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这一掌很快,不过花蓉钰反应也不慢。她身体微侧,脚步向后退开半步,避开了正面的一掌。
“看你往哪里跑!说,你是不是今晚带着我们兜圈子的人?”黑衣人瞧见有人,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花蓉钰问道。
花蓉钰怎么会搭理他?她一个后退,抓起地上的沙土,朝着四周朝她靠近的黑衣人撒去。
全神贯注防备花蓉钰出招的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抓沙土,眼睛没有防备,一时间都本能地闭上眼睛,而花蓉钰则在他们闭上眼睛的瞬间,身影爆起,朝着黑衣人的头领一掌劈去。
擒贼先擒王。
花蓉钰的这一手不得不说漂亮,黑衣人头领被她的一掌打个结实,踉跄后退了三步。
“不要以为你能跑得掉。”黑衣人吃了一掌,又惊又怒,大手一挥,怒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眼睛的沙揉了揉又能瞧见人影了,黑衣人迅速朝着花蓉钰包围过来。
“你们看,来谁来了?”花蓉钰的手朝着黑衣人身后一指,压低声音,模仿出男子低哑的声音喝道。
黑衣人一惊,回头,没有瞧见任何人影,不由地怒气冲冲,大骂道:“敢骗人!去死吧!”
在花蓉钰骗人回头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黑衣人反应这么快,她才跃出一半的距离,身后就一阵掌风送到。
堪堪避开背心的要害,可背心靠近心里右侧三寸处她却是避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一口血在咽喉处翻滚,花蓉钰强行压下。她知道自己这一掌还是让心脉处受了伤。
以她的武功要逃走本不是这么难,倒霉的就是今晚她和奚芷凝的一番对持,让她伤了心脉,她又中了毒,本身的功力打了折,这才抵不过这几个黑衣人。
顾不得查看伤势,花蓉钰身子一个侧身翻滚,朝着树林深处方向滚去。
花蓉钰倒不是真的想要去树林深处,而是她打算把人引到树林深处去。因为之前为了调查花府和周边情况,她和冬梅刻意探查过这片树林。
她知道树林深处有一个迷瘴,若是不小心吸入了,必定会中毒,有约莫一刻钟的身体麻痹。有这一刻钟,她就可以走很远了。
不得不说花蓉钰的想法是很妙,只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和她想的不同。
她才走出几步,便在前方又遇到了几个黑衣人。
是同伙?
花蓉钰心中一惊,前有敌人,后又追兵,她暗叹了口气,深感出门没有算算黄历真是错误的决定。
“你们是谁?”前方的黑衣人问道,显然将花蓉钰当成了后方追兵的人。
“你们又是谁?”后方的黑衣人也不甘示弱,反问道。看来是将花蓉钰当成了前方的人。
两句话不多,然花蓉钰立刻分辨出这两方黑衣人不是同伙。黑色如墨的眼眸微闪,她心里有了注意。
“他们是来阻止任务的!”花蓉钰再度压低声音喊道,说完立刻朝着两方人马的左侧树上跳去。
双方人马本就相互怀疑,一听花蓉钰的喊话,立刻做出了判断。
“杀!”花蓉钰后侧方的黑衣人手一挥,冷呵道。
黑衣人的话音刚落,两方的人马就毫不客气地打起来,而花蓉钰这个始作俑者反而被人忽视了。
趁着片刻的混乱,花蓉钰迅速朝着树林深处奔去。然后在要靠近瘴气的地方,她则小心掩盖了痕迹,朝着树林靠着山脉处的方向奔去。
不管这两方人马是什么人,她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这两方都是和奚芷凝有关。而且从后来遇到的一方黑衣人的打扮,对方人马杀气腾腾的样子看,她有八成把握这些人是京城里接受买凶杀人杀手。
他们身上有花蓉钰熟悉的杀气,这样的杀气像她这样长期干这一行的人,立刻可以感受到。
不过,她也看出了,这些杀手的武功不如追她的那一批黑衣人强。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没有多久,这批杀手就要命丧黄泉了。
如今,她只能希望通过拖延的方式,能摆脱身后的黑衣人。
据她观察,追她的那些人的行为和方式熟练又老道,才是真正厉害的人。冬梅之前能带着她们绕圈子没有被发现,是因为那个带头黑衣人不在。若是那个带头的人在,冬梅今晚估计就回不到花府了。
花蓉钰一边走,一边掩盖痕迹。借着夜色和雾瘴的掩饰,黑衣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发现她的行踪。当然,她也希望奚芷凝运气好一点,在她找到她之前不被那群黑衣人发现。
月色西沉,夜已深。
花蓉钰小心地穿梭在树林间,婉转曲折一番,她总算是靠近了山脉。沿着山脉处探查,一路上她瞧见了好几个不错的隐藏身影的地方。不过,这些地方都没有奚芷凝的身影。
在花蓉钰几乎以为自己的判断出错的时候,她找个了又一个洞口。
这个山脉的洞口杂草很深,花蓉钰找到这里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她这次的运气似乎不错,她佛开洞口的杂草,她便瞧见了倒在地上杂草中陷入昏迷之中的奚芷凝。
