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 第158章 第156章 悲痛

齐淑珍看了还想阻拦的高振麟一眼，道：“你上班也行，反正你的工作是坐着的。坐累了，就起身走动一下，不要老坐在那里就好。”

这时，二嫂从厨房来到堂屋，插话道：“说起来，鸡汤是最好的补药，我明天就去买几只鸡回来养着。”

曹茜茹失笑：“我这才怀孕，哪有那么多讲究，正常吃就是了。”

“那不一样。”齐淑珍忙说，“医生都说你身子虚，平时都该补着的，更别提怀孕了，怀孕是一个人吃，两个人才能饱的事儿。你看人家阎纳，骑马射击样样来，所以怀得快，生得也顺，说明她身子好，生养容易。”

被大家这样围着嘘寒问暖，曹茜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也有些甜蜜。齐淑珍注意到在一边看着不说话的晓光，就转头对他说：

“你要做哥哥了。”

“我本来就是哥哥呀，弟弟在延安呢。”

齐淑珍说：“我说的是你叔和姨的孩子，这和晨光又不一样。你说姨是生弟弟好还是生妹妹好？”

“妹妹。我想有个妹妹。”

大家听了纷纷大乐。晓光看高振麟：“叔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高振麟说：“弟弟、妹妹都一样。”

他本还想说“只要是和茜茹的孩子，不管男女自己都喜欢”，但是怕这样说会伤害到晓光，因此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曹茜茹说白天放风筝时晓光跑得浑身是汗，便要齐淑珍带晓光去洗脸、换衣服，自己转身进了卧室，高振麟在她身后跟了进来。

“其实在要孩子方面，我是想征求晓光的意见的。”曹茜茹在床边坐下，道，“要是他说不喜欢，我们可以先不要孩子。”

“晓光刚刚不是说了嘛，他想要个妹妹。”

“是，他这样说了。我本来是想如果他说‘我不喜欢你们的孩子’，我会去打掉的。”

“你要打掉孩子也得征求我的意见吧？！”高振麟一脸惊讶。

“那是当然的。”曹茜茹盯着高振麟的眼睛说，“不过现在听到晓光这么说，我放心了。”

翌日，高振麟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曹茜茹怀孕的消息高调告诉了曹天浩。听到这个，曹天浩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就去跟曹茜茹说要她在家里养胎。可曹茜茹说刚刚怀上，不用那么娇气，反倒是这样上着班，自己不会那么无聊。

突如其来的怀孕消息，打消了原先站里几人对高振麟和曹茜茹是假结婚的怀疑，也更让秦思明和童钊越发看不透高振麟。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秦思明很是疑惑，“这样一来，也只能说他一切正常了。”

童钊呵呵笑了几声，道：“走夜路走久了，迟早会遇到鬼。我对他依旧持保留态度。”

秦思明道：“这都几年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被□□招安的证据，现在他娶了个军统人员，马上又要有孩子，这是不是只能说明我们的怀疑是错的？”

“你相信自己吗？”

“当然。”

童钊说：“我也相信我自己，所以我还是怀疑他。等过段时间，中美合作所的人来了，给他测个谎就知道了。看他现在的状态很放松，恰好是个机会。对他，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过完年又忙了一阵子，金老板才带着两个人拉着高亚麒的棺木，一路跋涉，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清明节前到了北平。按照高廷祥的吩咐，他们把棺木拉到了高家祖坟处，葬进了高家佣人早已挖好的墓穴里，整个过程里，高廷祥前后落了几次泪。

一切办完，众人回到高家。高母看见金老板有些诧异：

“小金，你怎么有时间来家里？”

见高母是这样的反应，金老板就知道她还不知情，就说：“有点事，所以就来了。”

按照计划，高廷祥是打算在这个时候公布大儿子的死讯，但金老板不忍看到接下来的场面，就借故说明天回西安，要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金老板走后，高廷祥便让人叫了高亚麒媳妇来，沉沉地述说了高亚麒死在西安的事情，又说：“我已经把他葬在祖坟里了，墓碑是早就刻好了，明天可以去扫墓。”

高母一听，直接歪靠在椅背上大哭了起来；高亚麒媳妇先是拿着手绢捂着嘴闷声哭泣，但是没过一会儿，还是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最后竟是哭晕了过去。高廷祥叫来佣人，抬了高亚麒媳妇回东厢房，又派人去叫大夫来看。

