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字出口,两人都是愣住了。
戚榆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话说出口,正懊恼之时,却是听到戚梓岄来了这么一句。
“……啊?”他也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狂喜来。
“那师尊可说好了,以后别丢下徒弟。”
顺着杆子往上爬是戚榆最拿手的一招,既然戚梓岄他顺应的话,那他便可以用这句话把这人套进去。
瞧他那带着几分喜悦,又有几分可怜的模样,戚梓岄将话语都噎在喉间。
原来自己这个小弟子这般依赖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呢?
若要说自己这个师尊当得有多称职,那自然是没有的。
自从收徒,他就闭关了五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师徒关系只是从近几个月开始的。
而之前这个弟子都是交给他那些师兄弟教导的。
要说依赖,那也应该是依赖他们才是,怎么会依赖自己?
戚梓岄实在摸不懂自己这徒弟心里面的想法,可是隐隐约约间仍旧有着一种极淡的喜悦。
他从未被什么人依赖过……
况且这种承诺本就是双向的,应下了便代表着接下来的路都是两个人走的。
人生路上,能有人陪着一起走,本就是何其有幸的事情。
只是……
戚梓岄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尖微蹙。
那股子本就极淡的喜悦逐渐消退,化作了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
“以后再说吧。”戚梓岄道。
说完就抬脚走了,追都追不上。
戚榆望着戚梓岄的背影,眸子里面闪过一丝笑意。
他走到一旁,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踏云酒,仰头痛饮一大口,有些恣意道:“好酒!”
他何尝听不出来戚梓岄最后的推脱之意。不过,既然他答应了,便再也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了。
这辈子,他都赖上戚梓岄了。
翌日。
百派大会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似乎也到达了**阶段,而找戚榆比试的人愈发少了。
倒也不是因为被戚梓岄的名声给吓到,而是比赛临近结束,那必须与其他门派的人比试,争取更高的得分。
而戚榆这种无门派人士,就算赢了也是不计入得分的。
所以,没有必要打。
一下子,戚榆从最受欢迎的挑战对象变得门前冷落鞍马稀,不过他本人也是乐得自在,否则昨日他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喝酒。
“师尊,今日我们来观战做什么?”戚榆有些不解。
他死死地盯着戚梓岄,等着他的回答。
大抵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戚梓岄都没愿意和他多说什么,说了一句跟着他,便一句话也没说过。
就仿佛口爽期又来了一般。
“时云榛让我们来的,”戚梓岄被戚榆的目光盯着颇为不自在,“你若有问题问他去。”
“……哦。”戚榆眼中闪过一丝坏笑,之后便转化为一种委屈来,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戚梓岄:“……”
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戚梓岄也是头疼。
他自然是明白戚榆为什么委屈的,也知道这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可没办法,他实在不知道和自己这个徒弟说些什么。
昨日之事,他恍惚之下是答应了,可是,他根本不可能实现。
所以……
只得含糊搪塞过去了。
戚梓岄觉得有些好笑,他这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居然还是为了自己徒弟。
按他的性子,本是不喜这些的,却也有迫不得已的一天。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约定什么的,无论当时说得多么真挚诚恳,都可能会当做戏言。
恩爱夫妻曾作白首之约,可也有丈夫爱上了貌美小妾,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君王良臣曾言同振天下,可也有君王日益猜忌昔日臣子,做出排除异党之事;相交挚友曾有言共同扶持,可也有一人飞黄腾达之后,便忘了勿相忘之约……
戚梓岄虽然未曾经历这些事情,但从那人的话本上知道了不少。
他那时就想着,虽然这话本故事实在无聊,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间约定大概不可靠的。
莫要轻信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条对修仙者也一样适用。
那人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陪着自己一辈子,即使轮回都要跟着自己。
骗子……
戚梓岄不愿意当骗子。
所以,他不打算在这世事无常的情况下,承诺别人什么。
“我要挑战戚前辈的弟子,戚榆!”
正当戚榆想要开口之时,却听见有人如此道。
要挑战自己?
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不过,虽然心里面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这人还是礼貌地笑着,下了台。
可下了台,看清楚了这挑战者的脸的时候,他愣住了。
倒也是一个熟人。
叶淙淙。
“你要挑战我?”戚榆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想要挑战自己。
虽然猜到这个女人是出云殿的弟子,且实力怕是不简单,但没有想到这女子居然要挑战自己。
自己得罪她了吗?
