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越目标明确,刚进入镜溪城就带着关云铮直奔云吞铺子,坐下后点了两碗云吞,想了想,又点了一碗桂花汤圆。
“吃甜的不?”闻越点完后问关云铮。
关云铮老实道:“不太甜的吃。”
闻越点点头:“挺好,桂花汤圆你尝尝。”
于是关云铮也点点头,点完头发现两个人说话的语序乱得离谱,像是大早上不吃饭逃学下山,把语言中枢饿坏了。
铺子老板手脚很利索,很快端上来两碗云吞,香气先一步飘过来,把关云铮好久没犯的馋瘾都勾出来了。
闻越把勺子递给她,又嘱咐一句当心烫,自己埋头吹了吹表面,喝了一口汤。
关云铮用勺子舀起一个,端详了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按说云吞是起源于唐朝时期的南方,关云铮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平常吃的更多的却是馄饨,吃多了面皮汤后,骤然见到这样馅料丰富的云吞,还挺感慨的。
感慨完意识到山上可能真的挺苦的,吃个云吞都能生出这许多感慨,属实是被生活PUA狠了。
关云铮在心里吐槽完忽然矫情的自己,再一抬头发现闻越都快吃完了。
“师兄。”
闻越吃得双眼冒光,抬头:“嗯?”
关云铮默默后仰了一下:“你够吃吗?”感觉这一刻的师兄好像饿死鬼投胎。
闻越抱着碗点点头,然后一招手吆喝道:“老板再来份炸云吞!”
关云铮:?
有被师兄饭量吓到。
老板应下那句吆喝,很快又把桂花汤圆端上来。
关云铮看看面前的云吞,又看了看桂花汤圆,头一回有种不知道先尝哪个的茫然。
闻越把汤圆往她面前推了推,又往碗里放进一个勺子:“慢慢吃,有的是时间。”
听听这熟练的逃学发言。
关云铮埋头先咬了口勺子里早就不烫的云吞。
唔,好像不是面粉做的皮,感觉皮里有一种……鸡蛋味儿?比起馄饨皮,要有嚼劲得多。馅料好像是……冬菇猪肉?还有脆脆的口感……马蹄吗?
关云铮:怎么有种吃到二十一世纪某家外卖的感觉。
但是又要好吃很多,面皮带着手工擀制现煮的劲道。
吃了一半,闻越的炸云吞也好了,他用筷子夹了一个伸过来,关云铮用勺子接了,吹了吹后咬下去,外皮脆得掉渣,里面的馅料比煮出来的更鲜,口感更是丰富了好几层。
呜呜,又幸福了,谢谢师兄带我下山吃好吃的,呜呜。
关云铮在心里流泪,低头怒吃剩下的云吞,暴风吸入后把碗一推,把桂花汤圆的碗扒拉到面前。
闻越把剩下的炸云吞包好,看她:“好吃吗?”
关云铮咬破一颗汤圆,被里面的桂花馅儿惊艳,含含糊糊地说:“好次。”
完全是桂花天然的味道,清甜的同时还有股香味。
闻越伸了个懒腰:“我就说这家很好吃吧。”
关云铮说不出话但强烈赞同:“嗯嗯!”
逃学真好,下次她还要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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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丰盛的一顿早饭,关云铮一边悄悄揉揉肚子一边跟着闻越继续到处乱逛,闻越时不时就会买点东西,但关云铮又没看到他收到哪里,于是在几次买买买之后问道:“师兄身上有什么地方储存东西吗?”
于是她就看着闻越掏出一个小袋子。
哦,修仙文必备扩充空间术法。
“云崽有什么想买的吗?可以放我这。”闻越笑眯眯。
关云铮暂时没有需求,摇了摇头。
两人经过一处偏僻的小巷时脚步没停,关云铮却被角落里忽然扑上来的人抓住了衣服。
关云铮差点条件反射伸手去把那只手拍开,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还没有她高的小姑娘。
是乞丐吗?但是看衣服好像也不像。
正疑惑着,姑娘哭着开口了:“小姐!真的是你!”
关云铮:?
这是碰瓷还是真遇上以前认识的人了?鉴于她并没有原身的记忆,关云铮这一刻衷心希望这位姑娘是来碰瓷的。
走在前面的闻越也回过头来,看向她。
姑娘哭着说:“刚才在云吞摊看到你我还不敢认,跟了一会儿才敢确认是你。”
关云铮觉得有点头痛,但看面前的姑娘哭得太伤心,决定还是先安慰一下:“你先别哭。”
话一说完她自己都无语了,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小姐,你去仙山求学后夫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段时间甚至让二小姐住进了你的院子,你的东西也都被她丢去库房了。”面前的姑娘越说越难过,松了抓着她衣服的手,擦起眼泪,“都怪连翘没用,拦不住她们。”
好的,知道名字了,开演。
短短两句话关云铮已经脑补出一场狗血宅斗大戏,看文追剧多年的脑子立马自动生成画面,措了措辞才说:“她们欺负你了吗?”
