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绣花 第5章 荒城

李语清蹲在沈妤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感慨道：“妤妹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想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可惜遭了这劫难。”

沈妤算不上倾国倾城，白皙的皮肤透着粉嫩，五官端正，给人一种凌厉美艳的深邃。

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手掌起了茧子，手背上全是被精怪抓出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她怎么还不醒？”季一清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李语清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回应：“妤妹子刚养好伤，身体抵不过这迷雾也情有可原，反正我们日子还有很多，不急这一时。”

季一清小声嘀咕：“我不是要着急赶路的意思，只是这样睡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啊。”

之前四处游走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件奇葩事，有个五六十岁的长者，白日里总是贪睡，被魇兽控了脑子，整日不记事。

“你说什么？”李语清还以为他又在背后偷偷的骂自己，瞪了他一眼问道。

“我说，睡太久了也不好。”季一清撇撇嘴，抬高了声音。

李语清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睡太久了对脑子不好。

她将锦囊里的柚叶捻成粉末，放在掌心递到沈妤的鼻端。

沈妤睡的脑袋昏沉，鼻子里痒痒的，她无意识的动了动，不小心吸进了柚叶粉末，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昨夜她就觉得不对劲，本不想睡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季一清走进，蹲在她的身侧，异常沉重的说道：“还好你没事！”

“怎么了？季大哥出了什么事？”沈妤不解的看向他，又摊开四肢检查，好像也没有受什么伤。

季一清扭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悲伤：“昨夜那混蛋居然想让你嫁给他……还好你江大哥……”

江妄？他怎么了？为什么季大哥这幅神情。

季一清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哽咽说道：“他为你，委身于……嗯……就是那个意思，那人男女通吃，为了保护你，你季大哥……”

“你！奶！奶！的，说什么胡话。”一声怒吼从季一清身后响起。

他下意识转过头，却被对方一脚踹在了心口上，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季一清蹙着眉，捂着胸口哎呀的叫个不停，边叫边观察江妄的神色。

江妄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双手环抱胸前，走近又在他的腿上踹了一脚：“你还叫上了。”

李语清挡在他们两个中间，跺脚大叫了一声：“别吵了，季一清，你别演了，怪假的；江妄你也别打了，你劲真的挺大。”

“幼稚。”江妄半眯着眼看向季一清。

这演戏的游戏都多少年了他还没有玩腻，他们就算想陪他玩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沈妤已经站了起来，睡了一夜都保持一个姿势，她的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江妄过去在沈妤的面前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借你扶一下。”

沈妤摆摆手，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不用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江妄把手收回，对上她的眼：“那你先适应一会，等会我们就要赶路了。”

今天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尽量不在荒郊野岭过夜，沈妤不懂捉妖之术，他们不会时时都能顾得到她。

“嗯嗯。”沈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可能因为太累了，今日又睡过头了，还让他们等自己，往后不能再贪睡了。

“这你拿好，以后在山中若是觉得不适可以把里面的柚叶拿出来碾碎，闻一下就好了。”江妄将一个锦囊递给她。

沈妤点头接过，锦囊做工有些粗糙，深蓝色的料子做成的，上面绣着两只鸭子和几片荷叶，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做的。

她轻声说道：“多谢。”

怪不得醒来觉得头脑昏沉，自己昨晚应当是中了迷药，还好自己没有拖他们后腿，大家都安然无恙。

几人原地休息了一会便收拾行囊上路了。

这条路应该偏僻的很，走了很久都没遇到一个人影，周围也寂静的可怕。

沈妤偶尔四处观察，生怕突然闯出什么野兽来。

李语清在她的身后，察觉她的紧张，同她说起话来：“妤妹子别紧张，山路我们走多了，若是遇事你跟在我们身后就好了。”

沈妤闷声回应：“嗯，我知道的。”

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安，她的手偶尔拂过腰间的匕首，手触碰到它灼热一片。

“唰唰唰……”

右前方传来声响，几人停下脚步，屏气凝神的看向那处。

李语清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季一清，冲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前查看。

季一清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怎么每次未知的事都要他去探查，他努努嘴，眼神落在了江妄的身上。

江妄心邻神会，双手握在刀柄上，小心翼翼的朝那处走去。

几人望着草木遮挡的那处，眼睛睁的圆溜，呼吸浅浅，提心吊胆的盯着。

唰唰唰……

草木摇晃的更加厉害，突然从里面窜出一只大花狸。

“啊，有妖怪！”季一清尖叫一声，用手捂住了眼睛。

大花狸挥着利爪扑向江妄，眼神凶恶。

江妄松开放在刀柄的手，侧身一躲，大花狸扑在了地上。

李语清恨恨的瞪了季一清一眼，抬脚用力的踹在他的后腰上，恨铁不成钢的骂到：“不过是一只大花狸跟见了阎王似的。”

季一清被这一脚踹的往前踉跄了几步，他直起身子扶了扶后腰：“你这臭脾气以后谁敢娶你。”

这一脚差点给他踹出血，要是以后娶了她指不定要被打成什么样。

李语清扭过头，冷哼一声：“谁嫁给你这个胆小鬼才是倒霉。”

