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把能被人认作是本命剑的剑,多多少少是有些灵性的,而作为其中翘楚的寻路剑自然是有不少灵性的。
他会自动寻主还真算不得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可之前他分明拒绝戚榆的使用,此刻怎又会……
望着戚榆脚下那认主符文,戚梓岄有些摸不透寻路剑的想法了。
戚榆被寻路剑拖着认主之后,身体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可他却说不清道不明。
待符文散去,戚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寻路剑。
明明是虞失岐的剑,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这般想着,戚榆便想要试试这寻路剑的威力了,可是……
仍旧拔不出来。
无论他用尽多少力量,那剑还是躲在剑鞘中丝毫不动。
“这……”戚榆傻眼了,头一回听说剑修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本命剑拔出来的。
“……你暂且先用吧。”戚梓岄也是没有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只得轻咳一声道。
戚榆:“……”
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必要揪着这把剑不放,多个有名无实的本命剑而已,也不妨碍自己什么。
这想法尚未落地,就听见了一声脆响。
戚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腰间的那把佩剑上。
只见那把从时云榛手上顺来的剑,连剑带鞘一同成了碎片。
“……寻路剑有些霸道,”戚梓岄见此缓缓道,“你师伯有次因为无聊削了把木剑,还没成型就被寻路剑弄成粉末了。”
“竟如此霸道?”戚榆一愣。
这哪里是什么寻路剑啊,分明就是在路上拦路收保护费的恶霸啊。
“嗯。”戚梓岄点了点头。
与寻路剑相比,辞弃剑的脾气要小许多,见到戚梓岄用其他武器也只是微微震慑一下,不至于会把他给毁了。
“……那我如今是只能用寻路剑了吗?”戚榆看着手里的剑,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怎么回事?他如今的实力可没到用剑鞘便可制敌的水平。
上次与叶淙淙对阵,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一个灵修。
若是要与剑修硬碰硬,自然不可能只用剑鞘。
“或者你可以考虑寻一把他用剑气震不断的剑。”戚梓岄道。
戚榆:“……”
那怕是只有辞弃剑了吧?
“近日不须出山,也未必会有需要拔剑的时候,”戚梓岄缓缓道,“这几日你好好与寻路剑熟悉一下吧。”
“是。”
戚榆隐隐约约觉得,这寻路剑似乎在和自己闹脾气,可是他也有些迷茫。
他分明就是和这把剑第一次见面,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如斯生气?
还是说这寻路剑已经霸道到可以凭空捏造他的罪行的程度?
心中无奈,戚榆望着手中的寻路剑,只得认了。
毕竟也是把好剑,自己嫌弃什么?还不如好好炼化,指不定哪天就可以将其拔出了。
这般想着,戚榆看着地上那断剑残骸的复杂心情总是缓和了一些。
见戚榆接受了这把寻路剑,戚梓岄也是点了点头。
“过几日就是你师祖等人的忌日,这几天不要乱跑。”
“前几次,你师伯他们不让你瞧见是想瞒着你,现在你既然已经知晓了,便一同参加吧。”
戚榆点了点头,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日后。
戚榆从修炼中清醒过来,抬眼望着屋外阴沉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他穿戴整齐后,抬脚出了房门,便望见了一道素色身影。
只需一眼,戚榆就认出这身影的主人是谁。
“师尊。”戚榆轻声唤道。
戚梓岄微微侧头,对着他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直接抬脚离去。
戚榆明白戚梓岄是在给自己带路,忙跟了上去。
“老七,你们来了?”正准备着烛火的陆亦岭看见两人,嘴角扯了一下,“快来搭把手吧。”
戚梓岄也不说什么,直接上手开始准备。
戚榆不可能在一旁傻站着,他默默地开始准备,将东西都一一理好,也方便陆亦岭和戚梓岄准备。
“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时,方漱崎和施寒崚从外头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拿着酒,一人手里拿着一簇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白色小花。
“差不多了。”陆亦岭道。
“那开始吧。”方漱崎微微颔首。
他将酒坛放在屋内的一处角落,又接过施寒崚手里的花束,暂且将他安顿在事先准备好的花瓶里面。
将陆亦岭放在桌子上面的香烛一类事物拿起,便领着众人去了隔壁的祠堂。
其实清平门本是没有祠堂的,毕竟清平门本就不是什么有历史渊源的门派,别说几代掌门了,那时候开山祖师都还活着好好的。
于是,方漱崎那些一代弟子压根就没有想过建立祠堂的事情。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某一天,这祠堂就这般突如其来地建上了。
虽说这祠堂迟早是要建出来的,可清平门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便建了。
他们的师尊虽说在修仙界并没有什么名声,但是谁都知晓他们那个神秘的师尊远没有达到大限,离仙逝起码还有不少年头。
怎么可能会在几年前就葬身荒地呢?
