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用长袖遮着面,等仙女们向四周散的差不多时,才缓缓的下放袖摆。
先是看见明晃晃的一头琉璃头饰伴着些黄色珠花,再是一双含羞待放的眼,最后,划过高挺的鼻翼,露出的是一张明艳艳的朱唇。
如此可人,可不就是前不久还坐在席间的润颜!
瞧清此时台正中那俏丽的可人后,众宾客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佳人,可叹!可叹!
斐然也被台中的润颜深深吸引住了。她紧紧的盯着润颜,但见她忽的一摆长袖,在地上几个点地便兀的在台中侧旋转起来。
周边散开的仙女们此时正在台周,形成一个圆形,将润颜围在其中,使她沿着周边旋转跳动。
润然在其中不停的变换着舞姿,仰面,点地,旋转,顾盼生姿,惊得在座的各位宾客都忘记了鼓掌喝彩,只是痴痴的看着那时而如树上黄鹂一般,不停跳跃的润颜。
润颜停住绕台旋转,她改为站在台的正中心原地旋转,双臂齐齐向上,黄色的长袖被她用力的摆起,随着她的旋转,在空中形成好看的旋涡。
也不知哪里来的小精灵,点点滴滴,在润颜周遭铺散开来,为其镀上一层金光。
“叮——”一阵乐器击打声减缓,最后不知是谁击了哪个乐器最后一下,发出最后一声叮咛。
润颜也应声停止了舞姿,缓慢的向后仰,袖子又半遮面孔,看向殿上的某处。
斐然被其惊叹到了,她久久不能回神,忽听白瑾开口:“看样子,她可没少下苦功。”
斐然看向白瑾,只能勉强看见他半个面庞,随着他面朝的方向,便知也在看润颜。
只是斐然不能完全看见公子的面容,不知他此时是何种神情,但斐然猜想,大概也是一脸被其惊叹到的样子。
“好!——”
“精彩!精彩呀!”
……
大家都从惊叹中回神,一阵喝彩之声忽然响起,无数目光投向那如黄鹂鸟儿般俏丽的身影。
大殿之上的天帝也欣慰赞赏的点了点头,而旁边的天后,也不禁开口夸赞道:“润颜舞姿,着实让天帝与本宫眼前一亮。”
“天帝天后谬赞,润颜拜谢。”润颜立即手搭在腰处,向天帝天后拜谢。
“母后,您可别夸她了,小心这丫头飞起来,便不愿再落下了!”天后旁边的陌玉打笑道。
“天后娘娘,您看看他,我这可是为他准备的开场舞呢!他却如此说我!”润颜一脸嗔怪,假意生气的向天后讨陌玉的不是。
“陌儿!”天后象征性责怪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陌玉,转面笑着看着润颜说道:“润颜舞艺,可谓冠绝天上天下的!”
“可不。”不远处席间的云天忽的开口,“何人不晓,何人不知,润颜无双,冠绝天下!”
“润颜的舞姿甚是独绝,哥哥如此,可是讨打呢。”一旁的智鸢也笑着说道。
陌玉听了,忽的环抱身体,不住的说道:“错了错了,不敢说战神公主的不是!”
