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刃刀的锐利刀口那么快地“噗嗤”切入被絮之中,两名刺客的手腕同时用力翻绞,那股子狠劲,实在令人看了心里发毛!
但是,他们的狠也就狠到这里为止了,两个人手腕一用劲,便觉得刀下有异。xiaoxiaocom他们也是老江湖了,立刻抽刀后闪,分跃两侧,四只眼睛骨碌碌地往房子四周搜视,满脸的紧张迷悯之色!
窗外,传来一阵低沉却带着不耐的声音:“邵冲,事情办妥了没有?要快……”较矮的汉子有若一头夜猫般左右戒备着、他面对床上的薄被缓缓后退,嗓门有些暗哑地道:“七哥,架上的鸭子展翅窜哦,场面不大对……”外面那人似是颇出意外地窒了一窒,随即哼了声,长身越入。晤,那是一个高大而雄壮的赤面汉子!瘦高条一面朝房中提心吊胆地探视,一面揣揣地道:“莫不成小子得着风声已经先逃了?”红面大汉闷不作声、他阴沉沉地看着床上被切开了两条裂口、棉絮翻出了一大片的被褥,猛然一个箭步抢了上去,双手倏扬,“噗噗”声响一十二柄三角尖锥已整齐地排成一线扎瘦长汉子舔舔嘴边,道:“七哥,别费事啦,人家准是瞧出了什么,早挪了腿也不一定?”红面大汉“呸”了一声,怒道:“梅堂主是什么身手?连梅堂主都未曾占便宜,人家会含糊你这块鳖脚货?臭美!”那个头较矮的仁兄忙道:“要不要通知‘一对’他们动手?七哥?光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红面大汉一跺脚,警觉地道:“先退再说!”三个人面朝屋里,迅速倒着移向窗口,但是,他们刚想纵身跃退。屋中横梁上的秋离已嘻嘻一笑,懒洋洋地道:“不要退了,留下来大家聊聊吧。”三个不速之客栗然大惊,红面大汉反应却是极快,他左臂突挥,六点银光已“猝”地射向横梁上声音之处,同时低呼:“退!”瘦长汉子首先跃起,在他跃起的一霎,六枚三角尖锥深透入木的“嗒嗒”声也传了过来,而事情却发生得如此令人不可思议,一条人影就象原本便挡在窗口一样早巳翘着二郎腿坐在窗槛上,向他露齿而作微笑状了!
象见了鬼似的怪叫一声,瘦长汉子举手一刀掷了过来,那微笑着的入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左掌一平倏斜,快得不可言响,“吭”的一声,这瘦长汉子巳横空暴转,重重地摔了出去。经过是如此短暂、红面大汉几乎刚刚射出暗器转过身来、郎就在他转身之时,生与死已经分明了:,变化实在太过突冗,红面大汉与那个矮个子全都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瞪着坐在窗槛上晃着双腿的那人.那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他们含笑点头,那门闪闪发着资光的牙。这两位仁兄直觉得正象是一头食人的血嘴!
那人,当然正是秋离,他眼睛瞧着自己的手指甲.又轻轻在衣襟上擦了擦,宛如未曾睡醒一样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呢,来做什么?”赤面大汉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却仍干得发火,他心脏在急速地跳动,嘴巴张了张,甚至连一个带着清晰音节的字也吐不出来……秋离笑吟吟地道:“‘行刺’两个字不大好开口讲,是吧?不过,若称你们两块废料为‘刺客’,实在抬高了你们的身份、狼牙帮叫你们出来干这种事,未免也太招子欠亮,你们除了会造粪。还会的,大约就是下跪了吧!”赤面大汉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地道:“朋友,你不要癞蛤蟆打哈欠,吹大气吹到我们头上,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们断断不会饶过你!”秋离嘻嘻一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这样吧‘今夜我一个要你们一条手臂,留着你们的狗命回去告诉那妖妇,说我下次再遇见她,晤,她那张樱桃小嘴就非被我吮极不可了。”赤面大汉气得张口结舌,心中却是又惊又喜,他退后了一大步,慌乱地道:“你你你……你要搞清楚,狼牙帮不是好惹的……”那较矮的汉子也早就面青唇白了,他目光不停地滑溜着死在地下两目犹自怒瞪着的瘦长同伴,可怜他那同伴七孔中流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为乌紫粘稠的一大片了。
打了个哈哈,秋离道:“我已经惹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既已来不及,就一口气干下去。二位,我们开始吧?”赤面大汉蓦地大吼一声,双手齐出,十二枚三角尖锥一闪之下竟分成四个部位飞射而出、距离是如此接近.劲道又是如此凶猛,几乎刚一出手就已经到了秋离身前!
