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丘馨玥下午竟然不在茶室,竟然可以不在茶室,难道,她告假了?我们,也可以告假吗?胡兮兮觉得自己若是能告几天假,回去看看爹娘,那就好了。
应该可以吧,苏末末对告假这事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告不告假,对她来说,好像意义不大。
你不期待告假吗?
告假,去干什么?
我们到王宫已经四月有余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爹娘?再说,你每天这么煮茶煮不腻吗,还是,你舍不得顾春生?
苏末末对胡兮兮凡是都能拿顾春生来结尾这种本事十分佩服。她对着胡兮兮翻了个白眼,这是她对胡兮兮无语词穷的一贯表现。“茶艺坊就这一年的时间,以后和爹娘在一起的时光长得很吧!你来茶艺坊之前可不跟爹娘一起,也没有天天形影不离地牵肠挂肚啊。”苏末末摇着脑袋,“人,总是对变动没有安全感!哪怕这种变动本身并不是坏事。胡兮兮,别找借口!”
得了吧,如果没有顾春生,你早就和我商量着去哪混上几天假了吧?胡兮兮满眼不相信。
“别提顾春生,我们俩说话,你怎么总要拉上顾春生?没有他,我们就不能正常说话了?”苏末末一脸可恨地看着胡兮兮。
好吧好吧,不提不提,绝口不提,胡兮兮看着苏末末奓毛,如果苏末末是一只猫,她觉得此刻她所有的毛发绝对都倒立起来了。
苏末末警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划上句号。抬头间,两人已到了藏书阁院落门口。
顾春生和洛老头一如平常气定神闲地在那里下棋。棋局如战局,这两人每天在这算计着搞死对手,天天如此,就这么有意思么?胡兮兮觉得藏书阁也是个怪地方,顾春生和洛老头,还有一个天天和茶较劲的苏末末,怪人汇聚,幸好自己还能维持本色出淤泥而不染,算是正常。
苏末末跟着胡兮兮进去,眼光不自觉地看向屋内,顾春生恰好抬眼起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苏末末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那神情看在顾春生眼里,映得他满眼都是笑意。
今天苏末末手里拿的是铁衣。再坚固的武装在不松懈的努力下,终究会,缴械投降。她突然悟了茶意。
不过,今天临阵倒戈、溃不成军的却是顾春生。顾春生捻起棋子的手许是抖了,接着就卖了个破绽给洛老头,洛老头呵呵一下,照单全收。接下来,全是洛老头收子的声音,苏末末隔空望了望,偷偷抿了抿嘴。
顾春生和洛老头下棋,第一次输给洛老头,他亲手给洛老头泡了碧上梢。这一次,他打算接着苏末末的茶煮。
洛老头倒是不挑剔,“一样一样!有茶喝就行!”
顾春生过来,胡兮兮赶紧跳开。这个时候,她除了识趣自动退离两人视线,似乎也别无选择,而且,她还要十分自然地身退,免得苏末末的数落。做个不讨人嫌的好人,真的很是为难啊。
苏末末看着顾春生走近,一下着慌了,她实在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顾春生,而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顾春生看苏末末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眼自己,不觉莞尔,那笑便从嘴角拉到了脸上。他按住苏末末,把她推到近处的椅子坐好,“以后这个茶,你坐着,看我煮。”临了,拿手指头点了一下苏末末的额头。
苏末末的脸顿时热了半边,若是有镜子,她一定看见面红耳赤的自己。她心虚地把头按在椅子里,以躲避胡兮兮的窥视。
若是胡兮兮再嚷嚷一句打情骂俏的话,她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但她和胡兮兮不知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胡兮兮果然按捺不住了,“你们俩悠着点,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了,赶紧给我们上茶!上完茶再去打情骂俏也不迟!”
顾春生气定神闲地看向看热闹的方向,“嗯,要不,先让我们打情骂俏,你们等下再来喝茶!”
“偏不!”胡兮兮怎么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呢,一边看戏一边喝茶,其乐融融,谁会拒绝呢?
“老头,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把胡兮兮嫁出去!我担心她嫁不出去!”顾春生的毒舌毫不收敛。
洛老头笑呵呵,“好好,我留意留意!”
“什么嫁不出去?你是怕我拖着末末,扰了你的好事吧?”胡兮兮大言不惭,“我就是要拖着苏末末,小心你这个大尾巴狼,气死你!”胡兮兮说完不过瘾,跑过来找苏末末凑趣,冷不防被顾春生一把拽开,摁了回去。
“顾春生,你懂不懂怜香惜玉!”胡兮兮气得鼻子都红了。
“我的香玉在这里好好坐着,你来搅什么局!”顾春生含笑看看苏末末,好整以暇地继续煮茶,“想喝茶,就好好坐在那里,别动嘴!”
