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渡 第88章 等着我

卿陌染忍着创痛，第一次唤出了这个名字。

已近疯魔的夙樆缓缓的收回了神智，他看向卿陌染，忽然，脑海中一只小兽躲在暗角瑟缩发抖，可这记忆却不属于他，而是清羽。

“是你！”

夙樆声音冷凝，却无半点当年的温良。

卿陌染怔然，心里仍是悸动：“你……记得我了？”

“那又如何？！”

卿陌染脸上闪过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当年我被囚凤仙宫，若不是你的出现让我见到了一丝光明，我怕是永远都不知这世间还有除我以外的生灵。”

“所以呢？你便协同他们一同欺瞒我？！”

“不……不是的。”

“够了！！”

夙樆终是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暴喝而起：“而今我是魔神夙樆，我要将这世间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夙愿未清，悲离不止，凭什么别人都能得以圆满，而他却要在孤独里挣扎。

此刻，即便夙樆知道他是那人痴念的羽儿亦不能成为羽儿，羽儿天真烂漫，心地善良，可他却满腹淫恶，整日都让那心爱之人饱受折磨。

夙樆疯魔了，他要放出魔兽噬魂，即使背负更多罪孽，也要与这世间苍灵共沉沦。

“他没有背弃你，不管你是魔神夙樆还是别的什么人。”

语落，卿陌染便以重创之躯化出乾坤镜，那有关夙樆与封尘的过往便一一浮现。

鸿蒙初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万物各凭本能或是吐纳天地灵气，或是吸食浊气，于是有了神佛与邪魔。

然，阳乃生之根本，阴则是死之源头，唯有阴阳互济，才能孕育出新的萌芽。

于是荒脉之地便孕育出了两株神木，一为神树之光的菩提，二为引凰的梧桐。

两株神木在灵气充裕的荒脉之地日渐繁茂，直到神树菩提压制不住自身的混沌之力，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神树菩提因为混沌之力太过强大，在与之抗衡之时出现了枯败凋零。

梧桐为了让菩提焕发生机便帮他分解了大半的混沌之力，却不想自己因这混沌之力生出邪魂，从而堕落成秽灵。

秽灵衍生罪恶，于是成了那万恶的根源。

此后百年菩提孕育善灵，梧桐便滋生邪恶，一个成为神主，一个成为邪魔。

最终神主杀死了邪魔，可邪魔却不知道神主为了救活他逆天道，破九幽，还以自身精血供养他整整六百余年。

夙樆此刻才知道原来那六百余年并非捆缚，而是为了剥离他被邪魂吞噬的三魂七魄。

封尘不忍他日日受尽剥离之苦才用以心血温养着他的灵魄。

夙樆从不知为了能够让他更好的转生封尘为他做了这么多。

夙樆还看到他第一次转生投身在了凡间，他无父无母四处飘零，所幸在那饥寒交迫的日子里总能寻到一处遮风挡雨，不幸的是他以稚童之躯残喘十年，最终因疾患而去。

第二世他是九黎族高贵而不祥的皇子，他一出生便是痴儿，母亲也因诞下他横遭奚落，最终含恨而去，年幼的他虽是皇子却遭下人欺辱，因无法裹腹常常饥不择食，吃掉的却是下人们投来的残羹冷炙，甚至有好多次他差点就被饿死，最终在一次误食毒虫之后结束了他六载的一生。

余后的很多次转生他仍是难逃厄运，或许这就是他邪魂裹身应付出的代价。

夙樆是不幸的，然而他也是幸运的，因为在这无数次的轮回转生中始终有一个人一直都在，有时他会是雨中为其撑伞的路人，有时他会是投去食物的侍者，直到七万年前夙樆再次转生，因为聚拢了太多的怨念他化身了魔煞星投生神族。

而封尘为了护他，甘愿自降神格与他一同转生。

看到这里夙樆眼中的暴戾渐渐散去了，直到他看到封尘为让他成为不死之身而剔除天骨最终落得被囚死地的下场，夙樆再也不能抑制悲戚，嘶吼着哀嚎。

在这世间唯一想让他活着的人死去了，而他这个人人都想杀死的邪魔却独独活了下来。

“封尘！你好狠的心，竟留我一人在这世间独活，今日，我便剔除天骨将它还送与你，此生……我们将永不相见！”

话落，夙樆猛地睁大双眼，身躯陡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瞬间变得尤为可怕，然而，你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那眸中藏有一抹悲色。

夙樆手中多出了一道光芒璀璨的剑刃，那是天帝剑，当年封尘就是以这把剑剔除了自己的天骨，而今夙樆也要用这把剑将天骨还给他！

剔除天骨夙樆必死无疑，那枚藏有封尘心头精血的玉珏也就此碎裂了。

话说这玉珏几日前才刚刚回到夙樆身边。

夙樆因寻护灵石弄丢了这玉珏，而拾到它的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凤尾蕉。

几日前，凤尾蕉在栖身之地休憩灵身，忽然，两人的到访搅扰了专属它的安宁。

它本欲发怒，却见来人正是寻那护灵石的少年，不但收敛了气势还将拾到的玉珏还给了他。

而今这玉珏碎了，夙樆也就此幻灭了。

“封尘，我这便去忘川寻你，等着我！”

夙樆消失的最后一刻嘴里仍喃喃的念着那个让他爱着，也恨着的人。

“滴答”，那心头精血化作晶莹的血珠落入天骨，随之迸发出一阵悦耳清脆的声响。

夙樆死后魂过忘川，在那奈何桥边绽放着一朵青莲，夙樆笑了，他伸手摘下一朵彼岸花，轻轻道：“只要带着它，我便能找到你！”

彼岸花在他掌中旋旋飞舞，最后落入青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