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瞧,快瞧,人出来了。”奚亦兴激动的拉了拉楚莲寒的衣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色的帘子。
奚亦兴和楚莲寒来到侧门并没有出来和管家相见,毕竟两人是逃课来的,如果让管家给告诉王妃,那他们两人都不会好过。
所以,两人来到侧门后瞧了瞧,最后目光落到了靠近侧门的一颗参天大树上。这树生长的很是繁茂,枝桠错杂,从下面望去都见不到天空。两人当下便决定将这颗树作为观察地点。在选好了观察地后,两人轻轻一跃便上了树。两人从小都会武功这点爬树的事情显然是拦不住他们的。还不用说,这树还真是躲藏的好地方,从树上向下望去,正好将侧门前的一切瞧个清楚。
这不,奚亦兴瞧见人就要走出来了,简直激动地差点要掉下树去。
“小声点,你不怕管家听到啊。”楚莲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及时将奚亦兴过度的兴奋压了下来。
奚府侧门外,丫鬟正扶着马车上的人儿的小手,准备让车上的人借着她手腕的力道走下马车。
“小姐,请下马车。”丫鬟轻松道。
“嗯。”话音过后,一只纤细白净的小手递到了丫鬟的手心。
丫鬟的手在接触到这双手的时候愣了愣,这双手虽然白净,可是却明显并不完美,手的骨节显得过长,细长的手指上全是伤痕,斑驳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消退隐隐露出几丝凝固的血丝来。
丫鬟微微一愣后便瞧见了管家严厉的目光,她心中一慌,忙低下头去,等马车上的人儿走下来。
“啊,怎么这样?”奚亦兴瞧见马车上走下的人影,郁闷地叹了口气。
原来车上的人走下来后,奚亦兴立刻发现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个穿着浅水绿的裙子的女孩,只是她面上蒙着一层蓝色的纱巾,完全瞧不见人的模样。
楚莲寒也有些微微失望。瞧见身旁一脸失落的奚亦兴,忽然有了注意。
“这里有干枯的树枝,你可以用内力让它伪装成自然被风催下的模样,用它来挑开下面人的面纱。”楚莲寒递给奚亦兴一小节刚刚从身旁树枝上折断的枯枝。
“好,就这样。”奚亦兴犹豫片刻,立刻同意了这样的方案。原因很简单,侧门外的人马上就要入府了,进了府他们所在的位置便不好观察了,更不用说将枯枝伪装成落下的样子了。
奚亦兴想到便开始轻轻地投枯枝,可是,显然老天不是很容易让她得逞,她接着两次都没有将枯枝送到下面的人身边。楚莲寒本来是笑盈盈地瞧着奚亦兴投枯枝,然在接连失败后,她加入投枯枝的队伍。
“啊~”奚亦兴显然是投的忘形了,完全忘记了他们正在几米高的树干上,他的身子为了方便视线,结果身子倾斜过度,重心不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抓住我。”楚莲寒听到奚亦兴的呼声回头便瞧见了这惊险的一幕,顾不得细想,便伸手要抓他。
只可惜两人都是在树干上,奚亦兴下坠的力道并不小,楚莲寒根本拉不住他,只听到树上两声惊呼声,两个小人影便落了下来。
“小心~”楚莲寒眼看两人就要落到正要走近的奚芷凝身上,忙出声提醒。
噗噗两声,奚亦兴被的身子压到了身旁的丫鬟身上,而楚莲寒则是整个身子扑倒在了奚芷凝身上,头刚刚靠着奚芷凝的下巴。
四周一阵惊呼,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楚莲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慌了神,忘记了要爬起来。
淡淡的幽香从楚莲寒鼻息间传来,一阵风过,蓝色的面纱被吹开。抬头,楚莲寒瞧见了一张粉嫩的脸蛋和令她难忘的黑色的眼眸,如水般幽深的眼眸。
几片落叶落下,淡淡的阳光洒落下来,她有些呆了。
奚府,大厅。
周婉芝脸色阴沉的坐在软榻上,她目光冰冷的环视着四周。她还没有回房间多久,便听到了小厮前来通报,堂堂的奚家的小姐奚芷凝还未曾走到自己的厢房被德王府的小王爷楚莲寒压倒在身下。
哐当。周婉芝手中的茶杯在听到消息的瞬间落到了地上。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因为聪明所以很明白老爷为何要让这个身份低微的孩子进奚府。在这个朝堂上,若没有人在朝中,老爷的王位和她家那些叔伯的官职能有多稳固?
