得浑身毛毛躁躁的,他这一双黑瞳幽深见不着底。那些少年感也因他梳开的刘海被彻底掩盖起来,成熟了不少。
她下意识的别开了眼,寻思着这方空气怎么都的布满了尴尬气息?她不由得暗嘲自己这些年在这演艺圈里的鉴貌辨色能力都白瞎了,怎么一到他这儿来,便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这貌似也不能都怪她。搁以前,她无论是做坏事儿还是跟他辩论,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弄的心虚了,被他这么一瞧,那心慌毛躁之感是会油然而生的。
条件反射而已,跟其他的没关系。她如是想。
宋知羽暗自清了清嗓子,敛了笑容,露出疏离的表情配上客气的语气,对他说:“你没必要这么看我,一切纯属巧合。谢谢,我不打扰了,再见。”
话毕,宋知羽一边挂回口罩,一边转身去拉门把手。岂料门外又腾的传出声响,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松开门把手。转身,刚巧不巧的撞进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这人,依然硬朗。
宋知羽仰头看向这尊一动不动的大佛,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抱歉”,便立即大步往后撤。哪知道距离甚小,而她的幅度过大,后脑勺又好死不死的撞在了门框上。
她揉着后脑勺埋头龇牙暗自懊悔,琢磨着自己到底在慌张些什么?有什么可慌张的?
然而,比起宋知羽的手忙脚乱,单易保持着他的淡然自若。见她一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模样,嘴角倒是不自觉的挂起了半弧浅笑。
“有什么可笑的。”宋知羽是最见不得他在任何时候都一派平和淡然,蹙眉没好气道。
他敛唇,不疾不徐将双手环胸。开口说了到目前为止的第二句话:“我笑,你再把声音弄的惊天动地点儿,我不保证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觉着这纯属巧合。”
话音落,宋知羽便侧目顺着单易的视线看去。两双眼睛同时落到了他身旁不远处的那架高低床上去。
言下之意,不幸被人发现了。明儿的热搜就是#宋知羽恋情曝光#,#宋知羽装受伤医院幽会#,#宋知羽男朋友#,#宋知羽人设崩塌#等等。
“我今天因为录节目受了点儿伤,顺便来医院检查一下。为避开粉丝和狗仔才会误闯到IC……”宋知羽一愣,发现自己居然在解释,可她没必要解释。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红润的唇线渐渐抿直,眼神扯到了他交叠的手臂。
“所以?”单易语速很慢,像是能在间隙里听见彼此的呼吸,“你并不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可笑,我难道就应该知道?
宋知羽抬眼对上了单易的双眸,颇为好笑道:“重要么?你在这儿或在美……”
又是有头无尾,若是这屋里还有第三人,自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停下不说了。可是眼下这两人怕是一个比一个更门儿清。
此话落了个尾巴,宋知羽垂眸抠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话找话说。
“美……什么?”单易好整以暇的问道。
他的表情浅淡,让人瞧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可那言语间却隐隐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声讨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宋知羽弯唇皮笑肉不笑,不愿与此多做纠缠:“我说没……”她重音落下,“没什么。”
单易正欲开口,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在口袋里“滋滋”地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瞅着宋知羽的双眼慢慢从她脸上移走,对电话那头回:“还没有,好,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单易很明显从刚才的慢镜头转换成了快进。
他伸手去拉门把手,拧开的同时回头看着对宋知羽,对她交代:“这我休息室,没人进来,暂时别乱跑。你记住这儿是医院,不是你的明星见面会。”
“你怎么认出我的?”宋知羽望着单易的后背,脱口而问。
“你不是很红吗?”
男人低沉的话音和门扉‘啪’的声响同时落下。一抹风穿过宋知羽的发梢,扬起便垂落,转瞬即逝。
嘲讽,绝对是嘲讽。
宋知羽咀嚼着他那句“你不是很红吗”,然后从内到外都不爽了。
怎么了?我特么的不可以红?
她气着气着都给气笑了,伸手摘下帽子哭笑不得的给自己扇着风。
不过这不服归不服,话丑理还端,这种时候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毕竟想要黑她的人一直都存在着,就瞅准机会等着她行差踏错好落井下石。
她虽从未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可能任**害。小心驶得万年船能流传至今,总归是有它的道理。
宋知羽环顾这间休息室,不算宽敞。除了那架高低床,就是门边立着的衣架柜子。再有就是窗边的两套桌椅和电脑书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整洁却也显得极其冷清。
她走到书桌旁,此时的艳阳已然褪去了猖獗,变身老迈的夕阳红晕染着变色的蓝天,让人都在这片橙红里沉静了下来。楼下行人步履依旧,这是每日归家的讯号。
可在这个地方,怕是这种常见的讯号也早已经被这群与生死博弈的医护们逐渐淡忘。
缓缓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宋知羽的双眸定格在书桌上的书架,一本本排列整齐的全是医学专业书籍。
她顺手拎了一本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封面上写着《Colication》。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的印刷体是一个中文字都没有。
也对!看原版对单易这个学神来说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以前还建议她看原版呢。
宋知羽就着椅子坐下,慢慢的翻开看。翻了几页就看到整版全英的页面上出现了他的笔记。
单易的字比以前潦草些许,但笔锋更显成熟劲道。尤其融于这些单词字母之间的几个汉字更为亮眼。
留白处写着:医学没有捷径,但有奇迹。
瞧着这几个字,宋知羽的脑海里蓦地蹦出了当年他跟她说的那句让她至今难忘的话:“世人都走捷径,谁来努力创造奇迹和未来。”
那年盛夏,蝉鸣声声。也是这样晚霞满天的傍晚,宋知羽从单易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那时的单易言语中是人生格局,笑容里是人格魅力。
那时的宋知羽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那些话。可是望着他的侧脸,看到他和煦的笑容,不知怎的,也就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
那年,她16岁。
从不愿意承认到自我妥协,她终是明白那种异样叫做——心动。
……
单易重新回到休息室时,天色落幕。休息室安静昏暗,像不曾有人来过似的。尤其是这样的夜晚,夜复一夜,更显寂寥。
他杵在门口没有进去,走廊上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熨帖拉长扯在屋子的地板上。只消扫一眼就清楚的知道她已经走了,连她的气息都没再留下零星半点。
不出所料,人去房空。
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他转身关门接电话,迈着长腿往电梯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