作为一个捉妖师还怕这怕那的，妖怪还没出来先把自己吓死了。

那大花狸绕着江妄走来走去，作势进攻。

“不过是只野狸子，我们走吧。”李语清率先抬脚离开。

江妄从怀中掏出一块馕饼来，蹲下身子试探的递出，他可不想被这狸子爪到。

那花狸子上前嗅了嗅，看了江妄一眼，见他没有恶意，叼过那馕饼跑回了那低矮的树丛里。

“万物生存有则。”季一清凑到江妄的耳朵旁小声的说道。

它吃到甜头，可能就会不喜欢原本的生存方式。

江妄扭过头看他，平静的回答：“那猫怀孕了，况且一个馕饼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方才他们经过的地方应该是它筑的窝，惊动了它。

季一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回应：“也是也是……”

李语清和沈妤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季一清和江妄加快了脚步。

“语清姐，季大哥一直这么胆小吗？”沈妤笑着问她，刚才季大哥吓得直哆嗦，就差跳起来了。

李语清无奈道：“他啊，胆小如鼠。”

停顿了一会，李语清继续说道：“我刚捡到他的时候天天哭，总是粘着我，也不爱说话，起先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没想到后来一开口跟吃了毒药一样，很多时候李语清想他还不如当一个哑巴，他这张嘴真的不适合说话。

沈妤哂笑：“那还当捉妖师，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李语清摇摇头：“没办法，师傅只教我捉妖的本事，他要是跟着我只能学了，我又没有能力养他这么个大活人。”

跟沈妤说起了陈年旧事。

第一次去捉妖的时候他连符都拿不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妖当时的脸色都跟吃了屎一样。

它瞬间妖力大涨，瞬移到季一清的跟前，凭空掐他的脖子，恶狠狠的问道：“我很丑吗？看到我就哭？”

没办法，他们捉的是只狐妖，最在意的就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它看到季一清哭还以为是被自己丑哭的。

季一清那时还只是**岁的孩童，被狐妖困住，胡乱的蹬着双腿，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妖物。

李语清发现这妖物似乎不是那么难对付，说了一大堆拍马屁的话，狐妖才放了季一清。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骂骂咧咧。

“没见过比你还胆小的……”

“江妄比你小，胆子还要比你大……”

“季一清，要不你还是去找你家人吧。”

“你胆子这么小，跟着我们会受伤的……”

季一清把眼泪抹开，害怕的神情变得视死如归，他拉过李语清的袖子。

“姐姐，我不要走……”

“我会变勇敢的……”

李语清摸了摸他的头，刚刚好像自己有点过分了，安慰道：“第一次遇到可以理解嘛，以后你要是勇敢一些，我们就能吃香喝辣了。”

小孩子坚定的点头，许诺道：“我会让姐姐和江妄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的。”

慢慢地，长大后他越发目无尊长，居然连名带姓的叫她，李语清恨得牙痒痒。

“李语清，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季一清蹦到她的身侧，声音扬起。

刚才大老远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想着李语清不会又偷偷跟妤妹子编排自己了吧。

“再说你第一次捉妖吓尿了的故事。”李语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季一清瞬间炸毛：“我什么时候吓尿了，我只不过吓哭了。”

李语清无奈的耸耸肩，偏过头看向沈妤，笑着说的：“听到了吧，某捉妖师第一次捉妖吓哭了，我可没有说谎。”

沈妤笑着看他没有说话。

“快走吧，看这天似乎要下雨。”江妄看了一眼乌云低压的天，对着众人说道。

山中下雨容易有滑坡，也没办法生火，当务之急是加快脚步找一个落脚地方。

众人点点头，不在玩闹。

几人不敢停歇往前走，天色已经变得灰蒙，冰凉的雨丝打在众人的脸上。

出门着急，倒是忘记把伞装上了。

“前面好像有座城。”江妄脚步慢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正前方。

一座小城坐落在山脚，远远望着只能看到三两房屋，若不是高大的城门，江妄也发现不了。

“真有座城哎。”季一清仔细瞧着，果然看到了城门，指着那处惊喜的说道。

李语清瞧着，面上并没有几人的惊喜之色，紧抿着唇，只对众人道：“快走吧。”

江妄仔细瞧着，也发现了异样之处，难怪刚才发现不了，犹如城墙高的树木将城墙遮了大半，城中房屋也被树木遮挡，而且已到饭点，城中并无炊烟升起。

他摇摇头，面色凝重的对众人说道：“是座荒城。”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就算是荒城也可进去避避雨。”李语清回过头来喊了他一声。

现在几人身上都湿透了，沈妤身子刚好，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江妄下意识的看向沈妤，这雨冰冷刺骨，她双手环抱住双臂，唇瓣哆嗦。

他点点头：“快走吧。”

是荒城应该也没有多大的事。

高大的城墙爬满了青苔，这树长得怪异，居然比城墙长得还要高，枝桠伸下来将城门遮挡住。

透过层层树叶可以看到，半边的城门已经倒塌，城门上的字已经没有办法辨别。

山中下雨，又起了浓雾，前方渐渐变得朦胧。

江妄将一个布条塞到沈妤的手中，低头看向她：“拿好。”

沈妤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乖乖照做。

江妄将布条的另一端握在自己的手里，跟她解释道：“山中起了雾，你别走丢了。”

若是不小心走散了，遇到邪祟，李语清和季一清还能自保，沈妤并不会捉妖之术。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沈妤点点头，将那布条在手腕中缠绕两圈，随即紧紧握拳。

四人慢慢的穿过荒地，进到城内。

还好有些屋子还能遮风挡雨，几人找了间比较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