明明心底不是没有委屈,然当奚德山提出将在外的女儿接入府中以便过几年送入皇宫的时候,她聪明的没有反对。谁会喜欢一个外来的孩子进入府中,何况还是和别的低贱的女人生的孩子。
尽管答应,可是周婉芝心底的不舒服也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为了不留话柄,也为了将来打算,她并不在明面上为难她,不过给点颜色看看也是有必要的,因此才有人之前大厅的一幕。
不过,她万万没有料到这孩子还刚刚入府,便给她添了麻烦。男女古来授受不亲,这孩子才来,没想到便和德王府家的楚莲寒牵扯上了。瞧着下人们也一脸惶恐的模样,周婉芝顾不得其他,忙交代下人不许乱说话,然后又命人将在侧门的几人带到大厅里。
大厅里,奚亦兴略感不安地望着大厅外的长廊,而在他身畔的楚莲寒却是一副自然惬意的模样,只是在这样的自然惬意中,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站在不远处的身着绿色衣衫的奚芷凝。
缓缓的脚步声靠近,周婉芝走进大厅。奚亦兴见到面色阴沉的母亲,忙低头给母亲请安,而在一旁的楚莲寒也躬身给周婉芝行礼。
“楚莲寒给奚王妃请安,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楚莲寒的礼貌周全,让本来心声不快的周婉芝面色稍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婉芝坐下后,目光扫视四下,丫鬟和小厮门都慌忙地低下头。周婉芝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那站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绿色人儿身上。
站在角落的人虽然年幼,然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容貌秀雅绝俗,肌肤娇嫩、美目俊秀、桃腮带粉、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淡雅韵味。周婉芝的目光更加阴沉了几分,眼前的女孩虽然稚气未脱,可是显然是个美人胚子。
周婉芝打量着墙角的人,而站在角落的人也静静地望着坐在大厅软榻上的周婉芝,虽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出多少情绪,可是楚莲寒站立的位置却刚刚瞧见了那放在身后的小手被紧紧地握着。
“奚芷凝,你,跪下。”周婉芝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小女孩这样瞧着,她眉头一皱,冷冷道。
“奚芷凝给王妃请安,只是不知道王妃为何要我下跪?”稚气的声音响起,站在角落里的人儿走到大厅前,朝着正门坐立的周婉芝微一福,轻声道。说话的声音虽轻柔,但是却不吭不卑。显然,她并没有跪下。
楚莲寒很多年后回忆起当初的那个场景,她忍不住会叹息,这样的奚芷凝太让她意外。她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不知道瞧了多少的这样的戏码。当她瞧见周婉芝阴沉的脸色便知道,这位新来的奚府小姐并不会受到很好的对待。
不过,奚芷凝给她的意外显然不仅仅是之前的从树上掉下来后的那惊鸿一瞥,这样的表情和做法也显然出乎于楚莲寒的意料。地位低微的小妾的孩子,有多少不是委屈求全的生活可是,这个新来的奚芷凝却明显违背了周婉芝这个正室的意思。
周婉芝也没有料想到奚芷凝居然不跪拜她,反而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当然,周婉芝并不知道奚芷凝之所以如此,是故意而为之。失去记忆后一年里,奚芷凝一直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在这里有一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她和这些女孩子一样,被每天要求学习各种礼仪和规矩外,此外还要被强迫学习弹琴和绘画,以及各种计谋和武功。稍有不对边是用鞭子抽打,她那双手上的伤痕便是如此得来。
身边的女孩有些没多久就不见了,她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的的女孩为何会突然不见。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黑衣人将不堪忍受痛苦想要逃跑的女孩一个个勒死,然后将女孩的尸体抬走草率的埋在后院,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后院里很多狗喜欢在那里觅食,因为那里有被刚刚掩埋的活人。
这些女孩不是消失,而是被杀。
在她快要被眼前这样的杀戮逼迫地想要冲出去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她。那是被分派来教她的人,那个始终用黑纱蒙面教导她的女子。她望着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她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那一天她除了吐之外,什么都吃不下,眼泪似乎也在那一天流光了。
后来,教她的那个女人告诉她,这些被关在黑屋子里的人都是奚王府的王爷的女儿,不过却是下人所生。想要活着走出这里,就必须成为最优秀的人,否则,下场和那些后院里的人一样。
现在学的这些东西是以后生存必须,也是能否活下去的希望。因为,即使能走出去,可是在以后即将面对的环境下,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
她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要告诉她这些,但是潜意识里她却相信了她的话。
之后的她在大病一场变得更加刻苦,学的比任何人认真,也比任何人优秀,直到她手上的伤痕渐渐的变少,渐渐的愈合。不过,那最初还残留在她眼底的童真,逐渐不复存在,最后只剩下了淡漠。
活下去,或许便是她唯一的希望,在那黑色狭小的屋子里。
熬过了一年,她最终得到了出去的机会。那便是去奚王府,那个她唯一可以选择活下去的地方,活得更像人的地方。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才刚刚踏入奚王府的大门,便发生了事情。
再后来当她被叫到大厅里,她大概明白了她今天不会有善了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故意顶撞了王妃周婉芝。富贵险中求,命同样如此。
楚莲寒的诧异是显而易见,当然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是惊讶的瞧着这个刚刚才入府的小姐。
微风枯叶舞何许?卷帘欲窥车上影。
云罗轻纱拂玉颜,幽眸深处水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