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序章 第10章 第九章

长夜总寂静无声。

没有长明的灯火夜空反而更加绚烂。

莫倾轩缓缓走向天台，手里轻晃着霍择酒柜里某瓶不知名的藏酒。

月光清冷又孤寂，连带着整片敞亮的星空都晕上一层距离。

莫倾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随手抽了张椅子出来，混混倒向椅子。

这片夜空总孤寂。显得

明明星球常亮万家灯火，却总是显得宏大而归栖。

星系建交最初的那几年里，星联向太空发射了数以千计的定位星，时刻跟随着脱离轨迹的星陨。

莫倾轩抬眼，在无数散发着光和热的星系外精准地找到一颗细小的光点。

定位星不大，好像也不是很亮眼。

莫倾轩和它对视许久，最后很轻地撤回视线，抿了口手里的酒杯。

这里的晚风总粘腻着凉意的气流，裹着轻纱让你无可遁形。

莫倾轩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

这里的空气总清新又干净，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这里的故事总藏着秘密。

酒好像很棒，莫倾轩随意想着，他思绪飘忽，居无定所，朦朦胧胧里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出版的专辑。

看来还没发布是件好事。莫倾轩垂下眼看着地面散落碎了满地的月光，恍惚觉得今夜夜风和曲子很配。

——

霍择恍惚间做了个梦，梦里风声呼啸，画面单薄如一，只有漫天飞散的雪裹着穿心刺骨的寒冷气息。

冷，且苍白。

是过不去的梦魇。

但梦里的场景一晃而过，下一秒，胸前传来温热的触感。

比风雪还要真实。

让人不禁着迷。

————

“我好像有权拒绝你的邀请。”霍择呵呵冷笑，抬头眯眼盯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巧了，我有权驳回。”枫枫看他摆出这副表情，反倒是挑眉摆着副“你能咋滴”的表情。

“滚蛋”霍择没好气地说，翻了个白眼就松开门把往屋内走。

“唉，多大个事啊，去去又没什么。”枫枫看他松了门线，一个挺身就跟着往屋内蹿，还没接着说下一句就瞥见了个什么东西，瞬间声音就停了，愣愣看着那抹身影。

霍择觉得奇怪，顺着他目光看去，眼里只留下清冷又温和的侧影。

“……”霍择看的有些愣神，这景象总有些虚幻，像是下一秒就要和记忆里重回。

霍择忽的醒神，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实的。

可他好像总是会把梦境和现实混淆。

总怕下一秒就察觉是梦。

霍择忽地垂下眼，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纵使枫枫站在身边，也无法精准捕捉。

视觉中心的莫倾轩好似毫无察觉，只兀自站在桌边摆弄那一两只花。

哦，原来他还会每天换花呢。

霍择眼神不明，等着枫枫开口打破这诡寂的氛围。

他也不能明说这想法怎么来的，但枫枫这副惊奇的样子总让他有点不适。

更何况莫倾轩还摆了副居家的松散相。

这些不定想法充斥着大脑，像下一秒就要炸出什么奇异的信号，会打的他措手不及。

果然枫枫转向他，颇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莫倾轩？”

霍择撇了他一眼，很轻挑眉，“昂”

枫枫话虽然是对着他说的，可眼睛还粘在莫倾轩身上，“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在你家？当花技工？？！！”

“……”霍择乱想的思绪一下就停了，脸上还有点无语。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好像从未在媒体面前公布过关系，更何况莫倾轩这么多年里都把自己的**保护的很好。

更何况枫枫跟他认识也不过近几年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和莫倾轩的关系也正常。

“是啊，当花工。”

枫枫转过头，看着霍择又恢复到那副散漫，好似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下一秒霍择就对上他的视线，无所谓笑笑，“所以年轻人要努力啊，早点赚大钱请顶级乐师给你当花工。”

“……”枫枫兴致一下就萎了，也只一秒就又换上一副谄媚相，“那咱择哥能来帮个忙吗？我们组真的要扛不住了，求求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小的哦。”

“……呵，”霍择睨了眼他，眼里很是不屑，“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感觉跑一个项目，免得你老大又训你浪费时间。”

