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侠 第5章 试水月之剑

这忽然传到耳边的话立即解除了柳逸的疑虑，原来有这层关系，无怪乎飞来弟子对苏清如此欢迎了。

柳逸转过头来搜寻说话的人，迎面却对上一位青衣少年的浓眉大眼。

那浓眉少年看起来十**岁，脸上正挂着友善的笑容。

柳逸不禁有些失落，这话……并不是此前那白衣少年所说。

浓眉少年望了柳逸一眼，又说：“苏长老讲解完，我们该出去练习了。”说过这话，他便同众弟子从大殿往外走去，消失在了人群里。

柳逸见状也只有快步跟了上去。

飞来殿前的演武场上，一众弟子围成一个圈子，圈子中央站着两位剑客，正在向弟子们示范剑法。

不同于苏星野使剑时快时缓，这两位剑客使出的剑法都极慢，慢得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每一招式的细节。

示范完后，二位剑客便给他们分了一柄青锋剑，还说道：“此为初级铁剑，为防止伤人事故发生，故而也不怎么锋利，各位师弟师妹们就先自行练习吧！”

柳逸接过那柄铁剑，定睛一看，却见这剑上还刻着刀剑交织的精铁标记，以及“神兵阁定制练习剑”七个小字。这神兵阁本以神兵利器闻名于世，极受各大门派的追捧。不过柳逸却没想到，神兵阁居然还做出了这种“凡兵”给飞来宫新入学的弟子们。

她拿着这柄练习剑挥舞了下，感觉尚好，却见此前那位白衣少年安静地站在不远处，那两位飞来宫剑客还不给他发剑，益发衬托得他孤立无援。

一股怜惜之情涌上她的心头，柳逸将水月剑解下来，朝那白衣少年递了过去。

白衣少年望了柳逸一眼，轻声说：“这是……”

柳逸轻声说：“他们不没给你发剑么？我就将佩剑借你使使。”

白衣少年静静地望着面前三尺青锋短剑。其实就外表来看，这剑与那初级铁剑差别并不大，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剑鞘上的铭文：“水月剑拙工倾望补剑鞘”。

玄铁精制的剑鞘，看得出是神兵阁的手艺，由铸剑名师倾望隐侠铸就。然而即使是倾望，面对水月剑，竟也自称“拙工”！可见这剑本是蕴含天地之灵自然生成，那它应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白衣少年将那剑鞘从头看到尾，心想，这少女竟如此轻易地将这剑递给自己？

柳逸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衣少年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水月剑，轻声说：“多谢。”

只听少年的声音清和宛转，让人想起山间的流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

只见少年将水月剑迅速挥动，剑影回旋往复，横劈、竖砍、斜撩、群刺、竖劈、横刺、斜挥……

每一个动作在柳逸的眼前都格外地清晰，不难发现的是，这几乎是所有剑法的基础动作，由于没带一分内力，也没有任何花俏动作，所以并不见得什么气势。

柳逸看了许久，依旧不敢相信，这白衣少年竟然跟没学过剑法的人一样，出剑慢得不可思议，而且根本没有任何章法！

这剑法比那浓眉少年所使出的一板一眼的剑法还要枯燥，起码人家使的还算是剑法，可白衣少年还在比划基础动作……

柳逸摇了摇头，顺着那浓眉少年看过去，只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女。

这少女身着淡黄色常服，披着一袭火红色披风，梳着时兴的飞仙髻，头插一支嵌红珊瑚的花形金簪，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高挑少女手中一柄铁剑凛然生风，那一手惊流剑法极快极准，将惊流剑法“见剑而惊，流卷杀敌”的特点诠释得十分到位。

柳逸不禁开始怀疑，这白衣少年剑招使得这么差，他到底是不是飞来宫弟子？

但柳逸压下心头疑虑，并没有问出口，只是提起练习剑，照着两位剑客的架势去练剑了。

两个时辰过去，柳逸总算惊流剑法练得熟悉了些，便停下来休息一阵。

适时，身旁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这位姑娘，是新入飞来宫的师妹么？”

“是。”柳逸说罢抬起头来，却见说话人正是浓眉少年，此刻他正与那位高挑少女并肩行来。

浓眉少年便笑着朝她拱了拱手，说：“在下王皓，字皎然，是去年进入飞来宫的弟子。”

柳逸回了一礼说道：“王师兄好，在下姓柳名逸。”

高挑少女不待柳逸发问，已开口说：“在下唐璃。”

柳逸拱手说：“方才见唐姑娘舞剑，只觉红妆不掩盖豪迈，柳逸佩服。”

“过奖了。”唐璃只觉面前白衣少女言谈间甚是爽朗，极合她的脾气，于是笑得益发灿烂，“若不嫌弃，称我阿璃便好。柳姑娘刚来飞来宫，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讲便是！”

柳逸点头说道：“那便谢谢阿璃了。”

三人正说着，白衣少年携着水月剑，亦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袭白衣飘然，三尺青锋不凡。