“末末,你看!”胡兮兮被顾春生气得不轻又不敢动怒的样子,十分可怜。苏末末又好笑又好气,咬着笑一个眼神看向顾春生,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顾春生笑笑,不再理会胡兮兮。
虽然嘴上功夫不停,但这并不妨碍顾春生手上动作。苏末末的眼睛跟着顾春生那修长净白的手指在茶壶茶杯上流连……原来,手指真的会跳舞,苏末末不尽感慨,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处处天赋异禀呢?真的很是羡慕,还好,还好这个人是……苏末末不好意思想下去,用手指遮住眼神,吃吃地笑了。
什么事一个人傻乐,苏末末的样子,顾春生尽收眼底,他给洛老头和胡兮兮上完茶,转头就看见苏末末坐在那里傻笑。他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没有半点戒心半点城府半点琢磨,就那么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傻笑。
那笑,让他内心深处不由得跟着柔软、湿润,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流潜,他把头凑近,傻笑的苏末末便看到了满眼流光的顾春生……。
藏书阁的门,被吱呀一声,沉沉推开了,饶是推门人尽了十分的小心,但这声音,也把室内的人惊动了。
苏末末一惊,跳将起来,顾春生便没有提防地被当头一撞。照例,被撞的人没有什么声响,撞人的人却是一阵倒抽气的闷痛。顾春生一边给苏末末揉额头,一边一脸不悦地看向门口的始作俑者。胡兮兮和洛老头也伸长了脖子,看向来处,似乎来者,虽然小心翼翼去隐藏身上的汹汹气势,但满身透出来的严峻也并不友善。
来人竟是。
白轻衣。苏末末下意识地往顾春生身体里钻,但随后,又觉得有点不妥,再次从顾春生怀里硬着头皮钻出来。
这个下意识,让顾春生的嘴角延长到了眼角。他十分自然地收紧了手臂,把苏末末整个挡住。
胡兮兮敏感地觉察到来者不善,看苏末末慌不择路,难不成苏末末另结新欢被正主抓了个现场?胡兮兮眼睛惊到快要爆出来,不知道顾春生手上功夫如何,不然,苏末末可是在劫难逃了。
胡兮兮一个脚步跳腾到苏末末身边,把苏末末从顾春生手里拽出来,打定主意,如果动手,她就先拽着苏末末逃命。
这个剧情,真的是太意想不到了。
洛老头缓缓站起来,稽首作揖“原来是少主大驾!”
白轻衣脸色稍稍缓和,“藏书阁劳烦洛老家主!”
洛老头呵呵一笑,把白轻衣迎向客室,“少主请上坐!”
白轻衣干笑,“不用,坐这里就好!”他走到洛老头起身的位置,坐下,瞟了一眼桌面的棋局,眼神却凌厉地砸向苏末末和顾春生。
胡兮兮心口一紧,不要命了,苏末末,竟然惹上了少主!这可是王城上下头号人物。
洛老头扫了扫那边三人,“大家都坐下聊,坐下聊。”迟早得有这么一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胡兮兮拉着苏末末坐好,顾春生半倚着墙,半倚在苏末末的椅子上,白轻衣看在眼里,满眼阴翳得快要滴下水来。
“不知道顾家主何时何事入得王宫?”白轻衣一字一顿盯着顾春生。
“少主想是离开太久了,”顾春生一脸挑衅地看向白轻衣,“顾某不才,现在是园艺坊坊主!”
白轻衣倒是不再理会顾春生的挑衅,看向座位上的苏末末,一字一顿却满是玩味地“苏—末—末,好名字!”
心里挣扎了这么些时间,现在,苏末末觉得,自己除了弄了个名字,其他也并没有什么错处。刚才被白轻衣这么一闹腾,倒把自己惊糊涂了。
白轻衣惯会虚张声势,险些就被他套进圈子里。
“谢谢少主夸奖!”苏末末脸上冷淡的神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延宕开来,直逼白轻衣的眼。
白轻衣和顾春生都明晰地意识到,苏末末的逆鳞被掀开了。
顾春生下意识地拉住苏末末,把苏末末推到身后,自己在苏末末的椅子上坐下。
白轻衣脸色铁青,“顾坊主是要插手城主家事?”
顾春生一笑,“苏末末是我认定的未来娘子,末末的家事,不就是我的家事!”
苏末末被这话一噎,和胡兮兮对视一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送,顺手也给胡兮兮一杯。
苏末末这回觉得有顾春生罩着与白轻衣对垒,两人旗鼓相当,即使开战也是平手。
一茶尽,两人再找不到其他的玩意儿来抵挡剑拔弩张里的明箭暗箭。胡兮兮往苏末末打了一眼,再往门口打了一眼。苏末末很是艰难又略带遗憾地说,“要不,你们慢聊,我们先走!”语音刚落,两人便风驰电掣地闪身跑开老远了。
这一跑,屋里的人全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