窗槛上的秋离全身猝然往下一缩,一缩之下贴着地面斜旋五步,室中银芒晃掠,人影带风,赤面大汉才待往后闪躲,一条右臂却突然被两只强有力的怪手扭到身后,快得还不等他呼叫出声、“咔喳”一下子、臂骨已然硬生生被折断,一条短瘦的影子这时己扑到窗外,但是,却在刚刚落地之际。一个踉跄摔倒地下,杀猪也似的鬼叫起来——秋离懒懒地丢掉原来嵌连在纸窗上的一根两寸来长的细木条,方才,他就是用另一根细木条飞抛出去切断那矮瘦汉子手臂的,这种装饰用的木条异常脆弱,连较大的风雨也经不住,而秋离却能用它在距离十步之外残敌肢体,这份功力,这份手劲可说到家了。
赤面大汉满头大汗象黄豆似的滚滚而下,一张红脸在这瞬息已变成青紫之色,他的五官扭曲着,全身在不住地簌簌颤抖,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
拍拍手,秋离道:“你们走吧,如今我们大家都不欠什么了,不过,日后你们须记得一点,就是要行刺人家,多少也得有两分板眼才行,光用那些下三流的闷香之类是济不得事的,除了丢人就没有别的了。”身子摇晃着,赤面大汉哆嗦着道:“好!好!算你狠……我们……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秋离笑道:“当然,人生原要是何处不相逢嘛,你可以上道啦,这里再没有戏唱了,是么?”赤面大汉摇摆着走到窗前,咬牙奋身一跃跳了出去,却又在沾地的时候重重地跌了一大跤,痛得他再也充不住好汉地惨降了一声。
赶到窗口,秋离看了那个尚在地下爬行的矮瘦汉子一眼矮瘦汉子的一只有臂只连着几条血淋淋的筋皮,筋皮吊着齐肩胛寸许之下脱落的断臂,血糊糊地在地面拖扯着,那段小小的细脆木条,正是嵌切在断臂的裂口处!
招招手,秋离淡淡地道:“再会了,二位好生走哪。”他没有进房。说完了话,微微一纵,身形平平掠出窗外双臂朗后一推猛拾。瘦削的身影“呼”绝倒翻而起,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回客栈的小院子里,轻悄得宛如四两棉花。
大摇大摆地走进通道,来到前厅,一个店伙计正在柜台内点头晃脑地打磕睡,一条口涎亮晶晶地垂挂在衣襟上,恩!睡态可掬。
刚才屋里已经天翻地覆了,这位仁兄还在天下太平梦会周公,丝毫没有受到惊动,秋离不禁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直夸好福气,摇摇头,他已来到那落难母子的房门外。
朝左右一看,再听房里也没有动静,秋离正想举手敲门,左侧的房门已轻轻开启,周云闪身而出。
秋离挤挤眼,道:“打扰你啦,老友。”周云仍戴着面罩,面罩后的眼睛里精芒隐射,他低促地道:“方才我听到你房里有声息,没有多久又传来了几次惨叫声,我知道你不会有所差池,是而便一直隐在门侧暗地守护隔室的母子,秋兄,可是对方摸上门来?”秋离点点头,道:“来了,一共三个,有一个回不去了,另两个也几乎留下了一半在这里,差一点连爬也爬不动。”嘴里“啧”两声,秋离叹了口气又道:“他们功夫太差,又用的是下三门卑鄙手法,我本想全宰了的,但是,唉,有什么办法?上天有好生之德嘛。”周云心中有数地笑了笑。道:“投宿那两位也是么?”秋离笑着道:“不错。”回头一瞧,他又接着道‘”好友,你好生守在这里,我这就去请那两位仁兄出来,大家攀攀道,套套交情,朋友是走到哪里也要交的。”周云眼睛眨了眨,道:“我看,只怕人家不会还守在那里了。”秋离转身行去,边回头笑道:“若是如此,他们真算运气。”来到左侧的一排客房之前、秋离略一犹豫,大拉拉地直奔靠最后一间的房门,他不敲门也不出声,飞起一脚,“砰砰”两声震响,房门已连着里面的门闩子一起飞裂塌倒,秋离紧跟着穿进,哈,晚间投宿的那两个中年人正对坐在一张圆桌之前,都已换了黑色夜行衣不说,桌上,还交叉摆着一双沉重的铁锏!
