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衍珺 第2章 黑白棋局

洪泽谥君于钰虽是谥君，但宗宣皇帝并没有加封异姓王。于钰擅文，而弟弟于竑擅武，也是一代名将。于熠瑶乃于钰唯一的孩子，在于府是有很高的地位的。于竑膝下有一儿一女，皆比瑶儿年长，儿子乃先夫人若汐所出。

于钰虽为谥君，但于府大权都握在老夫人手中。

宗宣元年时的易王府遗孤，如今都在莫寒道有了自己的势力了。莫寒道地处洪泽州与古月州的交界地带，是一个很深的山谷。莫寒道家主易卓尔一手把弟弟易芾迪拉扯大。（易芾迪：实际上是于府嫡长子，宗宣元年与易衍珺调了包。）

宗宣十六年元月元日。

无忧国有一习俗，每年元月元日，各家都要办迎春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晚辈给长辈献礼，长辈耐心叮嘱晚辈。饭后，一起赏花，象征一年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富贵长存。

于府迎春盛宴上。

“我于府自宗宣元年，统领洪泽州，十六年来，尽忠职守，守住无忧国一方安宁，十六年来，无忧国算是风平浪静，国运昌盛。如今，我于府也是前途似锦，于府的后代也都长成。我在此，希望于府中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富贵吉祥！”老夫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于老夫人如今已经年过花甲了，但是她一点都不糊涂。于老爷走得早，这个家，一直是老夫人一手撑起来的。今天的老夫人一身金色衣服，显得格外端庄，坐在迎春宴正席上，颇有居高临下之感。于钰坐在老夫人身边，虽然是谥君，但却黯然失色。

这时于钰与于竑带着各自的夫人，四人一同走到老夫人前面，屈膝跪下，顿首行礼道：“于府长子于钰（于府次子于竑），拜见母亲大人，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老夫人道：“起来吧！”

很多人都知道，于府这两个儿子很是不和睦。长子于钰虽是个文人墨客，但老夫人并不是很看重这个儿子，反而觉得次子有勇有谋，可担大任，所以才没有让次子于竑另居他处，要不是嫡长嫡女于熠瑶很受老夫人恩宠，可能如今的谥君也怕不是于钰了。

于府的小辈里，最受宠的还是嫡长嫡女——于熠瑶。于熠瑶素有“笔墨皆有神，熏香皆若灵，琴棋无人及，容颜举国倾。”之称。从小便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于熠瑶不但善于文，而且她的剑术也十分了得。先前有很多大户人家前来定亲，都被一一回绝了。老夫人很早就做好了打算，要么让瑶儿嫁入无忧王宫，将来做妃做后都好，要么将于府家业交给瑶儿，老夫人也放心了。

“母亲，钰儿特为母亲写了一首诗，还望母亲喜欢。”于钰说。

于钰的夫人俞念榕曦将书卷交给了于钰。于钰双手呈给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将书卷展开，上面写道：

金福玉禄长相守，愧悔不为母分忧。

案前坐思梨花雨，愿母收下这份情。

老夫人看后，微微笑了，说：“钰儿有心了。”

“母亲，竑儿不如大哥有笔墨，但竑儿这份心可不比大哥少。”于竑道：“自宗宣元年以来的十六年，洪泽边境动乱不断，尤其是勒敕民族，儿子多次带人征讨，几乎没有吃过败仗。宗宣十年，我军大败勒敕，缴获了一样上古宝贝——紫玉凤勾，这天下只有这一件，儿子特来送给母亲。”

于竑的妻子佴迩奈檵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老夫人身边的侍女，说：“听说这凤勾有驱邪安神的功效，还望母亲喜欢。”

“竑儿不愧是我洪泽的大元帅，有心了。”老夫人道。

于竑低头行礼后，转向于钰，说：“大哥写得是果然是绝妙啊！小弟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说着带着夫人佴迩奈檵回到席位。

于钰也只好带着俞念榕曦回去了。

“二叔的统军之策实在是妙。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叔如此趾高气昂，容瑶儿大逆不道说一句，二叔不怕骄兵必败吗？就算胜了那么多，可勒敕并没有收手，屡屡进犯，二叔不会不知道吧？”瑶儿站出来说。

瞬间众人都沉默了，安静了一会儿，瑶儿走到于竑面前拱手行礼道：“方才瑶儿只是就事论事，言语之间不免有冲撞二叔的地方，还望二叔莫怪。”

于竑笑了，说：“于府嫡长嫡女，果然名不虚传啊！论口才，怕是无人可及。”

瑶儿笑道：“二叔过奖了。二叔也是有很多过人的地方。奶奶，您说对吗？”瑶儿看向老夫人。

“好了，如今我于府不缺阿谀奉承之人了。”老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

“奶奶教训的是，瑶儿谨听奶奶教诲。”瑶儿道：“瑶儿想送奶奶的礼物，也不知奶奶是否合意。奶奶可记得宗宣元年被灭门的易王府？”

老夫人点点头。

瑶儿又说：“于府承蒙宗宣皇帝的爱戴，易王府灭门后，就把洪泽大业交给于府。虽说易王府灭门，但易王府的后裔自从那时起便驻扎在莫寒道。多年来与于府如同敌人，大概以为是于府夺权谋反，但无实据。多年来莫寒道的势力对于府也是一大隐患。去年腊月，我派人前往莫寒道，与莫寒道家主易卓尔谈及此事，她答应与于府互不干涉。也不知奶奶觉得此事办得可妥当。”

