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揽下了千御殿的事情,戚榆自然是比平时忙碌不少。口中虽然说着要把事情都扔给屈聆,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殿主去做的。
不过有一日,他却难得空闲了下来。
“小戚儿,我们回一趟清平门吧。”戚榆搂住戚梓岄的腰,笑道。
“……嗯。”戚梓岄也自觉许久未曾回去,便点头同意了。
待回到清平门之后,戚梓岄才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在千御殿待得久了,颇有种不知岁月的感觉,直到瞧见山下村民正忙活着,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引仙节吗?
翻出以前的回忆,其实戚梓岄很难想起这引仙节到底要干些什么。只是想起这日子本是断了,后来又因为上次戚榆同施寒崚下来处理了些事情,便又重操起来。
虽说引不过来什么仙人,但也就是图一个热闹。
“师尊想去看看吗?”戚榆笑道。
戚梓岄早就习惯了这人随心所欲的称呼,也不在意了。
说实话他是有些心动的,换作平时,他是最厌恶那些喧闹的场所,可毕竟这是引仙节,自己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日子。
闲来无事,不如去凑个热闹。
说不定……
戚梓岄看了戚榆一眼。
能让这人想起些什么。
毕竟是过去的记忆,戚梓岄还是希望这个人可以想起来。
况且,自己本就有些事情想要问他。现在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是回答不上来的。
戚梓岄想到这里,不由出神。
那好像是自己十五岁时候的引仙节,反正还是如同以前几年一样,被自己的这位好师兄从修炼中拉起,直接跑到了山下。
“……师兄,我要修炼。”戚梓岄无奈道。
虽说年年都是如此,他早就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无甚用处,但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一丝坚持。
“修炼时时刻刻都可以修炼,可引仙节每年可就一次。”那人笑道。
“既然修炼时时刻刻都是可以的,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修炼吗?”戚梓岄问。
“……好啊,倒是狡猾了,”他轻笑一声,戳了戳戚梓岄的脸,“和谁学的?”
“虞失岐。”戚梓岄面无表情地报出了这人的名字。
“……少污蔑我,你说出去有人相信你吗?”话说这么说,但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戚梓岄没再理他,习惯地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让那人握住。
山下的自然是比山上热闹多了,戚梓岄不常来山下,对此热闹场景自然是有些抵触的。
于是他下意识抓紧了手。
那人自然是察觉到了,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坏心思将人往最热闹的地方带。
“别去那里。”戚梓岄皱眉。
“买个东西就走,抓紧些,可别丢了。”
戚梓岄闻言,只得乖乖跟着这人。
也不知道这人要买些什么。
引仙节是这里镇民自创的节日,也没什么习俗可言,每年也就借鉴着其他节日的习俗凑活着过了。
去年是学着元宵放花灯,前年甚至赛起了龙舟。
其实村民未必想要纪念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图个热闹。
也不知道今年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你……”
待戚梓岄回神之时,自己已经被拉出人群,被带着到河边。
不像是某年放河灯之时,河边挤满了人,陪某人放个河灯都能让自己差点被挤到河里。
“买了什么?”戚梓岄问。
“烟花,”那人低声道,“放给你一个人看。”
“有些无聊。”戚梓岄道。
对于戚梓岄所说的无聊,那人也就是笑笑,随手点燃了烟火,拉着戚梓岄远离了些。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一声巨响,空中顿生银花火树,竟夺走了星月之辉,一时撞入戚梓岄的眼底。
“好看吗?”耳边传来的轻笑让他惊醒过来,戚梓岄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看这烟花走神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再抬头时,曾惊艳他的烟火早已经不见,如今变换了花色在空中夺目。
只是他觉得没之前那个好看,再也没法给他第一眼就惊艳的瞬间。
“我觉得这个比之前那个好看。”这时候身旁那人却是道。
“……我觉得之前那个好。”戚梓岄摇了摇头。
“小戚儿,你是烟花见得少,看着好看的,便撞进眼睛里了,”他笑了,突然指向另外一个方向,“你瞧那边,花色是一样的,你还觉得好看吗?”
戚梓岄瞧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烟花,又落入他的眼里。
虽然没有第一眼那么惊艳,但他还是觉得比第二个好看。
“还是好看。”戚梓岄如实道。
“啧,小戚儿倒是个长情的人,”那人笑了,“以后哪个人若入了你的眼也算是有福了。”
“……每个人眼光不同,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戚梓岄道。
“是吗?”那人顿了顿,笑道,“那小戚儿可是承认自己是一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人了?”
