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降临,晚宴正式开始。
清净的老宅院里时不时驶进一两辆低调黑色的轿车,停在宴会厅前。
此刻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华丽辉煌的大厅照得恍若白昼,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雅士们齐聚一堂,或是把酒言欢,或是低声谈笑。
只是与其说这是一场寿宴,倒不如说是以寿宴的名义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来得准确。
当梁境生和林闻笛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原本充斥着说话声的空气突然沉寂了半瞬,又很快恢复
正常。
在这一过程中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是,那一大把依然聚集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对此,梁境生视若无睹,显然早就习惯了被注视的感觉,可对于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人来说,想要适应这样的万众瞩目似乎还要花上一点时间。
好不容易有所消减的紧张又有了增长的趋势。
林闻笛的身体重新变得僵硬,挽着梁境生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正当她想着应该如何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说话。
“后悔来这里了么?”
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梁境生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反而带着她朝没什么人的偏厅走去,尽可能地缓解她的不自在。
被猜中心思的人脸微红。
其实她参加晚宴的目的十分纯粹,就是希望梁境生可以在这样的场合里放松一些,谁知道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又或者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大阵仗。
到头来,她不但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反倒害得梁境生成了她的精神支柱,能不后悔么?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为了不让梁境生再因为她分心,林闻笛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量不露出半点破绽,语气故作惋惜,半开玩笑地回道:“我这么没用,应该是你后悔让我来才对吧。”
不料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梁境生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闻笛尚未察觉,继续朝前走,直到被一股阻力限制行动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解地回头。
人影交错的宴会厅里灯光璀璨,将梁境生永远覆着一场寒雪的眉眼映照得熠熠生辉。
他缓步走向她,消除了彼此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半步距离,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拉下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而后五指沿着她的掌心滑下,缓缓扣入她的指缝。
熟悉的温度,陌生的动作。
林闻笛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
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她毫无心理准备,还直愣愣盯着梁境生的双眼微微睁大乱成一团的思绪构成一片空白,整个人从头僵到脚尖。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应该挣开他的手,还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只好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
这些细微的变化被梁境生尽收眼底。
他垂着眼睫,似乎无意在她面前维持无所不能的形象,低声坦承道:“其实我也很没用。”
闻言,林闻笛稍微拾回一点神。
当然了,她不太相信这话,只当梁境生是在安慰她,谁知下一秒竟感受到他的手指轻颤,像是在印证他说的话,这才不再怀疑,也明白了他突然牵手的原因。
刚才还摇摆不定的想法瞬间找到最终的落点。
林闻笛立马反握住他的手,表情严肃,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你也很紧张?”
问完,没等梁境生回答,她又为他加油打气道:“没关系,都说负负得正,所以我们最后一定会成为全场最有用的人。”
涉世未深的姑娘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却真挚得可爱,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同情心被利用了一番。
看着彼此的手重新严丝合缝地握在一起,梁境生唇角浮出浅笑,抬高视线,“嗯”了声,看样子对那段蹩脚的安慰深信不疑。
这回夸下海口的林闻笛是真的没有后路可退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说大话。
幸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习惯照顾别人,以至于一旦发现有人需要她,她就会生出一种责任感。
而这种责任感如同一粒神丹妙药,不仅可以让她暂时忘记自个儿的难处,而且还能帮助她主动站出来保护对方。
因此,这番交谈过后,林闻笛不再畏畏缩缩地躲在梁境生的身后,而是牵着他的手,大方迎接旁人的目光,仿佛刚才的心理暗示真的起了作用。
另一方面,由于不再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她也就有了多余的精力观察其他事,很快注意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应当是拉拢人际关系的最好时机,可现实并非如此。
在场的人对梁境生好像有些望而却步,别说是前来和他交谈,就连靠近他的人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一个熟人。
还没走过来,他便率先抛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哟,我说你这次怎么突然想通了,敢情是因为有人质在啊。”
“人质”没听出其中的揶揄,正忙着庆幸势单力薄的双人作战团队有了新成员的加入。
经过这几次的短暂接触,她对袁震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了解,知道梁境生和他的关系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他们关系不错到哪种程度,她目前还不太清楚。
来到他们的身边后,袁震的目光从俩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慢慢移到林闻笛的身上,本着欣赏的目的好好打量了一番,哪知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犹如寒冬的夜风,刺骨到令人无法忽视。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没什么情绪。
只一个眼神,袁震就明白了梁境生的意思,立刻举手投降,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不敢再乱看乱贫,和他说正事。
“老爷子让我过来提醒你,该准备准备上台致辞了。”
上台致辞?