“哎呀，我就是受他指点才来找啊，不然怎么可能骑几个小时的车跑来你家扰你清闲嘛！”枫枫也不管莫倾轩了，伸手就扒在霍择身上缠住，摆明了不走不罢休。

霍择被他吵的头晕，又听他巴拉巴拉好几句，压着点火气才不至于甩开他，再开口语气都带了点怒，“松。”

“啊啊啊啊啊——我不！我就赖着你了！你三个月能跟着拍七百个案子，我这儿就给你分五十个！五十个！你一眨眼就弄完了！！”

就这么一顿不管不顾的嚷嚷闹得霍择心里泛上点酸，这几天好好养才恢复的精神就像被打回原形似的。

掩不住的累。

真是不知道这群小年轻的怎么想的，冲动还不懂规矩，白白冲到人家里来。

“让路。”莫倾轩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霍择一睁眼就能跟他对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的。

枫枫大概也觉得在偶像面前装哭有点难堪，嘿嘿笑了下就跳起来站到一边。

霍择瞬间感觉半个身子都轻了。

莫倾轩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还顺势扶了把要被累倒的霍择 。

“去休息吧.。”莫倾轩看着霍择瞬间涌上的倦意，轻声开口。

语气关切，动作轻柔。

霍择勉强勾勾嘴角，算是感谢他的解围。

看看，年龄都小，怎么区别能这么大？

霍择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对视的那几秒里交换了些信号。

看完就走，也不给枫枫一个眼神。

这暗涌枫枫一秒没落，抿抿唇，倒是有了些新想法。

就在他以为莫倾轩会邀他坐下或者不管不顾的时候——

莫倾轩收回看着霍择背影的视线，恢复媒体一惯宣扬的那张冷脸，眼睛不斜不正看他，“还不走？”

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时一样。

“……”枫枫士气瞬间没了，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走。

就在推门快要走出别墅的那一刻又被叫住。

“他还有多少天假？”莫倾轩轻飘飘问，语气清冷又不可忽视。

但枫枫确实不知道，他愣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回声音，“听说还有好几个月。”

“哦，”莫倾轩淡淡应了，也没顾着枫枫那道灼热的视线。

枫枫等了好几秒，等他的下问。

可莫倾轩压根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端着托盘望向某处，看着像发呆。

“……”枫枫服了，最后鼓起勇气问了句，“偶像能要个签名吗？我看了你前年在莫里科的巡演。”

“……”

