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月圆之夜,南域一处名为绛县的地界,一个青衣和尚盘坐在庙宇之中,手拈佛珠,身侧竟躺着一个通体雪白的银狐,那正是受了伤的白珏。
一炷香后,和尚微微睁开眼睛,探了银狐的伤情,确认伤势并未恶化,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南域天寒地冻,冷风瑟瑟,这庙宇残破无法御寒,躺在地上的白珏身形瘦弱,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又一阵寒风吹来,白珏打着寒颤,轻吟了几声,瑟缩着贴紧了和尚。
和尚微微摇头,只得将他抱进怀中,轻抚他的背脊,将几分灵力注入他的体内,之后将自己单薄青衣给他盖了盖,就这样一僧一狐相互依偎着取暖,直至第二日太阳升起。
和尚缓缓张开眼眸,低头看怀中白狐,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容,恰巧白珏悠悠转醒,入目便看到一个俊美和尚含着笑望向自己,那一瞬间,白珏愣住了,仿若那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在调养两日便可痊愈。”
和尚浅散的笑意褪去却覆上一股淡漠的疏离。
“只是这笑意为何如此熟悉……"
白珏一时有点恍惚,呆愣片刻便回过神,似是要从他怀中爬起,却不料想还没站稳就再次跌回那人怀里。
千铭只道:"你腿上有伤,切莫乱动。”
话毕,千铭起身,却未将白珏放下,而是将他紧紧抱着,白珏挣扎几番无果,索性乖乖躺在那人怀中。
千铭抱着他来到香案旁,将昨夜采来的草药研成粉,涂抹在白珏伤口之上,随即在青衣上扯下布条,将伤口仔仔细细包裹起来,他的动作细致轻柔,生怕弄疼了眼前这只白狐。
白珏怔怔看着和尚为自己处理伤口,他甚至怀疑上次九重天上见到的那个人是否是与他是同一人,然,他手中的菩提佛珠白珏却不会认错,这佛珠又称镇魂珠,乃是一颗佛宝,据说能够镇压世间一切邪祟。
白珏心思百转,却听千铭低语:“你伤势如此之重,定是遇上了歹人。"
白珏抬头望着千铭,见他眼中一派温煦,只是还不等他作答,千铭又继续道:“这人术法高深,你切莫招惹于他。"
说到这里,千铭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修为虽高却不是那人对手,待伤势好转还要勤于修行,只有这样才能免于被他人迫害。”
白珏只觉得好奇,他一个和尚为何会出现在妖族地界。
前几日白珏从青丘抵达南域途经绛县时已是深夜,本想着寻一处地方落脚,却意外的听闻了婴孩的啼哭声。
白珏寻声而去,却与那作祟之人缠斗在一处,谁知那人诡异非常,堪堪几招便将他击退,白珏非但没有救下婴孩,自己还险些丧命。
现在想起来自己竟连那人半分模样都没看清,还真是修灵不济,思及此,白珏眸色忽闪,盯着眼前人,这和尚术法高深,若能得他指点一二,那自己的修为定会突飞猛进,只是自己该如何开口呢?
思来想去,白珏终究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最终昏昏沉沉在那人怀里睡了。
白珏再次醒来时已回到了梧桐渡,至于那布衣和尚去了哪里他并不知道,更不知那和尚是如何知晓他要来这梧桐渡的?
忽然,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将白珏的思绪拉了回来:"珏哥哥你可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浅浅飞身近前,看到白珏完好如初这才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埋怨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说去去就回,结果一走就是两年。”
白珏却也没有听她抱怨,只是四处观望后问道:“你可有看见一个素袍僧人?”
浅浅一脸迷茫:"哪来什么素袍僧人?"
见她一脸无辜,白珏又追问一遍:"真的没看到?"
浅浅不耐烦道:“没有!”
话落,浅浅气鼓鼓的走了,刚刚回来就这般魂不守舍,枉我还这么担心你。
白珏见浅浅闹了脾气便追了上去,直到拿出自己的心头好送上:"别气啦,来尝尝这个。"
浅浅见白珏拿出青丘特有的雪灵果才消了气:“看在这果子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罢,浅浅将雪灵果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白珏见浅浅终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这才暗松一口气,随即问道:“仙伯不会又贪酒了吧?”
浅浅嘴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如你所愿,你离开之后他偷挖了清哥哥的酒,谁知这一醉睡便是两年。”
浅浅正在抱怨医仙贪酒嗜睡,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小丫头片子又在说我坏话。"
闻言,浅浅吓了一跳,手里的灵果差点掉落地上,她慌忙转头望向来人,只见鬼谷子正慢悠悠的从屋内出来。
“老头,你可算是醒了!"
鬼谷子见到浅浅这副模样就忍不住训斥:"你个臭丫头,真是没大没小!"
浅浅拉着鬼谷子坐到藤椅上,一双水汪汪眼睛很是无辜:"师父,人家这不是太高兴嘛。”
“怎么?少了我的絮叨是不是生活都了无生趣了啊?"
鬼谷子这话说得直白,脸上却是带着浓浓地得意。
浅浅点头如小鸡啄米,伸手环上了鬼谷子的胳膊:"是啊是啊,听不到您老人家的絮叨我觉都睡不好,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少哄我,两年而已,还能过的有多苦?”
说话间鬼谷子看向白珏,又四下望了望,继续道:“清儿还没回来吗?”
浅浅摇了摇头。
两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然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白珏从一位青涩的少年成为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浅浅亦是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那他的清儿想来也是神采英拔绝代风华。
唉......
鬼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师父您为何叹气?”
浅浅虽是闹人却是十分暖心,见鬼谷子情绪不太对劲不免有些忧心。
"没......没什么,你们各自忙去吧。"
鬼谷子连连摆手,开始闭目养神。
浅浅看了一眼白珏,轻声道:“师父不是刚醒吗,怎么又犯困了?"
白珏微笑着说:"许是酒劲未过。"
“嘁,有什么区别。”
浅浅嘴里嘟囔着,后而一个转身朝着远处的天际飞去,因为一株尚好的灵草急需采摘,过了时辰药性就会流失。
白珏这才回房换上一身新衣,发现腿上裹着一个粗布麻条,恍然想起那布条是和尚在自己的素衣上扯下来的,若不是布条上留有斑斑血迹,他都不敢相信自己那条腿刚刚受过重伤。
白珏看着粗麻布条,不知怎的,眼前莫名其妙的浮现出那人和煦的笑脸,他竟也不自知的弯起唇角流露出少许温情与笑意。
浅浅采摘灵草的地方正是赤灵兽休眠之所,看着赤灵兽睡得酣然,浅浅本意不想打扰,却不想沉眠的赤灵兽突然癫狂。
霎时,梧桐渡上空灵气波动,翻涌的气浪宛若飓风袭向四面八方,无数道细碎的流光瞬间划落。
已然入定的鬼谷子睁开了眼睛,白珏亦是眸色微变:“何人擅闯梧桐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