连翘愣了一下,哭泣骤然被打断,有点缓不过来:“没,没有,小姐离开后我就被差到别的院子了,平时没什么机会遇到夫人和二小姐。”
关云铮点点头:“那就好,你别被她们欺负了要紧。”
连翘还有点委屈:“那,那些东西都是小姐以前顶喜欢的,不管了吗?”
关云铮看她哭得泪汪汪的怪可怜,摸了摸她的发顶:“那些东西我暂时也用不到,再说了,不是丢到库房吗,还没彻底丢了,以后拿得回来的。”
估计是没想到她这么心平气和,连翘“哦”了声,想了想又问道:“小姐今天是下山历练吗,要不要回家一趟?”
关云铮:该怎么跟你说呢,我其实是逃学来的。
闻越看她们还得聊会儿的样子,从袋子里把打包好的炸云吞拿出来递给关云铮,示意她给连翘吃,自己走到不远处去,不打扰她们了。
关云铮正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跟闻越道了声谢把云吞塞给连翘,8g冲浪的习性使然,差点脱口来了句“这是云吞,好吃的”,默了默改口:“炸云吞,很好吃。”
连翘接过:“谢谢小姐。”
关云铮看她吃了一个,想了想说:“这次下山时间仓促,我就先不回去了,你回去后一切照常,别去她们眼前,大概也不会找你的茬。”
她思考了几秒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下山,主要是不知道这次逃完学回去后会不会受罚,但看闻越逃学惯犯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于是还是顺从内心给连翘画了个饼:“下次下山,我回去找你。”
连翘眼泪汪汪的地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多大了,估计吃得不怎么好,都不怎么长个的样子。关云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问她:“给你钱的话能藏好吗?”
连翘摇摇头:“小姐不用给我钱的,府里没有短我吃穿。”
关云铮心说看你这样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出来太久不好,先回去吧。”
连翘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关云铮看着她走远,直到人没影了才转身去找自己的便宜师兄。
她往闻越离开的方向走,路过一个似乎是卖陶塑物件的小摊。
大概是街道在这个地方收窄了一些,又或者路边的摊位挤占了太多空间,关云铮放慢步速以免被挤,目光从拥挤的前方收回,无意识地在周围的东西上打转。
冰糖葫芦?好久没吃过了,下次买一串尝尝。
那黢黑的是什么玩意儿?烤红薯?诶?外壳被拆开了,是叫花鸡。
好像更好吃了怎么回事。
下个山简直像是馋鬼附体,关云铮默默嫌弃了一下自己。
人流逐渐变得不那么密集,道路也重新开阔起来,她正准备从小碎步模式切换到大步流星,忽然没有任何原因地,往刚才那个陶塑摊位上看了一眼。
这猛回头是怎么回事?她好像没有什么要看的东西啊,还是说是这具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她疑惑着在原地站定,过了几秒还是决定尊重这具身体的反应,认命地往回走,正好和一个从摊位前离开的人擦肩而过。
刚才好像看到他在摊位前给钱了……怎么手里又是空的?
关云铮皱眉,视线追随了那个人一段距离,直到他彻底没入人群,变成别无二致的黑色后脑勺。
认不出来了。
她收回视线,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这具身体想要她看什么呢?
关云铮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再次离开,身后的摊主估计是看她站了很久,以为她对摊上的东西感兴趣,热情地喊住她:“姑娘,看看陶塑物件吗?都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不贵,买去摆在床头桌上都好看呢。”
在学校里被强行塞小礼品要求扫码的记忆回笼,关云铮嘴比脑子快,脱口道:“不用了谢……”
“谢谢”还没说完,摊位角落里的一个香炉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向它,那个香炉看起来和旁边的陶塑物件没什么区别,都是毫无光泽的样子。
关云铮收回视线,向摊主礼貌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审美还是比较肤浅局限,只能欣赏上了釉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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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闻越没走出太远,拐过这一条街的街口,关云铮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等等,他面前的是什么摊位?
关云铮看着那个高高挂起还写着“算命占卜”的幡子,内心大喊不妙。
出于看文多年的直觉,她觉得自己不要靠近为好,不然可能会有被算命先生道破身份的风险。
关云铮正站在原地思考该怎么低调地把闻越喊过来,站在算命摊前的人就若有所觉似的转过头看向她,朝她招了招手。
好吧,这下不得不过去了。
关云铮认命地走过去,还没走到就听见算命的说:“这位姑娘身份不简单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关云铮一边在心里祈祷他是个不懂装懂的江湖骗子,一边走近闻越说道:“我们走吧。”
闻越看她:“不听他说说吗?”
关云铮冷静道:“算了,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算命的:“姑娘此言差矣,能遇上姑娘这样的有缘人,不收钱。”
关云铮:彳亍。
闻越来兴致了:“说说,有多不简单?”
算命的捋了捋胡子。
关云铮破罐子破摔地站在旁边没动。
她也不敢看算命先生,心里无比虔诚地祈祷自己不会被戳破,这算命的只是摆摊骗人。
“魂灵与身躯互不契合,□□年轻而灵魂早已衰老,实在不简单啊。”那人沉思片刻说了这么一句。
……白惊吓了,就这水平也敢出来摆摊。
闻越眉头一皱:“这叫成熟,怎么就衰老了?会不会说话?”
