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姜有话和钟适单独说,陆衣泉很自觉地转身离开,没有打扰他们。
但临行前,陆衣泉让她半个小时后去议事厅开会。
“开会?”池姜皱眉,“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们的一员。”虽然军方目前态度友好,但池姜不记得自己有同意过和他们合作。
陆衣泉耸了耸肩:“不来也可以。不过你不在的这一周,军方收集到了很多关于鹤岛现在情况的信息,可以免费提供给你。”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已经打算撤离星都了。如果看到现在的情况,我相信你会选择和我们合作的。”
他深深看了池姜一眼,转身离开。
池姜和钟适走到僻静处,池姜抱着手臂,淡淡道:“可以和我说说了,鹤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首领。钟适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我们知道omega十分危险,他们的信息素会吸引异形。鹤岛的所有omega,都主动在蒋医生处做了腺体摘除手术。但是我们却没有考虑到一个情况——小孩子。”
小孩子的分化确实很难预防,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会爆发出大量而浓郁的信息素。
因为不能知道他们会分化成什么性别,连提前做好准备都做不到。
池姜手指敲了敲手臂,神色未见动容:“继续说。”
钟适满脸懊悔:“陆薇的小儿子在你离开的第二天夜里分化,当我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入侵进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褪色。”
“您知道那种感觉吗?太诡异了。”钟适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一切都像默片一样,我眼睁睁看着月光变成了灰白色,接着是我的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仿佛有一个视线在背后盯着我,操控着我的行动……”
池姜打断他:“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关于自己怎么从被异形入侵的鹤岛中离开的,钟适自己也糊里糊涂,他摇了摇头:“我的意识断片了。等我醒来已经是在鹤岛外面,手里攥着这个。”
他从兜里掏了掏,递给池姜一个老式的放映碟片,以前网络还没有这样发达时,人们常常租碟片看剧看电影。
碟片保存得非常玩好,密封进塑料袋中,连指纹都清洁得干干净净,池姜用解析之眼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时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驻扎地的实际负责人许浩荡许团长派人叫她进议事厅开会。
池姜把碟片收了起来,跟着秘书的引领走了进去,钟适紧随其后。
议事厅严肃庄重的大门向两侧开启,鼎沸的人声宣泄出来,吵吵嚷嚷像菜市场一样,里面坐着的除了少数几个军人外,全都是天武者。
满屋子的天武者,让池姜不禁怀疑,军方这是把全星都的天武者都召集了过来。
军方要有大动作了。
池姜来得晚,位置没剩下几个,她在靠门的位置抽出把椅子坐了下来。
环视一圈,熟人竟然还不少,除了刚分开没多久,也被军方抓来的陆青雀和方塘,后者倦怠地抬起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还有之前不打不相识,一起对付罗刹的老熟人两个,鹰钩鼻张询和他手下的胖小弟。
原本是三人组,黄毛死在了罗刹手上,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形单影只。
这两人见到池姜,神色变了变,显然都对她不太欢迎。反而是池姜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计前嫌地点头致好。
许浩荡团长坐在首座,他身材算不上高,四肢格外粗壮,比起军人,更像个打家劫舍的悍匪。
见到池姜这祸水东引的小混球,竟也能沉住气,没向她问罪,只装作视而不见。
池姜心想,看来事态已经严峻到了军方不得不妥协下来,拉拢一切有生力量的时刻了。
许团长十指交叉,缓缓开口:“人都到齐了?那么会议该开始了。”
池姜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气息,一股说不上善意的视线投射过来,她抬眸一看,对上一个光头男人的目光。
此人甚是魁梧,即便坐着也比别人高出一截,站起来估计有两米多,座位旁边放着一柄沉重的石斧,赤着膀子,仅在身下围了一圈皮草。
池姜:“……”
嚯,野人出街。
她能感受到光头实力不俗,应该已经踏入灵蕴一阶中层,眼神就像笼子里的斗兽,有一股凶性。池姜抬眼和他对上视线后,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大拇指在脖颈上划拉一下,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张询看见了,对旁边的胖子压低声音道:“又一个不知死活的。”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看光头的目光俨然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池姜确定自己没招惹过这光头,颇有点莫名其妙。
