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这样了几天,许是远离了那片土地,李清的心情渐渐平复,陪着妈妈出门去逛街。
“闺女,你电话响了。”商场里的音乐盖过了手机铃声,妈妈耳朵很尖,依然发现了。
她握着手机发愣,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周正阳!
“喂,周哥。”
“李清,你最近有什么异常吗?”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并不好。
“异常?”她重复着周正阳的话,意识重新陷入漩涡,刚刚忘却的记忆一起像她涌过来,吞没了她。
“啪!”手机从掌中掉落,屏幕一黑。
“你在听吗?”弹落到地的手机却被震开了免提,他的声音在商场里异常的突兀。
她心虚地望向妈妈。
妈妈去了试衣间,没有看到刚才这一幕。
慌忙捡起手机,点回到听筒模式,“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当面和你说吧,最好是马上,我去找你。”
“好,你等我,两个小时后。”
挂了电话,心情异常沉重。
温泉酒店之后,自己也几个月没有和他联系,现在突然打电话来,因为什么呢?
其实心里有答案。
“妈,”她往试衣间走,“有个公司叫我下午去面试,得马上回白山。”
“这么着急呀,行,回家,”妈妈放下衣服,拉着她急匆匆地走,“面试好好表现,我闺女肯定能行的。”
她一路小跑冲上开往火车站的公交,最近的一趟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检票了。
由于不是节假日,火车上人并不多。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后,给陈景和周正阳发了信息。
和周正阳约好了见面地点,微信里他仍旧没有透露半分,让人生疑。
陈景则是让她稍等,会和自己一同过去。
出站口,陈景已经等候在那里。
“这个人是你以前的同事?”火车上李清已经简单的把周正阳的事情告诉了他。
“是,我和他调到不同店面后基本没有联系过,后面发生的所有事他也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找我。”
“你和他之间唯一的关联是隐灵,不过隐灵现在不知去向……”
“我纳闷的就是这里,你说,会不会隐灵找他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蓦地一沉。
停好车后,李清率先冲进餐厅。
不是午饭时间,人迹寥寥,有一对情侣,一个瘦男人,一个胖男人。
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周正阳的影子。
奇怪了,他十分钟前就已经说到了。
“李清!这里!”瘦男人抬起头,冲她打招呼。
她张了张嘴,脚像长在地上般挪不动。
周正阳曾经身材高大如一面墙,现如今却瘦瘦的一窄条,饱满的双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人在衣服里打晃。
“周哥……”她几乎认不出来他。
坐下来后,她仍旧觉得像做梦,“你……你……怎么回事?!”
“唉,”周正阳重重地叹气,肥大的棉袄下身体带着哆嗦,“说出来我都怕你不信,就一个星期,我就这样了。”
“一个星期?”她重复着他的话。
“是啊,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病,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刚出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
“今天找你来就是说这件事,前三五天吧,”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和平常下班在家,非常异常的肚子疼起来,然后我的衣服,肚子那里的衣服像被火点着,它自燃了!”
“啊?”她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想到了密室那晚。
“你说怪不怪?火不知道哪里来的,它就那么烧起来了,等我反应过来,肚子那里被烧出一个大洞,火自己就灭了,前后不过几秒钟。”
“要不是衣服上的洞,我都怀疑自己在做梦!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梦到了小时候那个神秘的灰色影子!”
“而且从那天起,我体重掉的更快了,每天也没有精神。你呢,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看到它?!”他目光急切,想要在她身上得到答案。
她咬着嘴唇。自己没有告诉过周正阳隐灵一直以来都附在自己体内,被黑佛困在房间里他只当是一次意外。
“我……”她顿了顿,“我没有,它没有出现过。”
“那太奇怪了,我问了杜毅刘秋秋他们,他们也都没有,怎么偏偏找上我呢?”
“那天被困的同事,你都问了?”她又问了一遍。
“嗯,都问了,都没事。我是不是又被它盯上了啊,小时候那把火没烧死我,现在它找来了吗?”他骤然失去力气,弓着背,捂住了脸,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竟然当众哭了出来。
她心里不是滋味。
眼睛瞟到旁边的纸巾,抽了一张,戳戳他的胳膊,“你擦擦。”
他接过纸巾,眼眶通红,还在一抽一抽。
“其实,”她有些心虚地垂眼,“你说衣服自燃,我也是。”
“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又猛地抓住她的手,“14号的晚上!是不是!”
她疼得直咧嘴,点头肯定,“是那天。”
“你快说!”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攥得她的手生疼。
“14号的晚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半夜起来喝水,发现衣服上有个大洞,确实像被烧的,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异样。”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
那晚自己被司华年执意留在密室,迷迷糊糊地梦到了静园漫天飞沙,在醒来后就是第二天了。自己一心想出去,翻遍了密室也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那时衣服还没有异样。
后来听陈景说,那个时候,隐灵和妖物打得不可开交,再后来,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隐灵对自己动手是在15号的白天。时间虽然差了些,不过14号晚上隐灵也在静园。
她拧着眉头,想不通隐灵这样做的目的。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他问。
她缓缓摇头,“弄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干?它想干什么呢?”
“鬼能干什么!”他提到这个字,手嗖地缩回袖子里,有些恐惧,““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隐灵消失后,她现在也两手一抓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爸以前找过老道士!对对,我给我爸打电话,找个大师!对了,那次雷哥请的大师呢?听说他后来找过你。”
“马锅爷……他……”眼眶湿润起来,嗓子发酸,她压制着那股悲愤,轻声说,“后来我没见过他了,联系不到。”
“唉,我还是给我爸打电话吧。”
“喂,爸,你还记得以前……”他和电话那头说着,“对,那个老道士……”
李清移开了目光。
她心里清楚,周正阳现在所做的都是徒劳。
周正阳对着电话比比划划,李清心里的那些话一句也讲不出口。
难道让他知道没有希望,坐着等死吗?
她低了下头,心里一个奇怪的想法却冒起:静园大战那夜,隐灵回去找了他。曾经被隐灵附身过的那几个人,会不会也有着和他同样的经历?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着不肯离去,她几乎想立刻打电话给司华年。
周正阳打完电话,脸上挂着几分希冀,“我爸托人联系了,我回老家一趟,有发现我再联系你!”说完他匆匆地跑了。
李清机械地目送着他离开,他的背影消失后,眼睛随即停留在门口的座位上。
陈景坐在那里,朝着自己笑。
“你都听到了?”他走过来,坐到刚才周正阳的位置上。
“听到了,不过你为什么没告诉他实情呢?”
她咬了咬嘴唇,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