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亲 第46章 自残

一旬后。

任鉴悲痛欲绝，带梅自茗的尸身回了断茗山，发誓只要魔修再出，绝不轻饶，哪怕粉身碎骨。

迟寒一直没找到，差不多应该也是殒身了，四十二道天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长芜山终年的大雪渐渐融化，被雀火和玄武弄的大火烧过的地方和裂谷熔浆都还没有处理完，这次，可得好好修正一番这个地方了。

段治和蒋云归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吴岳青细心照料段治，他后背伤的太重，肯定得留疤了。这么好看的人有这么丑陋的疤痕，实在是让人难受。

严匪抿着嘴，用手捂着眼，又忍不住偷看，场面实在太骇人，一开始蒋云归让她学这个，她学三个月瘦了二十斤，光吐去了，就没学。

韩厌之眉头紧皱，认真把脊椎给蒋云归接着，生怕接不正，若有一点偏差，不然他走几步就折了，到时候有肉了，疼的他都没地方哭。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接错好几次才好。

严匪看他起身，赶紧拿浸了水的手帕递给他。韩厌之擦了擦手和脸，喝了一口凉茶，休息片刻，消了毒，又接着给他修补肉。

一个月后。

段治坐在旁边守着蒋云归，他还没醒。迟寒也没找到。

“蒋云归，你也该醒醒了吧，上次都没睡这么久。”段治道。

严匪端着药，看到段治问道：“景离，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严师叔的话，差不多了。”段治起身道，一动，后背牵着肉特别痛，他微微皱眉。其他地方有吴岳青给他治疗，再加上郭雪岭派人送来的一些灵丹妙药，好的也快。

“那就好。”严匪点头。

“严师叔，我来吧。”段治道。

严匪看了看他，把药递给他，道：“也好，我们几个，你就差跟在他面前了，这次跟着好好相处，多孝顺孝顺他。那师叔就先出去了。”

段治听她的话，总是觉得不舒服，道：“送严师叔。”

段治试了试药，刚刚好，“喝点吧，我不知道孙棠在哪。你多喝点，早日醒过来。”

给他喂三口喝不进去一口，段治轻轻给他擦着嘴，道：“你这么拼作甚，那次能是一个完整的人。”

又过了一会，段治拿着药匙的手都在颤抖，“蒋云归，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你快醒来吧，别让我担心了好吗。大家都还需要你。”声音极度哽咽。

他怕了，要是蒋云归死了，如他说的，便陪他一起死，黄泉路路上还有个伴。

如此，蒋云归最后也不至于孤身一身。

可每次看蒋云归受这么重的伤，他心里比谁都要痛。

窗外阳光明媚，喜鹊在枝头逗留，看起来一切正好，可这一切似乎都和段治没有关系。

他低着头，滚烫的泪珠落下来，有几滴砸在蒋云归的手背上。

段治被吴岳青喊回去休息。

蒋云归这里又成了一个人。

孟延看着没人，进来，喂了一颗药给蒋云归，又看了他几眼，才出去。

又几日。

蒋云归躺在一片虚无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迟寒那日对他说的是什么，这么久过去了，终于猜出来了——对不起。

仅仅只是一个对不起，就让原本亲密的两个人隔阂了百年多。

蒋云归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竟是哭笑不得。

如段治说的，他能听见别人说的话。

一个影子看着他：“要走了吗？”

蒋云归微微一笑，“乖啦，下次再陪你，我该出去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等我完成了，我就来陪着你，一直。”

影子晃晃：“嗯嗯好，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哦。”

蒋云归眯着眼：“我蒋云归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蒋云归咳了两声，拒绝道：“不好喝。”

段治皱眉，“味道不好吗？我感觉卖相不错。”

蒋云归推开，“黏黏的，我喉咙肺腑不舒服，吃了难受。”

段治点头，些许愧疚道：“那你等会，我再找人给你煮碗新的。”

“你不会做的吗？”蒋云归随口问道。

段治一愣，像是蒋云归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当然不会，我从出生就有人伺候，辟谷后基本不吃喝，断没有做这个的道理。”

“切，大少爷呗。”蒋云归不屑道。

“也算是。”段治端着粥，又重新换了一碗，蒋云归等得都快饿死，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急食对胃不好，你刚醒，不能这么猛吃。”

蒋云归“Duang”的一声，“你好烦，我都快要饿死了。”蒋云归揉着肚子。

“那再把药一起喝了，正好垫垫肚子。”段治扬扬下巴。

蒋云归扯着嘴皮子：“你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我蒋云归什么时候时候被人这么管过，我晾你是个好汉，来，好汉，让我们干了这碗药，再继续纠缠。”

段治拿出一包蜜饯，“吃吧。”

蒋云归瞪大眼睛：“什么东西？蜜饯？谁喝药还要蜜饯？段治，你丫的当我是个小孩吗？还蜜饯，我看你就长得像个蜜饯，一天天的，竟没个礼法，整天没大没小，真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年纪了，老是对老年人呼来喝去，总有一天你会哭出来的……”

