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止容雨长 第27章 第 27 章

七日后的一个雨夜，在那个急风骤雨、雷电交加的夜晚，尚卿披着麻草编织而成的蓑笠再次来到了那间农家小院，但他没有进屋，只是远远张望了一下，随即潜入了漫天大雨之中。

战争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古纥王阿修克刚回到古纥便大量召集兵马，在入京和议后仅一月之久便发动了战争，撕毁了两国约定的百年之好，一举占领了大成的滋水、成州。忽然的进攻让仍沉浸在天伦之乐中的大成好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军事准备的防守就陷入一片死寂的零落。

朝中举行临时防守讨论，群臣们商量了一回又一回，最终商议决定，两日后，由当朝太子王尚卿亲自领兵出战，应对古纥王来势汹汹的三十万兵甲。

募集令下放了一次又一次，征兵征了一回又一回，连十三岁的青葱少年，五十八岁的白发老人都算上，大成这一战才勉强聚集二十万兵马，朝中人心惶惶，百姓诚惶诚恐，这一站，究竟有多少胜算，谁都不知道。

尚卿在清点完最后一批兵马后已至深夜，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呼啸的冷风灌进他冰冷坚韧的铁甲，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一颗燥热的心脏让他久久无法平静。他拉起战马，独身潜入雨里，让冰凉的雨滴凌乱打在脸上，头上。雨水似乎给予了他久违的勇气，他越发觉得酣畅淋漓，越发想沉浸在无边雨水之中。战马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疾驰，穿过田野、漫过小丘，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颗狂躁不安的心脏驱使着他一路向前，容不得半分安宁。

途经驻马甸，曾经的随从偶遇了他，给他穿上一件麻草蓑笠，他有些心虚地接受，转身又策马奔腾，一路向南。路过穆圣亭，在隐隐亮光之下，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收鞭、勒马、侧身、收鞍……他把马安置在长廊尽头，可怜的马儿终于有一块安养之地，不必遭受如冰刃般疾雨的侵蚀。

“你来了。”亭中公子淡淡地问道，似是早已预定。

尚卿嘴角冷笑：“明天开拔，你倒是好兴致。”

“也不算是好兴致，傍晚牵马到这看水，带了一壶酒，喝了半壶就醉下了，醒来后，狂风暴雨，想走也走不成了。”默了默，那人摇了摇酒壶，嘈杂雨声中，酒水摇晃的声音尤为清脆：“我这还剩半壶，要不来一口。”

尚卿倒也毫不客气，一把接过酒壶，满满灌上一口：“此次出战，何时归来尚不可知，城中若有变，你照应一下。”

白衣公子轻蔑一笑，理了理鬓发上沾染的雨水：“大成太子何时要我这个逍遥公子照应了。”

“你是潜龙在渊，事态紧急，就不用我三顾茅庐了吧。不出一月，城中必定有人谋反。”

“我无兵无将，无权无谋，如何帮你？”

“管栎此次出征不随我一同北去，城中精兵卫仍留有一千精兵，此外我随身暗卫仍有百余名高手，都可留于在此，誓死保卫皇城，保护皇上。”

白衣公子没有说话，他默默盯着屋脊暗自出神，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听话。

“算我求你。”尚卿喃喃道，说完，他起身牵马，似又想起什么话，他回过头来：“容鱼住在无隐山庄，我要是回不来，替我照顾好她。”

白衣公子没有回头，尚卿牵马干练上路。

“有这么求人的吗。”不知过了多久，裴思定在喧哗雨声中暗自感叹，雨水溅到他洁白的衣裙之上，他暗自叹息这白衣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