奚芷凝身上还穿着宴会时候的衣衫,然偏是这朴素至极的衣衫衬托更出了她如玉绝美的容颜,让人看得第一眼后就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刻的奚芷凝脸色如玉般苍白,肌肤如雪般晶莹,那微蹙的眉梢,仿若看尽人间百色透着淡淡的忧郁,她身边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将她整个人簇拥起来,不仅没有让她看上去潦倒落魄,反而将她本身优雅的气质透露出来,与生俱来的轻贵高雅渲染得越发卓然。
蹁跹若高天之白云般的优雅,花艳若秋菊般的高洁。
若不是奚芷凝小巧的樱桃小口此刻全无血色,乌白色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痕,她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而悠然。
花蓉钰如诗如画的容颜上,一双眼眸如同侵了墨的一般,宛若琉璃般通透,她的目光落在杂草从中的奚芷凝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她微抿着唇角,轻挑眉梢,眼底溢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怒意和担忧,只是这一霎变化太快,仿若是逆光造成的错觉。
夜已深,月色淡淡,皎洁的月色透过摇曳的杂草缝隙,清淡地洒落在洞口之中,斑斑点点,像是九天之中坠落凡尘的星晨。微风中,可以闻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夜色安静如许。月色如玉,夜色如迷。
花蓉钰缓步走进,衣袖随着她走动垂落在地面上,宛若如流云而逝。
“你倒是很会挑地方啊!”花蓉钰轻声咳嗽一声,一路的奔走,她的体力也耗费的所剩无几。想到身后的可能出现的黑衣人,她走进洞口后,右手一挥,两块半人高的大石头落到了洞口,掩盖了洞口的痕迹。
回头眼眺洞口,花蓉钰拉扯下几片树藤,完美地遮挡住了石头间的些许缝隙,看上去那些树藤仿佛生长在石头上一般,若不是刻意观察,很难会发现石头缝隙之后是一个洞口。
一切做完后,花蓉钰捂住心口喘息了片刻,一番逃命,她也是强弩之末。
稍微停歇后,她缓步走到奚芷凝身侧处站定,然后弯下腰来,半蹲在奚芷凝身侧,缓缓地抬起右手。
花蓉钰修长白皙的指尖划过奚芷凝身侧杂草上的血迹,白玉般的指尖染上了一丝暗红色。
她将指尖沾染到的血迹放入鼻息指尖轻嗅,然后她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真的是红木藤!”花蓉钰闻到鼻息间浓郁的红木藤的味道,眼神从怀疑到惊讶,从惊讶到不可置信,最后到沉默。花蓉钰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情绪。
擦去指尖上血迹,花蓉钰的指尖搭上奚芷凝右手的脉处。听得手腕处忽长忽短的脉象,她忍不住眉心紧蹙,薄唇一抿,声音低沉若琴:
“该死,奚芷凝,你究竟想不想活了?!”明知道此刻奚芷凝昏迷听不到她的声音,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只见她微微眯紧凤眸,搭在奚芷凝手腕处的指尖不可见的轻微颤动了几分。
须知道红木藤虽说有激发潜力的作用,但是因为使用后的副作用太大,所以,很少愿意有人使用。即使有人不得已使用,都控制了分量,尽可能的减少使用后对身体的伤害。然而,花蓉钰发现奚芷凝不仅用了红木藤入药,而且入药的分量还不少。
半晌,花蓉钰松开指尖,墨染的瞳孔仁转动了一圈,视线落到了奚芷凝倒下的姿势上。
奚芷凝正面卧倒,头部微侧,她的右后手腕靠近心口处,似乎在昏迷前想要从怀里掏东西的动作。
花蓉钰楞了楞,然后她直接背靠着山洞壁在杂草中坐下。她受伤体力不支持,背靠山洞可以借助支撑身接着,她弯腰将奚芷凝扶起,很自然身体。
接着她扶起奚芷凝,让她的头部靠向自己的心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奚芷凝整个人就半偎依在她的怀中。
“你既然敢服用这样的药,若你没有缓解的药,我还真不信。”花蓉钰淡淡一笑,指尖入奚芷凝的怀中。很快,她就摸出了四个白色的瓷瓶和半颗还未入药的红木藤。
望着半颗红木藤和四个一模一样的瓷瓶,花蓉钰的黑瞳仿若有幽光闪过。
“果然是心思细腻,玲珑剔透。”花蓉钰邪魅嘴角勾起,凝望着奚芷凝的眼眸幽深若潭,声音若琴弦般悦耳动听。
“不过,你这样怕人搜了解药,难道没有想过若是自己出了事情,要救你的人怎么分辨得出毒药和解药呢?还是……,你根本没有给人这样的机会?”
四个瓶子,花蓉钰一一打开。里面各有几颗白色的药丸,同样是一模一样的颜色,除了味道有不同。
花蓉钰望了望瓷瓶,又低头瞧了一眼在她怀中紧闭眼眸的奚芷凝。奚芷凝单纯如孩子般地容颜下,只见她眉心轻轻的蹙起,一抹似曾相识的疏离和淡漠涌上花蓉钰的心头,仿佛心底有一处莫名的被牵动。
“该不该救你呢?”花蓉钰修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额头,低头凤眸微动,流光潋滟,似乎在犹豫。末了,她抬起头来,取过红木藤,然后又从第个瓷瓶里取出一颗药丸。
“希望我不会后悔……”花蓉钰幽深的眸子里在依稀的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华,最后她幽幽叹息一声道。
月华淡淡隐清浅,东风微寒一夜急。
芳草不动愁几许,相思袅袅无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