房门的突然倒塌,对这两个中年人来说,显然是一个极端曲意外,因为太意外,以致使他们猛拖愕住,一下子还体会不出是怎么回事来。
秋离在房中“呼”地打了个转子,拱手一笑道:“深宵造访,也太失礼,打搅之处,万祈二位恕过。”两个中年人突然惊觉过来,面色在一变之下又巳恢复了他们原有的冷峻,其中那个胖胖的中年人脸孔一沉,阴森地道:“朋友,这种方式你叫它‘造访’?我们也并不认识你,没有交你这个人的必要,现在,你自己到柜上去赔偿店家损失,然后等天亮再来谢罪!”另一个眼睛暴睁,狠狠地道:“听见没?”秋离摆摆手拉了椅子自行坐下,大腿翘在二腿上,吊儿郎当地道:“别叫,大家初次见面,二位就拿出这等脸色来对待于我,未免也太令人伤心,我是有事来票告二位的。”胖胖的中年人“霍”地站起,冷厉地道:“什么事?”秋离一笑道:“在说到这件事之前,我要先知道二位怎的又换成了这种打扮?而且桌上还放着兵器,莫不成二位另有什么企图?”面色顿时转为铁青,胖汉子极快地抓起桌上沉重的铁锏,暴烈地道:“大胆小辈,深夜闯入私室行止鬼祟,这已是万万不能饶过,你却竟敢开口盘询起爷们的事情来,本待明朝再行发落于你,如今说不得只好重重惩你这鸡鸣狗盗之徒!”秋离眼睛半闭,慢吞吞地道:“我原本是想明晨前来谢罪的,只是我伯到了明天早晨,你们二位老人家却已逃之天天下……”胖胖的中年人厉叱一声,吼道:“利口小子满嘴胡言,今夜不把你生劈活剥,便算你的八字巧了!”他的同伴斜出三步,冷恶地道:“早知道这小子不是东西,十有**是来找碴的!…”
秋离忽然“呸”了一声,神色倏寒:“好,我们彼此不用再演戏了,大家是怎么回事心中部有数,一对钢,你们卧底的功夫算不得高明。你们狼牙帮也完全是饭捅一群,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宗家一家人如今落了个家破人亡,只剩下孤儿寡妇,这已经是够可怜了。赶人不能赶得太绝,你们这些人高马大的粗汉竟然尚有脸孔三番四次与八角会串通起来迫害人家弱质母子,连我也替你们脸红,在江湖上混不是你们这种混法,这样算不得英雄,这件事我伸手拦了,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你们直接冲着我来。”两个中年大汉闻言之下不出面面朗觑,作声不得,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红的.他们料不到对方一下子便将事情全抖了出来,这一下要装也装不下了,要糊也糊不住了,两个人进退失据地僵在那里,四只眼睛尽在发直。
秋离冷冷地道:“我不伤害你们,但却只有这一次,并非我特别对你们有什么好感,仅仅因为你们未曾与我缠斗而已。”他目光冷酷地朝眼前两个人扫去,又道:“不要再想打那宗家母子的主意,否则,你们的脑袋便有极大可能要脱离你们的颈项,你们滚蛋的时候记着先到我房中抬走叫邵冲那人的尸体,够了,话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就便没有好听的了!”两个中年大汉一肚子气,满心恨恼,但是,他们却不敢动手,这.主要的是在他们前来之时,他们的堂主已经将秋离的武功描述得过于明白,他们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他们是绝对晓得的,那就是连他们的堂主也吃过亏!胖胖的那个嘴唇蠕动了一会,沙哑地道:“朋友……你既然讲明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你总得丢下一个万儿让我们去找!”秋离漠然道:“好,回去告诉你们狼牙帮,连八角会也一起算上,就说是我独力拦下了,我,鬼子秋离!”这后面四个字有如响起四记旱天霹雷,震得当前两个人头晕目眩,神飞胆裂,他们同时往后踉跄退去,“哗啦”一声将椅子也撞倒了两张!
秋离冷瑟瑟地一笑,道:“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只要你们愿意,我姓秋的便舍命奉陪!”说到这里,他双目中煞气顿现,怒吼道:“马上给我滚!”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的力量,两个中年大汉禁不住猛一哆嗦,身不由主地急急拔步往外奔出!
静默了一会,秋离凝视着圆桌上遗留下来的一柄铁锏,轻轻喟了一声、缓步向室外行去,而门侧,那个方才还在打着磕睡的店小二、正傻呵呵地呆立一旁……秋离朝那店小二露齿一笑,洒洒逸逸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