在蒋云归喋喋不休中，段治收拾好东西，“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心道：我已经哭出来了。

蒋云归哼哼几声，看着桌上的那包蜜饯，觉得是在侮辱自己，用手一扫，蜜饯掉了下去。

半晌，那包蜜饯就跟有魔力似的，蒋云归的眼睛又看过来，“真他丫的，该死。”他一狠心，抓起纸包，拿出一颗——钻心的好吃。

没注意，就剩两颗了，“靠，没了，留着明天再吃吧。那臭小子，肯定不会在准备了。”

蒋云归舔了舔手指，不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段治准时出现，饭菜、药、蜜饯一样不少。

段治看着他吃完，才道：“迟师叔……没找到，梅师妹……牺牲了。”

蒋云归点头，拿蜜饯的手停了一下，道：“哦哦。”

段治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什么端倪，试探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蒋云归嚼着蜜饯，思虑片刻，最后做出决定道：“我要去泽碧山，就秃驴靠谱，跟着他准安全。”

闻言，段治眸子暗了暗，声音暗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才保护不了你，让你一次次受这么重的伤。

蒋云归瞥了他一眼，奇怪道：“你在说什么屁话，让秃驴过来一趟，我和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收留我这个破落户的。”

段治手指嵌进木盘，起身出去了。

蒋云归拿着匕首一下一下捅着自己的胸膛，不一会就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白衣，他只是微微皱眉。

沈稳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段治手里的东西“碰”的一声碎了，他站在原地，心仿佛被什么抓着，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白光沿着光线照进冰冷的洞窟，却温暖不了洞窟最深处阴影里的洁白兰花。

“你在干甚，阿弥陀佛。”沈稳赶紧把他的匕首抢了过来，蒋云归抬头茫然的看着两个人。

在沈稳的指责声里，蒋云归才渐渐恢复正常，揉了揉脑袋，咧着嘴叫道：“疼，啊，疼疼疼，轻点，死秃驴，轻点！！”

沈稳动作更了轻一点，嘴上没好气道：“疼还不知道收敛，你这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明个贫僧再给你念念大悲咒，净净你那有病的脑子。”

蒋云归疼的面部扭曲，嚎叫不停。

“你这是在干什么！”段治问道。

还没等蒋云归开口，沈稳先道：“你这师叔坏毛病贼多，就是喜欢玩自残，别人一出事就往自己身上揽责，不自残他能疯。”

段治竟然不知，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问沈稳：“能……不能治？”

沈稳叹了一口气，悲悯道：“治不好，以前因为魔气侵袭，他为了减少自己身上的杀虐，如今看来，怕是心病。”

蒋云归咧着嘴：“喂喂喂，我还在这，要不等我回避一下，你俩再接着说，当着面被人说，我脊梁骨生疼。”

段治怒道：“你闭嘴。”

蒋云归努努嘴：“什么嘛，怎么又生气了，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一天到晚凶我，哎，我活该是个破落户的，人人都可以欺负喽。”

段治瞪着他：“再有下次，我直接杀了你。”

蒋云归一惊，沈稳也一惊，没注意用力大了一点，蒋云归大叫，段治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死秃驴，你是要害死我啊。”蒋云归疼的手指打颤。

沈稳双手一合：“阿弥陀佛，云归，你别装了，你早就疼惯了，麻木了。说吧，找贫僧有何事？”

蒋云归揉着大胸脯子，被沈稳治好一大半了，道：“我跟着你走一段。”

沈稳眨眨眼，“贫僧还不回去，得去断茗山看看，你和师妹先回匪难山，等贫僧回去，通知师妹，让你过来。如何？”

蒋云归捏着蜜饯，没好气的说：“你都打算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稳颔首，道：“不过，你千万不可再自残，贫僧察觉你气息不稳，容易遭反噬啊。”

蒋云归瞥了他一眼，把一个蜜饯扔进嘴里：“你方才为何要和那孩子说这事？”

沈稳老老实实答道：“让他看着点你，你的话贫僧是一句不敢信。不过，景离这孩子靠谱，有他在，贫僧放一点点心。”

蒋云归一下子炸开：“有他在，你放心？死秃驴，刚才那小子可是大逆不道说要杀了我，你没见当初他追着我，差点没把我跑死，我一有什么不如他愿的，他就拔剑。”

沈稳汗颜：“贫僧刚才也没想到，景离会说杀了你的话，平时连句责骂的话他都不说，看来，云归你够厉害的。”

蒋云归立马变脸谦虚道：“低调低调。”

沈稳被噎了一下，随及问道：“其实你不这么做，景离还是会继续跟着你的。这孩子，一根筋，做什么事断不会半途而废的。”

蒋云归笑笑没说话。

“对了，你还带着他吗？”沈稳问了一下他的想法。

蒋云归道：“他年纪轻，仙骨好，又肯吃苦，但毕竟缺乏阅历，我还是带他出去见识见识吧。”

沈稳看他的眼神有一些复杂，“确定不是为了他的银子？”

蒋云归被揭穿，哼了一声，爬到床上，表示不想理某驴。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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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