“你,陌玉!”润颜听闻忽的皱起眉头,一副要吃了陌玉的神情。
此番场景,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天后见状,也忍俊不禁。
“润颜今日之舞确实不凡,这才多少年,便出落成大姑娘了!哈哈哈……”天帝瞧着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接着道,“你父亲刚从西境带回了个西境晚霞碎片制成的炫彩琳琅鞋,便赏你了。”
“谢陛下!”润颜眉眼一弯,赶忙行礼道谢,一众公子公主艳羡的目光投了过来。
天帝微微点头,示意润颜入座。
斐然看向白瑾,发现公子刚放下剥了半天的几个金桔子,此时正低头饮茶,似是没有瞧见刚才那一幕。
待到润颜回来,白瑾才抬起头。
“小瑾儿,我刚刚是不是很厉害?”润颜笑着,带些小傲娇的问向白瑾。
“嗯嗯,润颜之姿无人能敌!”白瑾也赶忙的夸赞道,顺便把刚才剥好的桔子放到润颜几前。
而润颜,也十分自然的拿起桔子就往嘴里送。
斐然此时,只是默默的垂手站在他俩身后。
在斐然的印象里,公子本身就带些傲气,让他如今日一般夸人,真的属实少见……
继润颜的开场舞结束后,下面的便是一些别的乐舞技师的节目,两排宾客似是正看的津津有味,而正殿上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小排队伍,各个手里拿着些不一样的东西,或玩艺,或珍宝。
“今日公子陌生辰,我送这千年寒冰之地所生的玉魄冰瑰一株。”一粉衣纱裙的女子走到殿前说道,她的手向后一摆,身后的婢子赶忙将礼物递了过来。
“玉魄冰瑰生于极寒之地,花朵品相甚美,且其幽幽芳香,有净化躯体的功效。”陌玉瞧着那婢子端着的全身晶莹剔透的花朵,桃花眼微扬,“此花对温度有着绝低的要求,但其发芽必须在寒冰之地每千年一回温之际,如此宝物,公主有心了。”
侍奉在天后身边的雀离偷偷弯腰伏在天后耳边说道:“这是靠近西境的寒之一族的族长之女。曾经和公子陌一同习过寒冰之术。”
天后听闻,微微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粉衣女子,面容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挂着一抹慈爱的笑。
粉衣少女送完礼,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后续又接着几个或各境的公子公主,或边境异族的族中之人。
几乎每上前一人,天后旁边的雀离便弯腰跟天后小声介绍着。
“承晁携两位妹妹给大哥送来了亲手做的纸鸢。”承晁上前,后面跟着智鸢和云天,她俩手里还各捏了纸鸢的一角。
“上次游园盛宴,凡间一游,哥哥便爱上了这人间的纸鸢,所以此次我和哥哥妹妹一起给大哥做了这个。”智鸢俏笑着说道。
“甚好,甚好!等改日咱们就一起去放着玩。”陌玉看见了,朗声十分欢快的说道。
“好呀。”智鸢云天见哥哥如此开心,便也跟着笑了。
四人如此友爱的一幕,天后见了,欣然开口说道:“你们三人与陌儿一同长大,将来若陌儿登基,你们也要互相照应。”
“那必然,今后做弟弟的自然尽心帮衬哥哥。”承晁听了,向天后抱拳行了个礼。
“是呀,做妹妹们的,也自然是。”智鸢拉着妹妹云天,也一同应道。
天帝见了,也是欣慰的点点头。
“母后,我今天见到了那位从小在北境长大的二哥,他今后也是要回东境和我们一起吗?”云天忽然开口问道,身旁的智鸢一听,有些紧张的拉紧她。
云天有些懵然,只是满眼疑惑的看向智鸢,但见智鸢在向她偷偷摇头。
而天后在听到云天的话后,眼神中带着的某种冷意瞬间穿过人群,射向宾客席中的白瑾。
斐然察觉到寒意,警惕的偷偷看向高台之处。
“东境是诸仙聚集之地,他一个法术全无的人,还是好好的待在北境吧。”天后收回眼神,面上的慈爱神情不变,只是语气比刚才冷了许多。
云天听着天后冷下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可能提了不该提的话题,便也不再说话。
“朕差点忘了,他也来了。”这时一边的天帝倒是开口了。
“来了也未见拜见,不懂礼教。”天后听了,接过天帝的话。
这时,白瑾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台上已经渐疏的队伍,抚了抚衣衫,便起身朝着台上走去。
斐然见状,便也默声跟上白瑾。
“儿臣白瑾,拜见父帝母后。”
白瑾对着座上的天帝和天后长长一拜。
“起来吧。”天帝摆手。
“谢父帝,母后。”白瑾直起身,挺直着后背,又开口说道:“儿臣长居北境,初到东境,难免路有些不熟,便想着先来公子陌的寿宴这,自然也会见到父帝母后,儿臣疏忽,望父帝母后见谅。”
天帝听后,看着眼前自出生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的儿子,心中竟不由的泛起了不曾有过的爱怜。
面前白瑾的脸,也和千年前某位故人的脸重合,尤其那双凤眼,与那人几乎相差无二。
“你是朕的儿子,不必过于注重这些,有心便好。”天帝语气温和,面上也挂着一丝柔和。
白瑾听后,眼睛微微张得比刚才大些,看着天帝竟然顿住忘记了回答,等反应过来时,连忙又再次作揖,“是,父帝。”
“这是儿臣为兄长准备的礼物。”白瑾稍转了一下身,让身后的斐然从太虚拿出的礼物献了过来。
那是一副卷轴,白瑾亲自接过递交给陌玉。
陌玉接过,便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副山水画,云雾丝丝,青墨层层晕染的山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让陌玉哑然的是,山间的茅屋,至小到孩童,都是画的十分精致,不俗之感脱然而出。
“一副画?”一旁的天后看到,眼神似是有些不屑,但语气依旧温和可亲,“陌玉收藏的山水画不少,不知这画是出自哪位仙家之手?”