老夫人听完后，开怀大笑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哈哈哈哈！阿瑶，此事办得再好不过了，作为奶奶，我想赏你点什么，瑶儿想要什么？”

众人听到这里，有人喜来有人忧。

“奶奶，瑶儿可不敢奢求什么，但求奶奶不要让瑶儿嫁入无忧王宫。”瑶儿说。

“噢……为何？做了王后或是王妃，不好吗？”老夫人问。

“瑶儿做事走心，王宫那种循规蹈矩的地方，瑶儿怕是不太合适，倒别丢了于府的脸面。”瑶儿不失礼节的说。

这时，于竑的长女（佴迩奈檵所出）于琬苓站出来，说：“奶奶，既然瑶儿妹妹不愿意，不如让江儿代劳。瑶儿虽是于府嫡长嫡女，但江儿不是还有佴迩家在身后吗？”

于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于竑的先夫人若汐诞下两个儿子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后来于竑又娶（平沿谥君府）佴迩家族唯一的小姐佴迩奈檵为妻，又有一女儿。

平沿谥君府：与于府地位相当，统治平沿州。佴迩奈檵是平沿谥君的嫡长嫡女。

“此事容后再议。”老夫人道：“你们先入座吧！”

“是……”

于府中人赠完贺礼，听完长辈之训后，便开始互相敬酒祝福，老夫人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先回寝院了。

老夫人的寝院是于府第一大院——净慈院。

虽说老夫人回寝院了，但这迎春宴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她又有怎会不知。

“瑶儿妹妹可是容貌与口才并俱啊！”于琬苓抬着酒盅走过来，说：“也不知你是下了什么**汤，奶奶竟被你什么也分不清楚了。”

“姐姐这不是笑话我吗？”瑶儿站起来说：“瑶儿有什么能耐，让姐姐如此高看。”

“是呀！这也奇怪。”琬苓凑近瑶儿的耳边说：“你也就只有老夫人为你撑腰，若是论母家，俞念氏是世灵之脉又如何，不过是亡家奴。但你偏偏是后妃的人选，连宗宣皇帝都如此看好你，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太不识时务了。”

瑶儿不温不火，说：“这也就是我与姐姐的差别吧！……瑶儿先干为敬。”瑶儿抬起酒盅干了酒。

“妹妹好酒量，这一杯我敬你。”琬苓也干了自己的酒，又添满了酒杯说：“也不知嫡长嫡女可接受。”

“好！”两人又来了一杯。

“这第三杯，敬我们的姐妹情。”琬苓添满瑶儿与自己的酒杯说。

“谨听姐姐安排。”瑶儿说。

这时冰姨走上前来，按住瑶儿的手，说：“阿瑶，别喝醉了。”

“冰姨，你放心，我没事的。”瑶儿转向冰姨说。

“原来嫡长嫡女的人是那么不守规矩，主子赴宴，下人怎可以随意插话。”于琬苓趾高气昂的说。

瑶儿立刻转向晚苓，把酒盅往桌案上“砰”的一放，凶着琬苓，过了一会儿才说：“于琬苓，我敬你，让你，因为你比我年长，你不要得寸进尺。何为下人？我长这么大，都是冰姨在照顾我的，到你口中便成了下人。迎春宴上，我不想驳你面子，还望姐姐自重。”

“阿瑶。”冰姨将手搭在瑶儿胳膊上，摇摇头。

瑶儿按住了冰姨的手。于琬苓不甘心的离开了。

“阿瑶，你不必为我如此。”冰姨道：“凡事还是让她一分，毕竟她……她得罪不起啊！”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瑶儿说。

冰姨也很是无奈，只好随了她。

“阿瑶。”俞念榕曦召瑶儿过去。

瑶儿走了过去，冰姨跟在身后。

“母亲，您唤我何事？”

俞念榕曦笑道：“也没什么，为娘想问你几件事。”

“这好说。”瑶儿靠着俞念榕曦坐下，说：“您尽管问，阿瑶对您没什么不可说的。”

“又没正形了！”俞念榕曦点了点瑶儿的头：“告诉你不要锋芒太露，你这一出，让他人怎么活？”

“是他们无理在先，瑶儿不过是压压他们威风。本来我是准备了一首曲子，要弹给奶奶听，可谁知……”瑶儿显得受了委屈了：“谁知我练了那么久，还没表演成。就被他们毁了。”

“我只求你不要招惹别人。”俞念榕曦语重心长地说。

“噢！瑶儿知道了。”瑶儿显出一副可怜样。

“你怎么说服莫寒道易家家主的？”俞念榕曦问。

瑶儿想了想，说：“也就是偶然吧！我听说当年易王之变，有不少易王府家仆被抓到边境做苦役，我答应易卓尔，放了他们。”

俞念榕曦大惊说：“那些苦役可是易王之变时，宗宣皇帝亲自贬的。当时赋憶公主死于非命，那些幸存的家仆就以护主不利的罪名打到了边疆。如今你……”

瑶儿握住了俞念榕曦的手说：“你放心，十六年了，宗宣皇帝早忘记了，再说，十六年，也够他们赎罪的了。”

“你啊……”俞念榕曦很是无奈：“不得罪宗宣皇帝，你不开心是吧！”

“哪儿有啊？”

日子过得也快，一转眼，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