霍择上楼后就栽进床里，坠落的混沌混着疲惫让他很是难受，更多的是无法遏制的眩晕。

霍择就那么趴在床边赖了会儿，等那阵子恶心劲儿缓过去了才慢慢爬起来。

霍择挪到窗边，搭在栏上透气。

下一秒就看到骑着车飞奔跑掉的枫枫，在一众闲散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

霍择神色不明地看着那背影，已经开始琢磨等会应付莫倾轩的措辞。

他昨天绕掉话题躲开的缺觉的原因，这会儿就被枫枫捅破了皮。

霍择暗叹口气，很是无奈。

他昨天才答应的莫倾轩不能隐瞒什么，这会儿可不能还跟他绕心眼。

但莫倾轩看着像是不在乎，只是站在门边朝他举举手里的托盘，示意他吃早餐。

明明是很规矩的做法，却总让人心里过意不去。

霍择想想，还是朝他走了几步。

莫倾轩看霍择有吃饭的意思，顺手把托盘放到桌边。

房间够大，也有专供吃饭的吧台。

霍择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盘里装裱地很有食欲的早餐无奈笑笑。

明明在做早饭还要假装插花来凑个热闹，刷一下存在感，还让人打退堂鼓。

现在还假装不在乎地隐瞒。

幼稚又傻气。

好笨啊。

“这一份更好吃。”莫倾轩把一份粥麦推到他面前，又往他手里塞了份蔬菜软面夹塔。

“嗯。”霍择咬了口软面，很典的赤路曼谷餐食，但他确实很久没吃过了。

更别说莫倾轩做的还要更合口一些。

可能是还有粥麦，莫倾轩这次做的夹塔要比正常的小一点，也可能是错觉吧，但霍择确实是几口就吃完了。

霍择就着碗里的勺子舀起一勺粥麦放进嘴里。

还有点烫，但很好吃。

他又喝了几口才忽的察觉到，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莫倾轩亲手做的早餐了。

霍择面不改色往他那撇了眼，莫倾轩毫无察觉，只安静吃着自己的那份。

和他一样的菜，一样的摆盘，一样的配饰。

可就是被他吃出点岁月静好的意味。

像怀旧电影里珍惜又美好的一幕。

霍择收回视线，垂眼喝完这碗粥麦。

大抵是工作需要，霍择吃饭比常人都要快些，等他吃完了莫倾轩还在慢悠悠舀着粥麦品尝。

还会吹烫。

霍择看着他，有点后知后觉地感觉舌头可能被烫的有点肿。

下次还是得慢点。

莫倾轩任着他看了会儿才放下勺子，没什么语气问“吃完了？”

“嗯。”霍择应了声，想想还是补了句，“好吃。”

“下次多做点。”莫倾轩微微点头，站起来收拾碗筷。

霍择看东西少，就没想着插手，但还是跟着一起下了楼。

夏天快到了，家里就清凉地多，只路过窗边时会感到阵阵热风。

热，却也不觉得粘腻郁闷。

霍择靠在厨房门边看他洗碗，看细长的手指划过碗边，想外界对他手指的夸赞。

想他这么多年出版的各种编曲。

其实现在星系发展好了，各类艺术家知名的都多，真要说莫倾轩怎么出众他也感觉不到，毕竟他不讨媒体欢喜，也嫌于与人交道。

可偏偏他就是那个最出名的。

听说跟他同期的甚至是他的前辈都没他名声大。

到底是多大的架子？

明明只谈个钢琴。

但霍择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莫倾轩的曲子多到出书都能有人高，要他每首都听每首都记……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很多曲子在正式发布之前，都是在他眼前过了无数遍的。

就在天台的玻璃琴房。

一遍又一遍。

霍择这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你今天不练琴？”

还在收碗的莫倾轩动作顿了一瞬，像是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到了。

他好像还想了一会，最后才说了句，“再说。”

“……”霍择无奈笑笑，这会儿倒是有点怕他江郎才尽了。

毕竟莫倾轩是一个能把日常琐事虚化成音符的人。

霍择没再继续这个问题，眼看向别处，思绪飘到某个剖析莫倾轩曲风的报道上。

好像是说听他的曲子总有在过日子的感觉。

平静又温馨，却在某些瞬间热烈，又在某处低沉。

反反复复又无常难寻。

“等从雨城回来了再练。”莫倾轩拿纸擦擦洗干净还挂着水珠的手，而后丢进临近的垃圾桶里。

干净利索，在空中划道好看的线。

“去雨城干嘛？”霍择看了会儿那团纸，又抬头看本尊。

“买点东西？”莫倾轩勾唇笑笑，倒是有点戏谑。

“陪我。”莫倾轩走到他身前，微微抬眼，又很认真地说。

不容置疑的语气，倒是不知道哪戳了霍择的点，他还挺喜欢。

“行啊。”霍择耸耸肩，“别把我逛丢了就行。”

“不会了。”莫倾轩低下头勾住他的手，很轻地摩挲。

霍择只笑笑，算是默认他这种上不了眼的小动作。

雨城就在赤路曼谷外围，被一条河隔成一个繁华的城市。

其实整个星系都很高科技啊，只是赤路曼谷传下来的规矩是这样。

不然怎么显得它与众不同呢？

艺术温床也不只靠吹嘛。

跟着莫倾轩逛到停车萍的时候霍择才有点无聊的想法，赤路曼谷最隔应人的就是这个了，没有交通工具，去哪全靠自己。

好是好，环保啊，还能劝退一堆想来赤路曼谷凑热闹打卡的人，换自己一个清闲是不是？

但让你来来回回骑着跑就不太好了嘛，几个小时，多少得有点酸。

不过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了，又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霍择甩着钥匙开锁，跟着莫倾轩慢慢往路上骑。

风很舒服，蹭在脸上轻轻柔柔，阳光也刚刚好，不冷不热，时间好像也刚刚好，路上人也比较少。

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霍择没由头地想，侧过脸看同样在看他的莫倾轩。

他门这样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对视一笑，继续在路上滑着。

好像人才是最好的，有他在的地方，一般都不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