戚梓岄无言,只得道:“胡说。”
“那小戚儿的意思就是自己以后会对人矢志不渝?”
“……师兄,你今日怎么了,满脑子风花雪月,难道修士便一定要找道侣?”
“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戚梓岄闻言,心中有些不爽,他皱了皱眉,也没找出不爽的缘由来,只得沉默不语。
“……怎么了不说话了?”
“没什么。”戚梓岄摇了摇头,总不能说是不想自己师兄找道侣吧?
其实若是其他师兄师姐找道侣,他也不会觉得什么,只是大师兄……
他不是说要陪自己一辈子吗?怎陪别人去了?
戚梓岄找到自己不爽的缘由了,便不满了。
这人怎能言而无信?
他恼了,松开了他的手,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小戚儿。”发觉人居然生气了,那人也是有些惊讶,不知道哪惹恼了他。
“我回去修炼了,”戚梓岄淡淡道,“总之,我没有找道侣的心思。”
“……小戚儿,你不懂,你不想找,但有人会想找你。”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戚梓岄只是皱了皱眉。
自己不愿意,那人还会缠着自己不成。
似是看透了他的意思,那人只是笑了笑:“会缠着的,到时候你可别嫌麻烦。”
“定然会嫌麻烦。”戚梓岄留下这一句就走了。
当时他不明白那人的意思,可过了很多年,他才参透了几分意思。可是心里头也有些说不准。
如今却是想问一下这人。
如果那时候这人就有那方面的心思,自己又会怎么想呢?
戚梓岄原来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些的,忙于修炼闭关,他早就把东西都扔在脑后,不愿多思。
可如今闲暇下来,他便会做一些,在他以前看来有些无趣的事情。
在他回忆之时,戚榆已经拉着他的手,避开了人群,走到了河边。
记忆中的场景与眼前重合,让戚梓岄微愣。
“今年是放孔明灯啊……”戚榆嘀咕一句,笑道。
“嗯……”戚梓岄应了一声。
孔明灯的话……
就不能放烟花了吧。
戚榆瞥了一眼戚梓岄,突然笑了:“这花灯人人都放,也没意思,我们不如干些其他的。”
说着他就拉着戚梓岄寻了一处地方。
这上头再也没有漫天的孔明灯,只有漆黑如墨的天空。
“做……”什么?
话未说完,戚榆便打了一个响指。
他周身散出剑气,跃至空中放出了璀璨光华。
“从古籍上看,曾有一个灵修为得心上人一笑,便用灵力在空中放了烟火。”戚榆笑道,“我寻思着便效仿古人,做此法,不知道是不是能得心上人一笑。”
戚梓岄没有说话,他望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火,一时无言。
那时他十五岁那年说好看的那种烟火。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戚榆。
“你当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戚梓岄知道这人全部都想起来了,突然笑了,转头看着他:“什么叫有人会缠着我?”
“……嗯,大概是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厚脸皮吧,”戚榆看向戚梓岄,“毕竟对你有了些意思,总不可能让自己输给修炼吧?”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清楚?”
“那时候你才多大?除了修炼还知道什么……”戚榆叹了口气,“我那时候是你师兄,若是仗着这点来站你便宜,岂不是人面兽心?”
“本就是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这么说?”
“……小戚儿,这句过分了。”
“这算过分吗?”戚梓岄摇了摇头,望向空中那人剑气所凝聚的烟火,不再言语。
即便是剑气所凝聚的,也不可能维持太久,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消散了。
“你想起来多少?”戚梓岄突然问。
“没多少,就突然想起来拉着你看烟花的事情。”
“嗯。”戚梓岄应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戚梓岄摇头,“就突然觉得你以前说的一句话很对。”
“哪句?”戚榆微愣,开玩笑道,“是日后你入了你的眼的人怕是有福了?”
“不,是前一句,你说我怕是一个长情的人。”戚梓岄抬头看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过那么多烟火,仍旧记得当时的惊艳,觉得这烟火最美。”
正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算是见了不少人,可旁人纵然带着万般色彩,皆不敌你一人。
戚梓岄想道。
“嗯……小戚儿,你明说烟火,暗指我啊……”戚榆笑道。
被听出来了,戚梓岄也就直接承认了。
“嗯,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