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戚家,戚绍自然是问了两人情况,戚梓岄也不想他担忧,便说没找到什么特别的,打算过几天再去看看。
戚绍也没起疑心,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什么。
“你们这几日是住外头还是……”戚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外面吧,”戚梓岄直接道,“这里除了你没人欢迎我们。”
这倒是实话。
戚绍叹了口气,即便还是想要让戚梓岄住下,也只能放弃这想法。
之后几日,戚梓岄和戚榆都在戚家边上的客栈住下了。
这几日也没人来骚扰,倒是过得惬意。
不过那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雨前的平静罢了。
若那罗长老真的要来……
定然是一场恶战。
“师尊,我突然有些好奇,当年你一剑荡千御到底是怎么样的风姿。”戚榆替戚梓岄倒了一杯茶,透过窗子,看着如墨夜幕上缀着的几点繁星,眼底也落上了如星辰般璀璨的色彩。
“……”
戚梓岄不语,接过那杯茶,轻抿一口。
“师尊?”戚榆当他没有听见,又轻声唤道。
“你想知道?”戚梓岄放下茶杯,一双丹凤眼轻扫过窗外,又落到戚榆身上。
“嗯。”戚榆点头。
“……当时杀了千御殿的殿主,听那些正道说要去千御殿的总部将人都歼灭干净,我便直接去了。”戚梓岄道。
那时的自己心中除了仇恨便再无任何情感,想着要替师门报仇,便去了。
毕竟当时动手的不止千御殿的那殿主。
他那时自然是不可能与正道同行,一人知了位置便御剑而去。
只不过千御殿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少,实力也弱。
后来想想,估计是不少高手都不在,才被自己捡了便宜。
毕竟几年前的戚梓岄虽然强,但也没恐怖到可以一人单挑整个千御殿的地步。
“……也是杀了不少人,”戚梓岄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辞弃上沾的血多半都是那时染上的。”
“千御殿的人多是恶人,师尊不必介怀。”戚榆摇头道。
他这话也不是因为安慰戚梓岄才说的,他从九亭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些往事,当时被戚梓岄一人一剑教训过的多半是罗长老那些人的几脉的。
当时屈聆和九亭的弟子都在四处寻找自己的踪迹,倒是躲过了戚梓岄这一尊大佛。
至于罗长老那几脉弟子……
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戚梓岄当年的行为的确是惩恶扬善了。
听着戚榆的话,戚梓岄不知道内情,也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在意自己有无造杀孽?
在意的只有面前这一个人罢了。
他也怕戚榆觉得自己曾经杀人如麻,便将前几日曾吐出的心声化为对自己的忌惮与畏惧。
他将那被万人称赞的“一剑荡千御”视作洪水猛兽,生怕戚榆听了以后便觉得自己怕是瞎了,怎会瞧上自己。
“师尊?”戚榆皱了皱眉,他觉得戚梓岄似有心事。
戚梓岄看向他。
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榆方才一直盯着窗外,此时眸子里居然也落上了几点繁星。
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触到了一片温热。
戚榆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戚梓岄居然会来摸自己的脸,一时有些忐忑了。
方才自己应该洗把脸的,若是再擦些面霜手感是不是还会好些?
冰凉的指尖似是有着什么魔力,莫名就让戚榆心猿意马起来。
这是戚梓岄的手,是自己心上人的手。
戚榆想着。
“眼睛睁大些,”戚梓岄盯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我想多瞧一会儿。”
瞧你眼底的满天星斗。
戚榆也只是愣了一瞬,见戚梓岄一直瞧着自己,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
“师尊可是想好了?”他抓住那只手,轻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戚梓岄的错觉,他觉得戚榆的目光带上了些侵略性——似是乌云遮住了繁星,却将那皎月露出。
星光即便灿烂,也难与日月争辉?
想好了吗?
戚梓岄自然是明白这想好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因为戚家的事情,他同时云榛通讯之后,便决定留了下来,暂且偷了浮生几日闲。
自然是有时间去想戚榆的心思。
可实际上想与不想也没什么区别,他本就拒绝不了这个人。
无论是师兄还是徒弟,都是如此。
见戚梓岄不说话,戚榆突然轻笑出声。
戚梓岄因为这声轻笑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师尊,你方才在看什么?”戚榆问。
“看……满天繁星……”戚梓岄下意识道。
话刚说出口,便自觉失言,轻咳了一声。
“繁星吗……”戚榆笑了,“那师尊借弟子的眼睛瞧见了如斗的繁星……”
“那师尊可否借弟子一样东西,一吻寒雪初霁时的红梅?”
