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是肉汤,香气四溢,还有些许的辛香。
“来,吃吧。”菜很快热好,他双手捧着汤碗放到餐桌。
她十分自然地坐好,陈景也自然地去盛了两碗米饭,挨着她坐下来。
两人正吃着,门开了。
望过去,是陈湘夏。
李清马上放下筷子,站起来迎过去,“姑姑。”
“你坐,起来干嘛。”陈湘夏笑着,让她赶紧坐下吃饭。
陈景过去拉她,“姑你回来了。”转头把李清按回到椅子上,“快吃。”
陈湘夏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径直上楼。
吃过了饭,陈景收拾餐桌,李清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绕着陈景转圈。
“哎呀,你坐着就行啦,不需要你干活的。”陈景嫌她碍事,撵她去客厅。
“我不好意思自己坐着,第一次来,给你姑留个好印象嘛。”
他噗呲一笑,语气里有着愉悦,“你想和我长久发展了?”
李清愣愣地站着,不明白他的意思,咬咬嘴唇,眼眶里酸酸的,“什么意思嘛?”
他擦干手,轻轻搂她入怀,眼底有着异样的情愫。
“以前是我太着急,你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头多少是不愿意的。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不在乎,我确定的事情就一定坚持走到底。同样我不想逼迫你,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本心……”
说到这里,头顶的灯忽地闪动,滋啦滋啦带着电流声。
李清心底一颤,熟悉的异常出现了。
“等等,”她望向头顶,颤着音,“灯,灯……”
陈景跟着她的目光,灯光一明一暗,马上意会,拉着她快步离开厨房。
两人刚走出厨房,身后的灯倏地灭了,黑暗立即侵蚀到两个人的身后。
血液瞬间涌到大脑,她根本不敢回头,全凭着陈景力气大在前面拽着自己。
客厅的灯也开始闪动。
陈景速度加快,几乎要飞起来了,“姑!”他朝着楼上大喊。
灯闪动得越来越厉害,似乎有东西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刚刚脱离危险没有几天,难道事情又要重演吗?
“我姑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冲向楼梯。
两人很快在楼梯处遇到匆忙忙下楼的陈湘夏。
“姑,有点不对。”他低声说。
正说着,别墅的铜制大门砰被踹开,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客厅中,寒意袭来。
楼梯拐角处的三个人面色顿时变得难堪。
陈湘夏语速急促,“你带小清上楼,去起灵室!把门关好!”
“姑……”他有些犹豫。
陈湘夏一瞪眼,他没了脾气,推着李清让她先上去。
“姑,”他压低声音,“你小心,需要时一定叫我!”
陈湘夏赶紧摆手,“你姑还没老!”
几句话的功夫,寒气侵入大半个室内,让人不由得直打哆嗦。
一团漆黑的浓烟蓦地扑过来。
“隐灵!”陈景失声喊道。
“什么?!”陈湘夏眼神一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脸盆大的薄鼓,鼓面崩的紧紧的,缠着黑色红色交织的丝带,绑着铜色的铃铛,铃铃作响。
“侄子你快走!我来会一会它!”陈湘夏猛劲推了他一下。
陈景一趔趄,还想说什么,姑姑已经跑下楼梯。
“姑,务必小心!”
他有一丝担忧,同时更加忧虑楼上的李清,大步迈开冲上楼。
隐灵的目的是她,千万要保护好她。
李清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听见陈景的那句隐灵,不由得浑身一颤,陈景的身影刚出现,扑过去环住他的胳膊。
“来,这边。”他麻利地牵着她跑进小会客厅左侧的房间。
来不及反应,他干净利落地开灯,关门,锁好。
“啊!”李清回头,瞧见屋子里的东西,身体一软,直直地跌进他的怀里,忍不住发抖。
房门正对着的墙壁摆放着供桌香烛,供台后方是一座雕像,披着黄绸缎,台子的下面则是堆了密密麻麻的黄色蜡烛,有些已经燃烧到底,有些依旧如新。
“没事没事的,这是我姑请仙的地方。安全的。”
李清咽咽唾沫,揪着他胸口的衣服,显得惶恐不安。
房间的墙壁被银白色的树皮所包裹,半臂宽的树皮一层一层地叠加,环绕成圈,树皮上的深色疤痕如同扭曲的瞳孔,朝内注视着房间里的所有。
不小心和疤痕对视,一阵战栗,立马窝进他的胸膛,此时他的心竟然也乱了套,咚咚咚地狂跳。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注意力全在一楼。
白衣仙家突然蹦到眼前,他双眼逐渐失了神。
李清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眯着眼慢慢平静下来,鼻腔钻进一股若有若无的木头香味。
只是看屋内的摆设,绕是经历过如此多的诡异事件,这间房子给自己的感觉仍旧觉得诡秘,这是骨子里的不舒服,本能地想逃离。
碍于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出去,她只得不去看,慢慢地调整呼吸,让自己静下来。
“你姑能打退隐灵吗?”她瓮声瓮气地问。
陈景没有回应她。
“我有点担心,要不我俩出去看一看吧,”她自顾自地说着,“以我对隐灵的了解,它应该不会伤人的。”
仍旧是沉默。
她终于发觉不对,微微仰头。
陈景双目失焦,空洞地望着自己身后。
见他这副模样,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阵阵地发冷,“后面……后面怎么了?”
她不敢回头,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
陈景此时完全听不到李清说话,他的眼前只有白衣蛇仙。
仙家的白色鳞片流转着光芒,细长的身条扭成几个结,看似很痛苦,不停地颤动着,猩红的蛇信子伸得老长,嘶嘶声不断。
与此同时,小腹的丹田处火辣辣地灼烧,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侵入,直冲上胸膛,呼吸跟着顿滞。
“你怎么了?!”眼见着男朋友没有回应,她心里焦急起来,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不管后面是什么,必须要自己面对了!
骤然回头,愣愣地张了张嘴。
后面正对着供台,没有半点异样,褐色木质雕像为一尖嘴豆眼的动物,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刺把黄色绸缎顶起微微的弧度。
刺猬?
她此前从未接触过萨神的东西,只知道狐黄白柳灰五仙家,认出供奉的为一只刺猬。
见没有异常,她咽咽唾沫,重新望向陈景。
他失魂般,一动不动地靠在门板上,瞳孔小幅度地收缩。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带着哭腔,完全不明白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这样了,而姑姑又在楼下独自面对隐灵……
突然一阵鼓声响起,仿佛来自古老的时空,咚咚当当,带些特定的韵律,亦近亦远。
陈景猛然喘气,犹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头顶淌下数条汗溪,眼睛恢复焦距,脑袋微微垂下,正对上她噙着泪花的眸子。
“你哭什么?”他的记忆出现短暂的空白,伸手摸向她眼角。
“刚才吓到我了,你……你好像被附身……呜……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吓人……”
汗液淌进眼框,刺激得发酸。他随手擦了擦,回想起刚才的事。体内的仙家再次躲起来,它似乎很恐惧。隐灵可吸引附近的灵异之力前来,难道想要对仙家做什么吗?
他搂紧怀里哆嗦着的人,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这样子过了多久?”同时心里估算着姑姑的动作。
“几分钟。”
鼓声再次变强。
铛——
铛铛
停了三个节拍后。
铛——
铛铛
似乎在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