“母后有所不知,儿臣对这些画呀什么的,那是喜爱不够,收藏再多也嫌少,多谢白瑾弟弟今日的礼物,我很是欢喜。”陌玉抢在白瑾之前说道,满脸笑意,还十分小心翼翼的又将画卷起。
“是幼时曾碰到的一位闲散仙师所作。”白瑾面上无太大变化,继续恭敬的回答道,“号闲游仙士。”
“闲游?”天帝听后,露出了惊讶,“居然是他,这位仙者消失都快万年了,我也只是有过擦肩之缘,没想到你居然还见过他。”
斐然听后,脑中忽然记起在栖霞山时的书籍上看到过这位仙者。有传曰:开辟天地后的第一批神者——号闲游仙士,姓名不详,掌天机,乐游山玩水,行踪不定。
原来公子的先生,就是闲游仙士!
天后听后也是一脸的讶然,终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陌玉笑的更开心了:“没想到是这位仙师所作,那这礼物更加宝贵了,白瑾弟弟可没少忍痛割爱。”
白瑾听后,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你来。”天帝招手,竟让白瑾站他身旁。
“想来,你也有三千余岁了吧?”天帝一脸慈善,他看着眼前和坐着的他几近齐平的白瑾,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
“是父帝,刚好三千四百岁。”白瑾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位众人面前高高在上,一脸威相的男人,此刻,如此平易近人,且正和蔼的抚摸着他的头。
他想,母妃恨之入骨的人,好像,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坏……
“你母妃,她,还好么?”天帝开口询问,话语间顿了一下,似是不知该问还是不该,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嗯,母妃尚好。”天帝问一句,白瑾答一句,回答间,白瑾还会悄悄打量着这位,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尚好,尚好……”天帝听后,轻叹了一声。
“白妃也是不容易,北境如此贫乏之地,她倒是一点也不矫情。”一旁的天后忽然说道,眉眼间也依旧是和蔼可亲,只是语调却给人一种讽刺之意,“还是天帝仁慈,北境虽没给她多安排几个人侍候着,倒也没太禁锢她的自由。”
白瑾握紧拳头,眼神透出寒意,但是低下了头倒也没有谁注意,只有斐然在不远处看出了自家公子的不悦。
这让斐然想起了公子蛟拦路的那一次,公子也是这样握紧拳头……
“你从小生在北境,倒也没有出来好好逛逛,以后有空,可以随时来东境。”天帝没有理会天后,他握住白瑾的手臂,对着他说,“今日之后,我让他们在东境再建座宫殿,你可在东境住下。”
“陛下,不可!”天后眉头微蹙,神情也有所变化,“您忘了,白瑾毫无法力,他来东境作甚。”
“东境又不是是非之地,无法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天后急答,震得满头金玉流苏跟着晃动。
“难不成我东境是无天规,随意肆虐的地方吗?”天帝面色一沉,冷言说道。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天后见状,也只能不再说。
“父帝且息怒,母后也只是担心弟弟的安危。”陌玉看着面色也难堪的母后,适时说道。
“天后还是管好自己吧。”天帝淡吁一口气,语气稍软下来。
“是。”天后应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