戚梓岄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被一片柔软覆盖了。
那人狡猾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说是吻红梅,却明目张胆地动了牙。
若真是红梅,怕是难逃这人的摧花之举。
翌日。
戚榆从自己房里醒来,便跑到了隔壁。
“何事?”戚梓岄望着自己这个慌慌张张的弟子,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
“昨日弟子做了一个梦,想与师尊分享。”戚榆关上房门,笑道。
见他神色还算正经,戚梓岄以为他有什么要事,便皱了皱眉:“说吧。”
“弟子昨日梦回清平山上,那时寒冬初雪,过了许久才稍稍停息,弟子冒着细雪跑到后山,抬眼望去只见月明星稀,偶有几点霜雪落在眼睫上,却也不觉得寒冷,只觉山中景色陡然真实,不似幻梦。”
戚梓岄皱了皱眉,这梦有何不寻常之处?
可既然戚榆要与自己交谈,定然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弟子再往山中走去,忽然见到一树红梅,于寒冬间陡见春意……”
“弟子心中自是喜不自禁,行至树下,忽有一片梅瓣落到弟子掌心,于是便斗胆吻了这雪中清客,不知道是否唐突了……”
戚梓岄再迟钝也是明白此人在暗指昨夜之事,脸上一僵。
“清平山上并无红梅,你这梦……就是无稽之谈。”他红了耳尖,却是仍故作淡然道。
“是吗?看来弟子记错了。”戚榆见好就收,再说下去,这人可能会把剑拔出来。
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梦境本就是虚无之物,不可沉溺其中……你做什么?”戚梓岄正欲给自己倒杯茶,却被自己那弟子给抓住了手。
“师尊这茶还是隔夜的,让弟子再泡一壶吧。”
“……你泡吧。”戚梓岄毫不客气地把茶壶推给戚榆。
戚榆放开了戚梓岄的手,拿着茶壶出去了。
阖上房门,戚榆瞧了瞧自己的手心。
曾听人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戚榆便好奇过,何人能当似月之称,如今看来,方才那皓腕的主人显然是当之无愧了。
正问掌柜的要茶叶时,角落处的一阵低语落入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戚家又被人寻仇了。”
“还是那几家?”
“还有几个眼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灵力强盛得很……”
“灵力强?强到什么地步?”
“我也说不清……你若是感兴趣便去戚家看看热闹,反正人还在那里堵着呢……”
“……”
戚榆将这些都听了,心中有些无奈。刚与戚梓岄心意相通,便来了麻烦,真是不容人得意。
虽说心中有些埋怨,但还是转头看向掌柜。
“这茶还请掌柜帮忙泡一下。”
上了楼,戚榆推开了戚梓岄的房门。
“茶呢?”戚梓岄见他手里空空,微微蹙眉。
“师尊可别再想茶了,千御殿的人来了。”戚榆道。
“在戚家?”戚梓岄站起身。
“嗯。”
“走吧。”
人都到了戚家门口,他们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闲话,直接往戚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戚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戚绍皱眉望着面前的几人。
这些人灵力强盛,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面熟。
“这便与戚家主无关了,”罗长老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道,“听闻戚梓岄甚恶戚家,现在看来戚家主与那位可谓是兄弟情深啊……”
“这似乎与各位没有关系。”戚绍微微皱眉,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这怎无关系?”罗长老面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我们与戚梓岄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呢……”
望着面前这人,戚绍突然明白为何觉得这些人眼熟了。
千御殿……
他们曾让戚家从荣至衰,怎会让人不记忆犹新?
“你们想要干什么?”戚绍神色一冷。
“没什么,就是问戚家主要块石头。”
“不在我这。”
“哦?那想来就是在戚梓岄那里了,”罗长老笑得愈发肆意,“那就让戚梓岄用石头来换你这个兄长吧。”
戚绍皱眉,手中划出一道阵法,阵法刚成,罗长老身旁的一人便突然出手,一剑劈在了自己的阵法之上。
“倒也有些实力。”见此,罗长老有些错愕。
他本以为这个戚家主不过是个草包,没想到还真有些本领……
想来也是正常,毕竟是戚梓岄的兄长,应当是不会太差的。
不过,再有实力又如何?
敌得过这么多人?
戚绍身旁的一人也出手了,他手拿长剑,与方才攻击之人对上,传来了一阵阵兵戈相斗之声。
此人正是戚平关。
“就凭你们二人打算对上我们这里几十人?”罗长老冷笑。
罗长老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还有我。”
戚梓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手中辞弃已然出鞘,剑芒生寒,似是落在此人眼底。
他淡淡地看着罗长老,冷声道:“许久未见,罗长老倒也未曾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