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 第3章 我一见你

“这个角色叫桑麻，她家里有一副古画，伪军去了她家，见她漂亮，当场把她糟蹋了。”——有人过来讲戏，这是芳芳手里剧本没有的。

罗婷婷的心思全在别处，什么古画，什么桑麻，她听不太懂。

方娥倒是听了，无奈文化水平有限，结合储丹珍的交代，她已经在心里排戏了，上去就被糟蹋，她一定不要反抗，不能是激烈地反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敏敏是个娱乐新人，连台都没站过几场，她想的是照抗--日--电视剧里演，她要坚决反抗侵略，她是被害妇女，到死也要睁着眼，死不瞑目，一定要拿刀反抗，同归于尽。

储丹珍确实是生理期提前，可能是近期压力太大了，她弯腰选卫生巾，日用夜用，她大白天买了个夜用，管他呢，大点好，舒服，有安全感一点。

陆乘风想要杯咖啡，咖啡机前站了老半天，既不能投币，又没人理他，储丹珍起身，瞧见一个男人好几次开口，又没开口的样子，笑了笑，同柜员说：“多谢，给他一个杯，他要热饮。”

柜员问：“饮咩？”

陆乘风没听懂，储丹珍翻译，“你喝什么，他先收钱，再给你杯子。”

“这个，”陆乘风指着咖啡机的cappuccino那一格，店员看不到，储丹珍传话，“多谢，cappuccino。”

店员说：“十三捫。”

储丹珍转过来，翻译，“十三块，”然后告诉陆乘风，“其实你可以说普通话的，他能听懂。”

“是我听不懂他说什么。”陆乘风低头取钱，抬起头，微红了脸，笑着说。

丹珍笑了笑，“没关系，你还要买什么，我帮你。”

储丹珍手里一包卫生巾，二十三块，陆乘风想帮她出钱，指着卫生巾，“多谢你，我帮你付吧。”

“很小的事，”丹珍自己给了钱，出去了。

各付各的，这一段插曲就过去了。

楼上是苏敏敏先去试的镜，角色‘桑麻’，普通农家女，家里有一件传世的嫁衣，据说是西汉的工艺，桑麻也不懂，但长辈说是传家宝，那就是传家宝，不卖。

日军大佐对嫁衣有兴趣，下头的伪军就去敲门，桑麻在织布，头上有汗，没有台词，在自家门口的饭桌上，被日伪按着强---暴了。

一场完全无声的戏，很多人都是走流程，就演哑巴，无声哭了，无声笑了，无声的眼泪从眼角挤出。

苏敏敏的演技有点雷人，上来就是激烈反抗，拿起饭桌上的盘子就是盖头，导演也没喊停，她就调动她看过的电视剧情节一直自主发挥，配戏的男演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折腾，苏敏敏烦了，喊了一声：“操--你妈，去死！”

跑去放道具的地方操着织布的梭子，对着男演员就要捅死人家。

完全不是那场戏了，摄像都笑了，导演也没喊停，男演员也只能继续演。

女演员还是犟不过男演员，终于还是到了试戏的那一场，女演员被男演员按着，要在桌上施--暴，苏敏敏心一横，坚决不让这戏进正轨，她奋力反抗，依旧不让坏人得逞，一脚踢在男演员腿中间，拿起道具桌子就往下砸，“干---你妈，淦！”

柔弱女角色‘桑麻’农家女的戏被苏敏敏演成了以暴制暴的激进打斗戏，并且导演不喊停，苏敏敏一个人开始演打死了坏人后的独角戏，她从场地里找了道具组准备的镰刀出来，准备分尸，想了想，这是农村，没这个必要。

于是大力拉着男演员出了镜头，准备就地埋了。

人家的戏都是十五分钟演完，苏敏敏照自己的思路，自顾自演了三十五分钟，导演才点头，“感谢苏小姐，你先出去吧，等通知。”

“好，谢谢导演，再见。”苏敏敏演入戏了，还想脚踢替身男演员，这才回过头来，整了整头发，还鞠了个躬，九十度的，才调整呼吸，拉门出去。

制片、导演、编剧都在，等苏敏敏出去，面面相觑，这个新人演员苏敏敏绝对是没演技的，演戏毫无章法，而且大家心知肚明，她没后台，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演的比其他人都入戏，大家都说不出让她淘汰的话来。

导演的意见：“留着她吧，让她再演下一场，找找感觉。”

制片是要票房的，而且‘桑麻’这角色是烟雨和葡萄都想要的，给自家新人，谁知道临场杀出来一个乌龙，新人苏敏敏演的很认真，有目共睹，他又不是一言堂，便点头，“那就下场还喊她来，行就行，不行也没办法。”

下一场就不是竞逐‘桑麻’这种小角色了，下一场是竞争女二女三了，有台词的那种，这苏小姐有点蛮横，演戏有点不讲章法，好几次都演出镜了，制片觉得她下一场肯定拼不过有经验的女演员，便也没多挑刺。

挑刺，当然都能挑，不说鸡蛋里挑骨头，可是今天这些新人连鸡蛋都不是，全是鸡--子--卵--巢里的连环蛋，都没成型，毫无体系，还自以为是。

罗婷婷是很上相的，尤其是镜头里看她，非常上相，一样没什么演技，但所有小花都没演技。

方娥外号鹅公嗓，就是声音不好听，不过这角色也没声音，形象中规中矩，导演觉得乌龙娱乐这三个新人，方娥的形象最适合‘桑麻’，一个农妇，个头不高，也不算矮，皮肤微黑，化妆都不用太浓，活脱脱一个村里的桑麻。

方娥试戏的时候，储丹珍去卫生间要排队，等了好一会儿，接着是排队等电梯，上楼来已经流程走一半了，芳芳起身，告诉她，“婷婷和敏敏已经试完走了，阿娥刚刚进去。”

“嗯，试得怎么样？”丹珍坐下，她看了周围一眼，还是有些公司的，不过都名不见经传，不过自家公司艺人也是来走流程，碰运气罢了。

“敏敏演最久，演了半个钟，其他人都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我觉得敏敏希望大。”芳芳是理科生，喜欢拿数据说事，她说：“还有五分钟演完出来的，我觉得可能系数就低了很多。”

五分钟也可能是来走流程的，或许就是内定的那一个，丹珍笑笑，没说穿，还是不要告诉年轻人太多人生的歪理，她们对未来有信心是好事。

陆乘风手里一叠资料，制片人下楼禀告：“陆总，筛了一遍了，这些女演员进下一轮，您自己挑来看看？”

长安影视帮着台商洗--钱，早就亏空得不成样子了，去年就想申请破产，破产了账目一了百了，上头不让，非要他们把账目清了，才许申请结算破产。

陆乘风接手里的就是这么个烂摊子，上一代亏空快二十个亿，他的任务是要用有限的资金把这二十亿赚回来，给上头一个交代，还要资产重组，让长安影视这个老牌国企，这家辉煌了四十年的电影公司继续存活下去，良性生存，给人民一个交代。

老牌电影公司有编剧，有制作班底，但是没有年轻演员了，出国的出国，改行的改行，谁也不愿意在四五十岁的年纪还出来抛头露面，所以演员干脆到香港来找，港娱也想捧新人进内地市场，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