柳逸恍然间看到其中古剑客的风范，接着不由得为自己的形容笑了，这白衣少年连一套最基础的惊流剑法都使不好，怎么可能算上真正的剑客？

这个笑容给她清秀的脸添上几分红润，再无当日受伤时的病弱之态，加上腰间短剑剑穗迎风飘扬，益发显出她的洒脱不群。

白衣少年看得失神，刚刚拿着水月剑抬起来的手悬在半空。

柳逸笑着问道：“请问公子姓名？”

白衣少年轻轻地开口：“卫奚。”说罢，将水月剑递给柳逸，再次说，“多谢。”

柳逸笑着接过剑，轻声说：“不用谢。”

唐璃接着提议：“如今到了午餐时间，我们一同前往饭堂如何？”

王皓连连点头：“极好，极好。”

柳逸问：“卫公子可要一同前往？”

“在下还有他事，便先行一步了。”卫奚说罢，望了柳逸一眼，就此径自离去。

只见飞来殿演武场上，白衣少年颀长的身影渐渐远去，一袭素净的白衣竟不知怎的带上了几分清冷孤寒。

下午，柳逸将要学习的是飞来宫独门武学——“天外飞来”轻功。这轻功在飞来宫中是剑术之外最重要的一门武学，由于师父于楚婷所教授。

王皓因是师兄，不必再参加入门的轻功学习，便在午餐后与柳逸、唐璃二人分别了。

柳逸则与唐璃一齐回到飞来殿去参加轻功课程。

于楚婷仍是柳逸上午所见的那一身装束，身穿一袭朴素的黑裙，头发被乌木簪挽起，浑身散发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弟子们陆陆续续地都来齐了。

于楚婷才缓缓开口：“众位既然已上山，便是我飞来宫的弟子，现在自当遵守飞来宫的规则。今日起，我便开始传授飞来宫的传世轻功——‘天外飞来’。”

说罢，于楚婷展开了一幅画长长的画卷。

画卷中央是一位翩然起飞的年轻女子，她的身上标注有详细的经脉，在她周身还附有许多动作拆解图。

于楚婷说：“天外飞来轻功绝世无双，你们年少，慢慢体会即可，不必急于速度。现在你们开始练吧。”

说完两句话，于楚婷挥了挥衣袖，便转身离去。

众人只见眼中一片黑影腾空而起，转瞬过去，于楚婷已不在了。

见识到了这神妙的轻功，少年纷纷惊叹。

而柳逸端详了那张画卷许久，才发现这轻功需要打通许多经脉，方能有所大成。而她的经脉中其实只打通了一部分，由于与那黑衣人恶战，甚至还损伤了一些。

这下，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练成这轻功了。

而另一边，少年们却搬来了一堆瓦片，将瓦片支起一丈高来，专门用来练习轻功。一旦有人踩过瓦片而瓦片不碎的，附近的同伴便高声叫好。

柳逸觉着有些新鲜，跟过去准备试试。

不一会儿，便轮到了她。

只见白衣清逸，柳逸轻身一纵，便跃到了瓦片上。

瓦片轻轻地摇晃起来，她很快意识到这薄薄的瓦片无法承受—个人的重量，便赶紧提了口气，使身子变轻盈了点，堪堪止住了下坠的态势。

却不料由于提气太过，她的身子骤然向上一歪，几乎离开瓦片！

柳逸赶紧抬起脚步，朝前方三步并作两步走，才勉强走过了那堆瓦片。

这般下来，她的身子虽然歪了歪，但瓦片最终没有破碎。

另一边，唐璃已率先喊道：“好！”

柳逸听到这声称赞，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容。

一个严厉的女声突然传来：“柳逸，你步法不对！”

柳逸回过头来，一位黄衫女子凤目凛然，不正是姚依？

柳逸还清楚地记得——

姚依曾说过：“你离开他，我就让你进入飞来宫。”

慕容遮也说过：“这作假一事，到姚依出嫁为止。”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姚依出嫁，慕容遮百般躲避，那姚依绝对不会嫁给慕容遮的。柳逸瞬即明白，姚依自然会将矛盾对准自己，那么自己在飞来宫定然会非常不好过！

柳逸正如此想着，姚依已是双手叉腰，凉凉地发问：“你心法背了没？飞来峰上飞来宫，下一句？”

柳逸退了一步，轻声答道：“天外飞来天外仙。”

姚依还想继续发问，不料此时却有人插口问：“再下一句？”

柳逸回头，见于楚婷又黑裙飘飘地回来了，忙回道：“水月镜花终有时，天外方仙遥登塔。相思不解离人恨，空把仙芝作灵芝……后面……弟子不记得了。”

于楚婷一脸严肃地说：“你接着学，别去踩瓦片了。须知我们飞来宫的武艺并非拿去街头卖艺的，不需要人叫好，只需要敬服，你给我记着！”

这一席话说来气势磅礴，且尽是谆谆教诲，柳逸听了不禁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而有了于楚婷插话，姚依也不好再找柳逸的麻烦，只有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柳逸见状暗暗地想，这于师父看来严厉肃然，却不想竟能帮她至此，看来倒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