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敢睡的众人出来,只见空一道人与全覃封罹各坐在沙发两头,泾渭分明。
“大师们,那逃走的女鬼之后还会再缠上我儿子吗?”
管母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原本一百八十斤的壮男,嗖一下掉秤六十斤,她儿子都瘦成皮包骨了。
“这您放心,我们必会找到背后操纵之人,绝不会留下后患。”
说着,空一道人视线若有似无朝封罹那边瞟了一眼。
全覃立马护小鸡一样挺起胸脯,什么意思,看他家老祖宗干什么?
难不成这老头要将僵尸与女鬼逃脱的罪名栽到他家老祖宗身上吗!
全覃垮下脸来,他们好生供着的老祖宗,凭什么要在外面受委屈。
他当即就道:“这女鬼逃了,才能让背后之人露出破绽,引蛇出洞。”
“此话怎讲?”出声的是管韫。
“这就要看背后之人分别炼化僵尸与厉鬼的目的。”全覃有点猜测,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僵尸无魂,厉鬼无身。
但炼制僵尸的首要条件却是将魂魄封印于尸身内,并辅以童子血炼化融合成一体,这样僵尸才能变成一个没有神智任人操纵的傀儡,而这也是其超脱三界不能轮回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这僵尸已成绿僵,魂魄却又自成厉鬼,全覃记得小时候好像在祖宗留下的手札上看过这种情况。
元一道人自称天师,恐怕比他更明白。
“想要不封印本身魂魄炼成僵尸,只有一种方法,便是填上七七四十九条阴阳相合的人命,炼成之日即为绿僵。”
“待到魂魄化身厉鬼,再将尸身与之相互融合,便可一日万里,飞僵出世,生灵涂炭。”
空一道人叹息,此法阴损至极,已经有百余年未曾现世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使用此等邪术炼尸,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那女鬼莫名其妙缠上了管霄,现在恐怕早已被背后之人察觉。
倘若他们抓住女鬼或者那绿僵,背后之人必会将所有痕迹抹去,隐忍不发静待下一次良机。
但如今僵尸与女鬼都已逃脱,那人未免夜长梦多,极大可能会加快炼尸进度,这样才更容易露出马脚,叫他们顺藤摸瓜揪出始作俑者。
在场观众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知道空一道人他们会斩草除根,便不再多说什么。
事情到现在大家都乏累至极,全覃留下自己的名片与一张宣传单页,便跟封罹准备回家睡觉。
送到门口之时,他又回头对满脸迷茫的众人道:“开盘前认筹可以打九九折,一定要来找我啊!”
管家人:“???”
一旁的冀向阳从管韫手中抢过单页,如饥似渴地研读起来。
正面大标题:
酆都CBD住区
鬼生进阶一步到位
副标:
建筑面积约30-60㎡花园小高
建筑面积约80-120㎡酆都平墅
认筹享钜惠 错过不再有
背面大标题:
荫间雅园六大必买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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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300年超长产权 乐享阖家团圆
……
最下方是三个小高层的户型图,30平到60平,大面宽短进深,一室一厅到两室两厅。
众人:“???”
这什么?这位年纪轻轻的全大师本职是干地产的?
可是这上面的文案怎么那么奇怪啊。
在场只有冀向阳一个人看房地产宣传单页看得热血沸腾,而后激情演讲:“你们不知道我全哥到底有多厉害!我全哥跟封总在阴间有一家地产公司,balabalabala……”
冀向阳:“反正我是肯定要买的!”
众人:“……”
……
……
第二日,全覃便打算去春日晴酒吧查找线索。
开车开到半路,管家一事的费用到账了。
“封总,您帮我看一眼?”
封罹自然而然拿过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翻找出那一条短信。
封罹如今已经大概了解阳间的物价,也知道之前两回全覃一共收了七百万,因此在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全覃开车之际抽空扭头看他:“怎么了?”
封罹难得起了些逗小孩的心思,将手机屏幕倒扣在腿上,道:“你猜猜多少钱?”
全覃“嘶”了声,犹犹豫豫开口:“五百万?”
