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 第178章 第178章

片时，伙计跟着师傅从后堂里出来了。草上飞回头一看，这是一个皮包着骨头的瘦高个子，胡不拉茬的，头发稀松，年约五旬。裤脚子早就扎住了。皱褶沟壑，布了满满一脸。看他的脖项前倾，是个天生的驼背。唯有白色透明的石头眼镜子后头，隐着一对精明老辣的小眼睛，左转右转，一刻也不肯消闲。草上飞一见，便知这是一个眼睛里说话的老江湖了。只见他身上随便搭了一件短褂子。气促身懒，步伐怯弱，蹒跚而来。想来必是皮货店的老掌柜无疑了，因站起来拱手，笑称：“打搅了老掌柜的好梦，在下深感不安。”老掌柜听了，浑身儿都笑开了，忙忙拱手答礼：“哪里哪里！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听他笑得很惬意。立住脚，略略做了一番说明：“还有个说的？吃什么饭，就得操什么心！”虽说是喘着气，早又把客人打量了几遍，自心里头想：“从这个青年人的耳眼上看，不像是个平处卧的狗。听他说话就干脆得很，也不知为人处世怎么样？”因又掏出一个青花瓷的鼻烟壶，笑盈盈地走过来同他套近乎，问他是否得点？草上飞苦苦一笑，摆手摇头，连连退后。老掌柜见他没想法，自拿右手食指按住壶口，略微一抬，感觉倒了些许，复端正塞严，才又就到鼻孔处嗅了几下。接着，便痛痛快快打了两三个大喷嚏。顿时，眼泪鼻子都出来了。又拿手方子揩净了。期间，紧盯着他们，自脑子里飞速盘算。

完了，才又挤着眼睛笑：“敢问仁兄高姓大名？不知是哪一条道上来的神仙？”草上飞听了心里一惊，也盯紧他的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免贵姓王，祖祖辈辈都是七道沟的庄稼人。”老掌柜听了，眼睛一亮，说：“七道沟我知道。有个叫王仁义的，就同我是老相识。听说是在云州府任讼师一职。提起这个话题了，其实这个人的名声还特别大，好像他就是王家窝铺那里的人？”说完又回过头来问：“不知同贵府上可是一家子吗？”草上飞听了蹙然一笑：“地方大了，说不定就是一家子。想是远了，估计出了五府了。不过，一个‘王’字掰不开，天底下的王家终归还是一家子。”因又说他：“老掌柜同这个人熟的很吶！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对不上号了！”老掌柜听了，嘴张大，自顾自打了一个哈欠，嘴一闭，就又思想了半日子，想明白了，才又不慌不忙说道：“三天两头子就能见上面。每次到我的这里来，无非就是定制皮货，年头节下更是如此，因此上也就熟惯了。混和到今天，我们之间就算是知己了。”于是又问：“听伙计说，你这次要的皮货多。想来你的生意一定不赖。也不知贵府皮衣店的字号又是啥？”说：“也才开张时节不大，还没有请过先生译过字，暂时就起了‘裕丰堂’三个字。不知老掌柜可还有些见解吗？”说：“‘裕丰’好啊！‘裕’乃‘丰’也，‘丰’亦‘丰’也，联到一起就是双丰收！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富’、‘裕’自然是免不了的。潜台词就是：年年岁岁，必然会有大收获！细细想来，果然好啊！呵呵，能够起这个名字的，绝对是个聪明人！”

看日头越升越高了，草上飞的心里着实焦躁，听了这种闲话越加不耐烦，因瞅准机会就问：“不知师傅可有现货吗？”掌柜的笑道：“你看我，都成个什么人了？简直就是个糊涂虫，正事不干，净说了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淡□话。”接着又一本正经地说：“有，怎么没有？我就说，你们准备啥时候要？”说“就现在”。于是，便携手进到后面的仓库里看了货。地方都没有挪，便三言两语把价格谈妥了。一件子一件子，亲眼儿点过去。又叫伙计们折叠好，包装成麻袋，随便又装到车高头了。接着便拿绳子，两横两竖，四门兜底捆绑好。当着老掌柜的面把钱儿付清。这才告辞。于是，原把马车赶回来了。按计划，把装了人的麻袋也混到车子的最中间，收拾上就走开了。为防万一，小乙装扮成车户赶车，草上飞装扮成了富商坐到车高头。瘦子和高个子单另头里走。说好到城门附近聚齐，错前一后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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