婆媳俩的哭声引起了高麒麟和高凤凰的关注，两人也先后来到北屋。

见他俩进来，高廷祥流着泪说：“你们的大哥没了。”

高麒麟已经知道此事就没说话，高凤凰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大概是在你二哥结婚的时候没的。”高廷祥掏出手巾抹一下泪，“他是得罪了北平□□，被一路追杀到西安下的手。”

听了父亲的话，又见母亲哭得几欲晕厥，高麒麟和高凤凰禁不住也跟着哭起来。主人相继痛哭，引得下人们也开始悲凄起来，一时间，高家满院一片哭声。

“本来我要把凶手找出来，去给亚麒陪葬。”高廷祥恨恨地说，“可惜没有得手。”

高母一听忙止住哭，抽噎着去劝高廷祥：“老大已经没了，你可千万别再去冒险，这些人是不好惹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娘儿们可怎么活。”

高凤凰这才明白为什么最近家附近有便衣，也红着眼睛劝父亲：“爸，您就听妈的劝吧，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还要活。”

高廷祥用手巾擦了泪，道：“已经失手，没有机会报仇了。”

“老爷，不招惹□□是对的，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要活呢。”

“唉，没想到老大就这样走了！”高廷祥说。

高麒麟看着高廷祥，那意思是要他把去香港再转道去美国的事说出来，但父亲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事儿，就道：“爸，大哥走了，我不用上学了，在家打理生意。”

“好，你也该承担和做事儿了。”高廷祥对小儿子说，“你接手你大哥的事儿，以后家里可就指望你了。”

末了，不等高麒麟开口，高廷祥又道：“我知道你想去上海，但是现在不行。”

“我知道。”高麒麟点头，“不过二哥不是和□□有联系吗？要不让他回来从中斡旋一下，我不想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这种事儿宜解不宜结。”

“你觉得□□会放过我？”高廷祥执拗地说完，又用手巾去擦泪，“你不知道你二哥早就脱离了□□，他还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被枪毙，就是因为你大哥给宪兵队通风报信的结果。”

高麒麟听到这里，一脸吃惊，琢磨了这话好一会儿，嘴上开始怨起高亚麒来：“大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杨姑娘和二哥的关系，偏偏还要那么做。我之前听说杨姑娘去了延安，那么她在北平被枪杀就说明她是延安派到北平的，也说明是个重要人物，搁谁要是出卖了杨姑娘，□□都会出手报仇的。”

“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接手你大哥管理的生意，把这个家撑住。”高廷祥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要你二哥回来接手的，可他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更何况他在军统也有一堆事务，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所以家里就得靠你了。”

“老爷，既然你要老三接手家里的生意，你就不要惹事儿了。”旁边一直在流着泪听他们父子之间对话的高母，此时面上全是惧怕的神色。

高廷祥见状叮嘱小儿子：“我已经考虑好了，你接手生意，我和你妈还有你大嫂最迟在秋天前就去香港。家里的地和房子我用这几个月处理，几个票号也找了人接手，你只负责冬货就是了，那是个季节性的生意，不耽误谈恋爱。”

高麒麟说：“还谈恋爱呢，我接手后，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掉地了。”

“所有的事情跟你无关，□□只会找我算账，不会找你的。不让你二哥接手也是这个原因。”

“大哥、二哥都喜欢参与政治，您看我从来就不关心这些，只一心读书、恋爱，过得好好的。既然您现在要我接手生意，那我就老老实实做生意，绝不掺和到政治和政党里去。什么国民党、共/产/党我都不会沾，更别提日本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高廷祥拿起手巾擦拭眼角，然后狠狠瞪了高麒麟一眼：“我掺和这些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不掺和，生意怎么做？你这些年花的钱打哪儿来？以后你结婚、生子不要钱吗？”

“都别说了！老大走了，我不想让你们中间再有人出事。”高母赶紧拦住父子俩的争论然后转头对高廷祥说，“如果要去香港，我想先去西安看看老二。老大没了，我总觉得他也不安全。”

高麒麟说：“妈您顾虑得对，二哥去过延安，又不得已回了西安，肯定得罪了□□，可能□□也会找他算账。”

高廷祥听了高麒麟的话，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很长一段时日，高家上下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