这可比第一回冀家三个人加起来都高。
主要是封总既然这么问了,他当然是往高里猜,就这他还觉得自己不配呢。
封罹笑起来,语气有些上扬:“多一倍。”
“刺啦——”
全覃一转方向盘来了个急刹车,不然他怕一会儿在路上追尾!把刚到手都没捂热乎的钱再赔出去。
“多,多少?”
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封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激动地战栗。
他,他值吗他配吗?他这么贵吗?!
封罹被这欢喜的气氛感染,笑着将手机递过去,“自己看吧。”
全覃抖着手解锁,指纹错了三次才打开手机。
而后他浑身僵直,屏住呼吸,只有眼皮在上下轻眨,眨一下数一个零。
良久,他反复数了十遍,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呼——”
长舒一口气,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全覃躺在驾驶座上双眼放空。
“一千万。”
一千万啊,有这一千万,他还上什么班?打什么工?他为什么还不去环游世界?
是因为不喜欢吗?是因为没钱吗?
不!都是为了那该死的企业理念!
——给所有鬼一个家。
全覃倏地弹起身子,发动汽车踩油门一气呵成,满脸除魔卫道从我做起地直冲酒吧而去。
感谢甲方爸爸,为了那一千万,那什么飞僵的老窝他也得给端了!
……
春日晴酒吧背后是阳天集团,择址俞城寸土寸金的城心地段。
下午两点,酒吧门口停摆的豪车并不多。
全覃径直路过,到离着一个路口的连锁酒店里开了个房,当场离魂。
随后二人大摇大摆当着门童的面飘进酒吧当中。
全覃之前是个穷逼社畜,封罹是个睡了几千年刚醒没多久的老鬼,他们皆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封总的见识显然比他多得多。
“哇——”
“哇哇哇。”
什么叫金碧辉煌,什么叫挥金如土,这就是了。
“啧啧啧,有钱人的快乐,我们不懂。”
全覃游来游去,从厕所荡到吧台,从包间荡到卡座。
他指着一个身着白衬衫红马甲的男服务员,忽然对封罹说:“看,便衣!”
幸亏封罹刷到过警匪片的短视频,这才没有丢脸地问便衣是什么。
“你怎么看出来的?”
全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看他正气凛然的面相,猜的。”
封罹不可置否,二人幽幽走到服务员的身后,便听他在小声嘀咕。
“都蹲了大半个月了,任务目标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全覃伸手拽拽封罹,这春日晴酒吧里果然有问题!
他不敢再听什么机密,赶忙拉着封罹继续游荡,就撞上了从电梯出来的三五个壮汉。
领头的是个寸头男,一身西装也挡不住的匪气四溢,那气质比封总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全覃注意到,在擦拭杯子的便衣鹰隼一般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寸头,当即就借着离魂的便利与封罹偷偷跟上。
壮汉们先是跟一个大概是总经理的精英男碰头,随后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到负二楼。
无人注意到地下停车场里还有一个暗门,而顺着暗门再下一层,竟然是跟楼上酒店同样的格局。
一共三十二个房间,全覃本想偷偷进去看一眼,却发现每个门上都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银色小铃铛。
这铃铛在活人看来是个哑铃,开门关门都不会响,似乎只是一个装饰。
全覃不曾见过这种法器,却能感受到这里的诡异与违和。
“生魂或者鬼魂进出,执铃之人便会知晓。”开口的是封罹。
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封罹之前并未见过这种简陋又粗糙的阵器,但一眼看出其中的原理却不难。
“这铃铛分为子铃与母铃,门上挂的是不会响的子铃。”
全覃多聪明一个人,一下子便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遂满眼厌恶。
这里的秘密恐怕比想象中更肮脏,暂时进不去,二人只能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全覃长这么大,除了被辞退还没这么憋屈过。
这就好比你手里拿着一张价值一亿的彩票,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没办法兑奖,能不难受吗?
思来想去,全覃觉得还是要从“便衣”下手。
阴间那一套来不了,他们不是还能走阳间那一套吗?
警察能摸进去当卧底,他为什么不能?