戚榆望着他这些名义上的师长,望着他们平静却暗藏悲痛的脸,一时哑然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淡淡的哀伤范围在几人的周身围绕着。
戚榆竟也被感染了,面上出现了一丝伤痛。
倒不是做样子,他也没有装样子的必要。
兴许是在戚梓岄的记忆里面呆久了,他对那些素未谋面的师伯师叔也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仿佛真的认识,也仿佛真的相处了很久一般。
戚榆默默无言地望着戚梓岄等人将酒倒好,望着方漱崎缓缓开口,说出那些悼念死者的话语。
虽说这些话听着客套,可却是含着无尽的悲意,令人叹惋。
方漱崎的语调平缓,手中白卷上的内容其实并没有多少,可在一旁的戚榆却是觉得听了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案上的香烛已经燃尽大半,方漱崎才缓缓收回书卷,将视线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师尊不喜俗礼,我们意思意思便可。”
戚梓岄点了点头,便欲离开。
“老七,你是去后山那里吗?”陆亦岭问道。
“嗯。”
“那一起吧。”方漱崎理了理自己桌上的东西,又转身拿起了放在花瓶里面的那一簇花道。
后山是他们一众同门葬身的地方,每年他们四人都是回来这里扫墓的。
方漱崎和陆亦岭随便说些闲事,施寒崚兴许会搭上一句,而戚梓岄却是全程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是在听其他人讲话还是在走神。
此时多了一个戚榆,话自然也是多了些。
只听方漱崎面容平静略带着几分笑容道:“今年把梓岄收的那个徒弟也带过来了,别看他年纪还小,天赋却还是不错的……”
“戚榆,过来见过你师伯师叔,”说着,方漱崎就看着戚榆,招手让他过去。
戚榆点了点头,正想要过去,就听戚梓岄开口了。
“不用见了,”戚梓岄轻轻摇头,伸手将戚榆扯了回来,“这几年你一直在他们面前念叨他,现在听的怕是要耳朵起茧子了。”
方漱崎看着戚梓岄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既然戚梓岄说了不要见的好,那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陆亦岭有些奇怪地望着戚梓岄,余光恰好瞥见戚榆腰间的那把佩剑。
剑柄上的两个篆刻小字落入眼中,弄得他愣住了。
老七把寻路剑给戚榆了?
若非此刻的地点实在是不合适,陆亦岭定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戚梓岄对大师兄的东西有多么重视他自然是知道,就连一块玉佩,一根发簪都几乎到了要亲自看管的程度。
更何况是大师兄的本命剑?
这怎么可能随手就给了自己的弟子?
吞咽了一口唾沫,陆亦岭将疑惑压在心中,打算待过了今日便好好地去问问戚梓岄。
他觉得其中定然有自己所不知晓的隐情。
又是呆了一阵,方漱崎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道:“若要说些私话的,便留下来,若没有的话,便不要打扰他们了。”
陆亦岭和施寒崚都是起身,他们要说的,方漱崎也差不多说完了,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这话其实是留给戚梓岄的。
戚梓岄肯定会有些话想要和他们的大师兄说可这话也不是他们可以听到的。
于是几人就很识趣地给两人留下了一点空间。
戚榆也是明白了这点,也是要起身离开。
“你走什么?”戚梓岄忽然抬眉叫住了戚榆。
“啊?”戚榆一愣。
他为什么不走?
“你留下。”戚梓岄淡淡道。
其余三人也是一愣,之后却是不得不感叹起这人的口是心非了。
刚才他们还真以为这人是不愿意自己徒弟来扫墓,现在看来其实是自己想要自己介绍。
也是,如果真不想戚榆知道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又何必让他今天过来。
还真的是别扭。
方漱崎有些无奈地摇头。
“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戚梓岄没什么挽留的意思。
见他如此,方漱崎勾了勾唇,随手拎起一旁的空酒坛打算离开。
见三人离去,戚梓岄却是变戏法似的又从拿出了两坛酒,戚榆一愣,这不就是踏云楼的踏云酒吗?
回想起那日戚梓岄买酒的情形,戚榆也是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买给虞失岐的。
也难怪这人不愿意问时云榛要,也不愿意让自己代劳。
原来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