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眨了眨眼,依旧没有人影,我问一旁的王叔,刚刚有没有看到人。
王叔脑袋一摇。
“没看到,王叔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
我跟着王叔继续往前走,胡同两侧的墙角跟上,还有已经脏兮兮的黄纸钱,应该是事主给父母出丧时撒的。
走到胡同尽头,王叔指了指靠右的那户人家。
“就是这里了。”
在我们这,人年纪大了过世叫喜葬,家中留白不能太久,否则不吉利。
事主家中大门紧闭,王叔拍了拍门,里面立即传来了狗叫声。
不一会儿,只听门后发出一阵门栓晃动的声音,门开了。
我低头一看,门后一个十一二岁瘦弱的小丫头,,正仰着脖子望着我们。
王叔问她。
“你家大人在吗?”
小丫头没出声,扭头跑了。
王叔跟在她后面,我刚走一步,发现大门还开着,回头把门关上了。
关门的时候,胡同外吹进一阵风我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等我再转身的时候,王叔已经没了影,我只好径直往里走。
这户人家的院子不小,院中垦了一块菜地,种了大葱,还栽了一颗石榴树。
石榴树下趴着一条大黑狗,绳子就拴在石榴树上,一双狗眼在月光下冒绿光,直勾勾的瞪着我。
我下意识的远离它,石榴树比我手臂都细,万一这狗想咬我,说不定能把树给挣断了。
我顺利的走到亮灯的屋前,王叔就在门前等着我。
“小明,你平时跟着老胡在殡仪馆干活,死人都不怕,怕狗?”
“死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门内有个男人快步迎了上来,对王叔满是歉意的说道。
“王大哥,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来,也没出门迎你。”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四十多岁,鬓角已经微微发白,一双眼睛凹陷的厉害,眼眶四周的黑眼圈跟染了墨似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来时的路上,王叔给我粗略的讲了下事主家的情况,这个男人叫张海,有一个老婆,和一男一女两个娃,女孩是姐姐,叫张灵,男孩是弟弟,叫张强。
王叔问张海。
“还是睡不着觉?”
张海叹了口气。
“一闭眼就是爹娘在梦里哭,哪里睡得着!外头有蚊子,快进来吧。”
进了屋,我看到刚才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在厨房切菜。
张海的老婆则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沙发上。
小男孩揉着肚子喊饿。
“妈妈,我饿。”
张海的老婆柔声说道。
“宝贝别急,一会就能吃饭了。”
可小男孩却不干了,跺腿,打滚,耍起赖来。。
张海的老婆有些五急了,对着小丫头喊道。
“你能不能快点,切个土豆丝都这么慢,生你有什么用!”
小丫头手中的菜刀顿了一下,此时我明显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虽说是转瞬即失,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菜刀咚的一声,嵌进菜板里。
看到女儿闹情绪,当妈的嘬着牙花子,起身就要动手打人,小丫头一点都不怕,睁着一双大眼睛,与母亲怒目相视。
张海咳嗽一声,瞪了他老婆一眼。
“吵什么吵,出去别在这烦我。”
看得出张海在这个家说话很有分量。
女人屁都没敢放,带着男孩去卧室了,小丫头也扭过头去,继续切菜。
张海请我和王叔坐下,入座后,张海问王叔。
“王哥,高人什么时候来?”
王叔表情有些尴尬。
“高人你也知道,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听王叔这么说,张海有些急,又问五叔,是不是没不找到人!”
王叔点头,指头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把高人的徒弟带来了。”
张海打量了我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虽然没说话,但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叔急忙介绍道。
“这位是钟明,你别看他年轻,可是高人的关门弟子,本事大着呢!你放心,老王我办事向来讲究,要是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一分钱都不收!”
听王叔这么说,张海的表情才恢复正常。
他对我说道。
“高人,我的情况王大哥应该告诉你了,自从我父母头七那天开始,我只要一合眼,就会梦到他们,老两口一直哭啊哭。”
这些年我跟老胡走南闯北,这种情况遇到过好多次,其实就是事主太过思念过世的亲人,加之比较迷信,认为头七那夜亲人会回家看看,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因此会梦到他们。
一般这种情况,老胡就是在事主门口烧几张纸,告诉事主逝者已经离去,心理暗示没了,自然就不会再做梦了。
当然,演戏要演的逼真。
我问张海。
“你做梦的时候,老人家都跟你说了些啥?”
张海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爹和我娘一直重复一句话,说他们走不了。”
我点了点头。
“李大哥,你去把老人家的遗像拿来,我给你做个法,把他们送走。”
听我说能把老人家送走,张海立即起身去拿遗像了。
张海一离开,我和王叔又不说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咔咔咔!
菜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在还在屋内回荡。
我看了一眼小姑娘,还在那儿切土豆呢。她动作很慢,额头上全是汗水,我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宽背菜刀,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有些太大了。
正想要不要过去帮他一下,这些年给老胡做饭,我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还没起身,张海抱着他父母的遗像回来了。
老两口是同时去世的,因此遗像摆在同一个相框里。
照片上的老人,并排站在一起,倒是很有夫妻相。
可当我看清两个老人的模样时,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生起,顺着我的脊梁骨,一直顶到天灵盖。
老头满头白发,嘴角下有一个很大的黑痣。
老太太则是穿着绣着两朵牡丹花的绣花鞋。
这两人,分明就是刚刚我在胡同尽头看到的那两个老人!
这绝不是巧合,难道……我撞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