林闻笛一惊,不知道原来梁境生还有这么重要的事要做,一听这话,果断松开手,想要收回来,却发现依然被他紧紧握住。
“怎么了?”
见状,她还以为他是因为紧张,于是连忙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的独家秘籍,鼓励道:“没关系,要是你待会儿上台以后实在不自在,就把其他人当成空气,只看着我们讲就好了。”
梁境生点了点头,口头上倒是答应得好好的,只不过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在袁震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他心想这么迂回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得不站出来,对症下药,说道:“担心什么呢,这儿不是有我和严寒么,谁还敢把你的人质吃了不成。”
闻言,林闻笛回头看了袁震一眼,有点意外。
她没想到梁境生的迟疑居然和自己有关,被这么一提醒,找到了正确方向,赶紧附和袁震的话,打消他的顾虑:“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快去忙你的吧。”
绝大多数时候,“独立自主”都是一件毋庸置疑的好事。
但眼下显然不是。
梁境生没有理会袁震,一双眼至始至终看着林闻笛,神色未变,嗓音里蕴着极淡的笑意,让人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眼底深埋着的控制欲。
他说道:“不用照顾得太好。”
嗯?
林闻笛愣住。
印象里,梁境生很少和她开玩笑,以至于她一时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开口:“我很快就回来。”
而后,梁境生终于放开她,和另外一个在旁边等候多时的男人一起走向人群密集的宴会正厅。
林闻笛仍在思考那句“不用照顾得太好”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被来来往往的宾客逐渐淹没,她才如梦初醒。
没了要保护的人,灵丹妙药也就失了效。
等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她的状态回到最初的局促,站在谈笑风生的社会名流中间,如同人类少女误闯进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新世界,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儿,一会儿攥着裙子,一会儿背在身后。
旁边的袁震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不安,没有忘记刚才向梁境生保证的事。
为了能够让她放轻松一些,顺便满足一己私欲,他调侃道:“和梁境生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你主动吧,是不是挺累的?”
听见袁震的声音后,林闻笛无处安放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差点忘了他的存在,又因为他的问题陷入思考,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最后,她认真回道:“我没有一直主动。”
“是吗?”
本来袁震想着以她的性格,对于这种玩笑话多半会直接说“不累”,哪知道她居然把重点放在了“谁主动”这件事上。
既然她主动挖了一个坑跳进去,那他也没理由放过这个机会,兴致勃勃地追问:“比如?”
比如?
虽然林闻笛不介意和他分享具体事例,但由于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的琐碎小事,好像没有拿出来大说特说的必要,所以她干脆用一句话简单总结。
“比如,每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在第一时间出现。”
算不上多有新意的回答,可用来描述一个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在乎的人,倒是显得新鲜。
袁震稍感欣慰。
只可惜这点欣慰并不足以抵消对于未来的担忧。
他一边将视线转向已经站上发言台的梁境生,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如果有一天,这些好意逐渐给你的生活带来各种负担和麻烦,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林闻笛轻轻皱了皱眉,心想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听上去就像是在给她打预防针似的。
遗憾的是,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听懂,或者说是不明白袁震这样问的用意,总觉得他是想提醒她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种假设,于是反问道:“为什么会带来负担?”
果然又不按常理出牌。
尽管这不是一个明确的回复,但把它作为答案也不是不可以。
袁震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急于这一时,以免弄巧成拙,索性就此打住,不再延伸这个问题,扬了扬下巴,示意林闻笛看前面。
“开始了。”
啊……我终于回来了!
本来想说全文存完再更,后来发现我的字典里好像没有全文存稿这个词= =
因为经过这次这件事,我深刻认识到,如果没有一点时间限制,我只会无期限地拖延下去,所以还是决定一边写一边更啦,然后更新时间取决于我的码字速度……所以下一更我争取在周五写出来!等写到后面恢复状态了我再努力朝日更靠拢!(希望不要被打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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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