可看四周的人都畏惧地躲避着视线,才知道是此光头仗着自己实力非凡逞凶斗狠,欺压着会议厅内的天武者。
池姜见过很多这种人,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秘书关掉了会议厅的灯,室内瞬间暗了下来,投影仪将画面投射到了长桌尽头的幕布上。
末日后,只有很少的电子设备仍旧能使用,这些呈现出来的画面都是事先用备用录像机录制下来的。
画面昏暗,还在摇晃,因为拍摄者正站在直升机的门边,手持设备往下拍摄。天色雾蒙蒙的,说白天不像白天,说晚上不像晚上,深渊之眼被厚重的阴云遮挡住了。
大地在镜头中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震颤,镜头慢慢上移,一道百米高的巨人正从天际线处接近。
‘祂’看不出性别,浑身漆黑宛如深沉的夜色,皮肤之上道道皲裂的裂痕,不断有火热岩浆冒着热气从裂痕中涌出,所经之处高楼崩塌,地狱之火焚烧着树木和生灵,凄厉的哀嚎响彻雾城大地。
池姜心头一凛,虽然她前世对怪之灭世种的威名有所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祂的影像,这威压属实不是盖的,几乎令她心悸,更别提会议室中这么多低阶天武者。
街道盘根错节,人潮涌动,在燃烧的火石和倒塌的楼栋下狼狈逃生,但凡有人不小心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
斯情斯景,震撼人心,连会议厅内一直持续的喧闹都消失了,不知不觉,整个会议厅都安静下来,屏息盯着屏幕上的动静。
“我是战地记者钱文为,今天是深渊降临的第十六天。”录像人员平静中渗透着绝望的声音从镜头后方传来,“在这与世隔绝的十六天内,我亲眼看见无数怪物肆虐神州,也亲眼看见人间沦为炼狱。我们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想与外界取得联络,但都失败了。”
“我六岁的女儿每晚睡前都会问我,谁能来救救我们?作为一个父亲,我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4月17日,被《预言书》命名为‘捷安特’的巨大人形生物出现在雾城,我们发起了激烈的反抗,但无济于事,雾城全部防御力量,装甲部队、陆军作战队、特种部队、空军部队、天武者特殊行动小队,在开战两分十一秒内全军覆没。”
画面调转,战地记者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他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眼下挂着深重的眼袋,满脸疲惫。
“雾城已经到了末路穷途,我留下这段录像,希望后来者能知道,我们从未放弃过抵抗。”
说着,录像便结束了,男人的手垂下来,镜头离开捷安特,定格在直升机下方的云雾上。
似乎忘记了按结束键,画面之外,能听见飞行员忧心忡忡的发问:“人类……还能有一线生机吗?”
“不知道。”记者平静的声音传来,“我要回家陪我女儿去了。”
然后画面被掐断,变成了黑屏。
很长一段时间,会议厅内没人吱声,死寂得落针可闻。
在这死寂中,许团长正襟危坐地开口:“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是在星都和雾城的省交界处捡到的录像机,派入雾城的小队也失去了联络,初步推断,整个雾城三千两百万人口已经全部不幸罹难。”
话音刚落,就听见满座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千两百万!
这不是三千两百人,而是三千两百万人!坐落在天汉西南部经济发达的省会都市,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踪迹,如果不是一这台录像机,三千多万人都要死得不明不白。
同情者有之,骇然者有之,在场不少人都打了个唇亡齿寒的冷颤。
陆衣泉沉声道:“《预言书》没有骗人,那个glacier说的内容全是真的!”
池姜身体往后,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挑了挑眉。
看来她发在秘密网站上的内容成功被递交给了上级,估计当时都把这资料当笑话,但当一个个预言精准实现时,相信军方这会重视起这份资料的价值。
方塘全程默不作声地听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直到现在才举起手来,好学生似的发问:“什么预言书?你们说的glacier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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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捷安特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