就是,灵魂也才二十岁,哪里老了。
算命的还想说点什么,闻越已经不大高兴地拉着关云铮走了:“还不如回去让天问的给你算,就这水平还出来摆摊,要不是没空早晚把他摊子端了。”
师兄你有点像黑涩会了。
不过让天问的算还是蒜了,总感觉会把她揭个底掉。
“我还没说完呢!这位姑娘命格诡异,是世外之人啊!”那算命的在他俩身后喊道。
关云铮面无表情:我谢谢你。
闻越没太听清地扭头:“他说什么?世外高人?”
关云铮差点被他逗笑,好悬绷住了表情:“没听清。”
闻越摇摇头:“回去问问我天问派的朋友愿不愿意来镜溪城摆摊,算命的钱也太好赚了,不赚白不赚。”
关云铮点点头,心说回去问问小悯,她肯定算得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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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山上确实有些无聊,闻越和关云铮在镜溪城的大小铺子前走走停停,每到感兴趣的铺子前就要去看一眼。
关云铮后知后觉:好像两只狐獴。
不过她是第一次来这么兴奋也就算了,闻越这个逃学惯犯都看过好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兴奋呢。
关云铮默默在他身后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纯粹是因为逃学而兴奋。
快乐得不像是逃学,而是逃狱。
她忽然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去排队打电话,排在最前面的高三学长贴着墙站着,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还有两天就出去了!”
当时就挺让人忍俊不禁的。
一般不都是用回去吗,当时的关云铮这样想,用出去就好像是在坐牢啊。
虽然对于高三生来说,可能上学确实和坐牢没区别。
关云铮在心里为广大学子叹了一口气,默默收回思绪,抬头时正好撞见闻越回头:“中午想吃什么?”
关云铮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嗯……我还不饿?”
闻越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闻越皱了皱眉:“我家就在附近,本想着你饿了的话把你带去客栈休息一会儿,我也好回家一趟。”
关云铮明白了,善解人意道:“我不饿你也能把我带过去,我就在那等你。”
闻越想想也是,带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了。
关云铮本来以为还要继续这样走走逛逛,无所事事很久,本意确实想找个时候跟闻越说一声,找个地方歇脚。
但等她在客栈大堂坐下,又目送闻越离开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有件事可以做。
——她得去看看刚才那个算命的是瞎蒙的,还是真看出了什么。
她难得有这么想法简单的时候,不用去思考赶去一个地方回来还是否来得及,不用考量去那边要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牛马当久了,修个仙都觉得自在多了。
跟店小二打了声招呼,关云铮出了门,开始往来时路走。
可能路痴属性是刻在身体里而非灵魂里,关云铮这个在二十一世纪花一周才能认路的路痴,在此时走上回头路时毫无障碍。
很快就回到了算命摊位前。
临近饭点,生意惨淡的算命人正准备收摊。
意识到前方有目光注视,那算命的抬起头来。
关云铮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上好像有层翳,疑惑了一下:刚才就是这样的吗?怎么好像没有印象。
算命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说:“是方才那位姑娘啊。”
关云铮没靠太近,就站在一步远外点点头。
“是还想再算一次吗?”算命先生问她。
“您方才说我,命格诡异,是世外之人?”关云铮复述了一遍刚才他说的话,想看他对这句话有没有什么解释。
算命先生听到这话却愣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姑娘命格平稳,是有福之人。”
关云铮皱起眉头:“可你……”算了,本来她也并不多信算命之言,想了想干脆作罢,对着人揖了揖,“多谢先生。”
关云铮转身回客栈,眉头依旧皱着没松开。
店小二见她短时间内去而复返,打了声招呼:“姑娘事办完了?”
关云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到刚才那张桌边坐下。
算命先生前后说的话差别太大,就像是刚开始那会儿被人附身夺舍了一样。还有那眼睛上的翳,关云铮虽然不怎么关注人的长相,但这么明显的特征,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会注意到才对。
活像见鬼。
关云铮揉了揉眉心,暂时不想了,店小二正好凑上来问她是否要点菜,关云铮应了声问:“都有什么菜?”
虽然她暂时还不饿,但是光在人家大堂坐着怪不好意思,还是先把菜点上吧。
店小二指了指柜台上方的牌子,又口头报了几个菜名。
关云铮点了其中几个,小二得了吩咐又快步走开了。
趁着菜还没来,她正想对着虚空发会儿呆,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动静。
别吧。
关云铮头痛地想,不会那么巧下个山就能遇到聚众斗殴吧。
“归墟几十年前还是个破落户,如何现今就能占得一山头,我不服!”旁边那桌的声音。
关云铮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还好她穿的是仙盟统一给弟子发的衣服,看不出归属,不然岂不是飞来横祸。
“诶。”那人的声音忽然近了些。
关云铮: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看你穿着,是今年仙盟的弟子服吧,你说说,归墟到底有什么本事独占青镜山?”那人在她对面坐下了。
关云铮: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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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