“嗯。”叶淙淙点了点头,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来。
“那开始吧。”戚榆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把辞弃剑,心情有些复杂。
说实在的,他不想用辞弃剑。
“你不拔剑?”叶淙淙皱眉,“你是觉得我这么一个弱小女子不值得你用剑吗?”
剑修比试不用剑,便是于对手最大的轻视。
很多人都不能忍受这种轻视。
尤其,叶淙淙的身份还很敏感。
她是女子,若是戚榆不拔剑,难免会有不必要的误会。
叹息一声,戚榆只得把辞弃剑连剑带鞘取了下来。
“这把剑是师尊借我的,我并不能完全掌控,为了不伤到叶姑娘,在下便不拔剑了。”
“戚前辈的剑?”叶淙淙一愣,她下意识朝戚梓岄的方向看去,的确没有看到戚梓岄腰间带剑。
既然连佩剑都可随意交给自己的弟子吗?
叶淙淙心中想着,觉得自己舅舅分析地果然没错。
把握住了戚榆,便相当于把握住了戚梓岄。
这俩师徒的关系,的确好过了头。
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叶淙淙笑了。
“那还请戚道友手下留情了。”
她说着,便手掌翻动,比划出一道符咒。
戚榆不敢怠慢,这女人看上去柔弱,但是实际上定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若是拿着辞弃剑,还能输给她,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台上。
时云榛皱了皱眉,望着叶淙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戚梓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是在询问他为何如此。
“……她平时的实力,没这么强啊。”时云榛嘀咕一声。
这弟子他是有些印象,虽说实力只算一般,却有着一个好头脑,最适合经商一类的,所以就派去踏云楼了。
可要是知道她有这能力,哪里会让她去踏云楼?
“金丹期?”戚梓岄神色不变,平淡道,“实力尚可。”
“不,我觉得没有金丹期那么简单,”时云榛摇头,“按你徒弟的实力,不说金丹期无敌手也算得上是谦虚,你觉得如果这丫头没点底牌会来找你徒弟?”
戚梓岄听了,也没担心。
“辞弃剑在他手上,不至于有事。”
“……梓岄,我们这是正经比赛,点到为止,不管辞弃剑在不在你徒弟旁边都不可能出事情。”时云榛无奈道。
“只是你徒弟要是在这丫头手里吃了亏,那丢人的可是你们师徒了。”
“技不如人有什么丢人的?”戚梓岄不解,“输便是输了,有什么丢人的?戚榆如今的实力,若是还让我觉得丢人,那其他人颜面何存?”
时云榛:“……”
你有理,是我错了。
“那梓岄你觉得你这个弟子能赢吗?”时云榛明知故问道。
“……你若闲着无事,便找其他人去唠嗑,别来找我麻烦。”戚梓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观察着此时的战局。
对于时云榛的话,自然爱理不理。
时云榛叹口气,也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台上。
其实他可不觉得那姑娘能把戚榆怎么样。
就算她有底牌,可她面对的却是千御殿的前任殿主。
底牌再多,还能多的过他?
可时云榛并没有因为这点而放弃看这场比试。
毕竟,能在这样的年龄修行到金丹已然算是一个天才,可是这样的一个天才,怎么会愿意去踏云楼卖酒呢?
又为什么愿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却又选择在这里暴露呢?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时云榛沉吟片刻,用手招来一名弟子。
“你去查查那名叫叶淙淙的弟子,到底是什么什么背景……”
“我觉得她不简单。”
“是,殿主。”
此时,台上。
“戚道友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多。”叶淙淙轻笑一声,手尖宛若飞舞着的蝴蝶一般,飞快地比划出一个又一个手诀。
几乎令人晃瞎了眼。
戚榆躲过叶淙淙的一击,也是笑道:“叶道友给我的惊喜更多些。”
“谁能想到在用出云殿的一名卖酒弟子也是有如斯实力。想来时殿主知道了,怕是要高兴许久。”
这话的暗示意味十分明显,几乎就将时云榛这副王牌扔到了叶淙淙的脸上。
虽说任何一个门派都没有禁止弟子隐藏实力,可是说出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听的。
“戚道友谬赞,淙淙实力一般怎能让时殿主觉得惊讶?”叶淙淙满不在意地笑笑,“戚道友还是专心点吧,若是输给我一个弱女子怕也是十分丢人的。”
听了这话,戚榆笑了。
“若输给叶姑娘的确是在下技不如人,可丢人倒也不至于,毕竟输给在下的人也是不少,丢人也是有人陪着,自然不算什么。”
这话倒是与戚梓岄方才所说不谋而合,倒也不愧是师徒。
不过,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戚榆摆出了一个口型。
“赢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