全覃从来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性子,他知道那种地方不可能轻易进去,便直接联系了管韫让他想办法。
出手就是一千万,管家可是俞城几代的豪门。
知道他是为了解决后患,管韫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空一道人与元一大师正在为管霄调养身体,上次那柄铜钱剑上沾有僵尸血。
只要能再得到那女鬼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他们就能立刻出手追查踪迹。
被寄予厚望的全覃去了春日晴酒吧面试,靠着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世与一张好看的脸,成功成为了一个服务员。
同样的白衬衫与红马甲穿在他身上,就是跟身材魁梧的便衣不一样。
全覃头一回干这样的活儿,但靠着努力上进舌灿莲花才貌双全鹤立鸡群,当了三日销冠后,被带进了一个包厢中。
里面坐着几个壮汉,为首的正是先前见过的寸头。
寸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靠在沙发上,朝他扬扬下巴:“倒酒。”
全覃露出熟练的微笑,也不问要什么酒,自顾自开了一瓶18万的,依言倾身倒酒。
寸头当即嗤笑一声,也不阻止,就那么似笑非笑上下打量,视线在全覃掐得极细的腰身之上停留。
聪明懂事,长相一绝。
寸头平时荤素不忌,若全覃不是上头点名要的,他肯定自己拿下。
想着寸头面上露出惋惜的神情,端起酒一饮而尽,面颊泛红声音低哑:“听说你缺钱?”
全覃不卑不亢地点头:“是。”
“差多少?”
全覃道:“两千万。”
寸头“呵”了一声:“替你爸那个死鬼还债?”
全覃低下头,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实则在心里疯狂道歉。
对不住了爸,事急从权,看在管总那一千万的份儿上,您就先忍忍。
寸头没注意到他垂头掩在黑暗中的神情,自顾自道:“这可不是个小数,有些人一辈子都摸不到那么多钱。”
“靠这个?”寸头晃了晃那瓶价值18万的酒,“你得把青春都赔进去。”
全覃适时露出委屈不甘的神色,寸头见状果然非常满意,站起身凑过去,酒气瞬间包裹住身前之人。
全覃暗暗握拳,若不是他演技好,这寸头今日必血溅当场!
“弟弟,我这儿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寸头想要伸手掐他的下巴,被全覃不着痕迹躲开,抬头一脸认真看着他,愿闻其详的乖巧模样。
寸头一怔,一时竟不知他刚才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酒意上头,他很快便将没占到便宜的事抛却脑后,将手伸到一侧,立马便有小弟递上一份合同。
寸头蛊惑的声音响起:“签了它,两千万就是你的。”
“你只有24小时的考虑时间。”
全覃面不改色快速翻完合同,表情是自始至终的平静:“不用了。”
寸头刚要大怒。
“我现在就可以签。”
寸头:“……”
“哈哈哈哈哈。”
反应过来的寸头拍手大笑,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好好,不愧是年轻人,就是有魄力!”
寸头倒是不担心这小子是便衣,首先便衣没这样弱鸡的。
其次上头敢选,肯定已经把他八辈祖宗都给翻了个遍。
寸头甚至觉得这小子有点可惜,有这样的胆识把自己卖了,他不应该当个区区的玩物,应该跟着他卖命才是。
全覃当场在壮汉们的监视下伏案签字按手印,当他傻的,这种合同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
至于为什么不曾有人闹起来,一是无法对抗资本,二是……曾经在这份天价合同上签字的人,不一定还活着。
接下来的全覃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所有通讯工具皆被没收,他只能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家简单收拾些东西。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那些签合同的“玩物”便开始有些抗拒,有的后悔,有的觉得无所谓,但那又如何呢?
寸头嚼着口香糖上楼交差,总归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其实也有的人不想选,可惜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寸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这全覃倒是识时务得很,因为就算他24小时后不签字,上头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最近上面的动作越来越激进,挑的人也越来越多,寸头深知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很快便不在考虑多余的事。
……
全覃坐在车后座,跟着保镖回“家”取东西。
在这时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回家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造成是他自己退租出走的假象。
反正他是个孤儿,处理好了,消失多久都不会有人发现。
回到临时租住的一室一厅,全覃假模假样收拾起衣物。
而在他的身边,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封罹正抱臂靠墙看着他。
刚才在包厢中看到那份合同时,他就差点一把火烧了这破酒吧。
幸亏全覃知晓自家老祖宗脾气,拼命使眼色才没打草惊蛇,一切都有惊无险地顺利进行下去。
满打满算,全覃入职也才不过五天时间。
飞僵一事定跟春日晴酒吧有联系,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冒进,那僵尸此时恐怕正需要人命去填。
全覃之前还担心他们看不上自己怎么办?
结果果真是他多想了,就他这倒霉体质,万里挑一那个“一”肯定是他没错!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厕所。”
保镖随意点点头,没当回事继续在沙发上抽烟玩手机。
全覃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摘下胸前一直佩戴的玉坠交给封罹。
这玉坠他自打认识封罹便一直戴着,此时忽然拿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您先替我拿着,等我办完了事再给我成吗?”全覃最是知道他的软肋,笑得要多乖有多乖。
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跟封罹靠得极近,声音也极轻,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喉结之上,封罹手指蓦地一紧。
良久,他接过玉坠收起,定定看着身前之人。
全覃笑笑,顺手按了下冲水键,洗过手走出洗手间。
他以为他会被带到酒吧的地下三层,却不想一上车那保镖便将他的双手捆起来眼睛蒙住,一路往郊区开。
全覃:“…………”
等等,这跟他想的怎么不一样?!
车开了整整两个小时,全覃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很明显,地下三层根本就是个幌子!
若今日他没有以身犯险,他们就会不得要领继续围着酒吧打探。
而等到他们再查到其他线索,那飞僵早就练成了!
全覃彻底冷下脸。
这车上同样有阻碍魂魄靠近的法器,但封罹此时正姿势优雅地坐在身旁,见状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祖宗实力强劲无所畏惧,这是全覃今日最大的欣慰。
他那么想躺平一个人,还愿意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陪他成长陪他做这些麻烦事。
全覃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他不会将全部都押在封罹身上,但却会为他无声的陪伴而感动。
老祖宗是真的宠他,这点毋庸置疑。
在全覃彻底稳下情绪之时,行驶的汽车终于停下。
他被保镖拉着上台阶坐电梯,而后被安顿到一间装修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卫生间的房间中。
晚饭有人来送过,算着时间差不多八点时,便有人来催着他洗澡换衣服。
衣服也是送来的。
一条修身的黑裤子,和一件领口袖口都是大花边,且只有一颗扣子的半透明衬衫!
全覃:“…………”
他该怎么说,谢谢他们给了自己一条正常裤子?
上半身欲,下半身禁欲。
这样的组合才更让人抓心挠肺,恨不得当场将它们撕开!
似是看出全覃的犹豫,那人脸色一变:“怎么,还想让我进去给你换?”
呸——不就是一群出来卖的,装什么装!
看出那人的鄙夷,全覃面露微笑,“不劳驾您。”而后啪一声甩上门。
“你妈的!呸——贱人!”
那人骂骂咧咧走了,全覃却面临着新的挑战。
“老祖宗,不能烧啊不能烧!”
全覃抱紧了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喜欢呢。
这衣服其实也没有多暴露,而且他是个男的,夏天在家光着膀子也常有,也就是被迫的感觉比较屈辱而已。
但老祖宗是个见不得任何伤风败俗之事的,全覃自然又是一番好声好气的劝说。
等到他终于洗完澡换好衣服,又有人来敲门。
这回进来的是两个黑衣壮汉,他们全程面无表情用黑色的绑带将他捆起来,眼前也蒙上黑绸。
最后的最后,在全覃毫无所觉下,他们拿起一个黑色的口水球,给他系在脑后。
全覃咬着嘴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
……
全覃:我是玩物:)
封罹:已炸。
全覃:我嘴里什么东西?
封罹:涩涩的东西。
……
被榨干了被榨干了,今天加起来也有三更九千字!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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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