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掌柜一抖,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全靠双手一阵胡乱飞舞,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掌柜站稳之后,两腿瑟瑟抖着,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首先撞入眼帘的是学子服大面积的白,他的视线上移,看到墨色的衣领、细而长的脖子、和一张苍白的脸。
那张脸实在是过于苍白了,薄而大的嘴唇也没有几分血色,颧骨还高高鼓起,给人一种阴冷又刻薄的不适感。
故此这个其实还算有几分俊俏的青年看起来十分的不讨人喜欢。
掌柜的看着这个叫住他的青年,心脏像灌了铅一样直往下坠。
掌柜的常年在这座城里做生意,本地的人和经常来往的客商他认得八成。而这名青年他也是认得的,虽然对方未必知道他是什么人。
昨夜死在客栈里的那群闲汉并不是没有父母妻儿,这个青年就是其中一个人的儿子,那个人还是闲汉中的‘头领’。那群闲汉能做那么多恶事还没被活撕了喂狗,和他们的‘头领’有很大关系。
确切说,和头领的大舅哥、青年的舅舅有很大关系。
青年的舅舅在本地最大的帮派中做事,闲汉能胡作非为到现在,全靠扯了这帮派的大旗。
掌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从他认出青年身份的瞬间,这颗心的跳动就再也无法平缓下去。
他看着这个青年,就好像看到暴风雨的第一滴雨点落在他眼前。
“玉公子,您……您来干什么?”
掌柜说话时很小心。
这个所谓的玉公子,可比他的老子还要阴损!
他老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做儿子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读了一些书,却没有把圣贤之言读到肚子里,是个十足的垃圾东西。
歹竹出好笋这种理想的状况根本不存在于他们父子两个身上,只有一代更比一代坏的流脓,玉公子阴毒的简直像条毒蛇。如果不是知道他父母都是人,说他是蛇妖化形掌柜的也相信!
就比如说玉公子这个称呼,他的名字里其实没有玉字,也不姓玉。他在学里读书的时候,因为被同窗嘲笑脸色苍白,背后下手把那位同窗的家人掳走,每天一个部位送到同窗面前。
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找不到证据,想要有点动作,每天送上门的肢体立刻多了一倍也凄惨的翻了倍。最后那位同窗跪在玉公子的面前奉承他面如冠玉,又亲自刮烂了自己的脸永诀仕途,才终于让这件事告一段落。
随后“玉公子”这个名号就传开了,那个放弃了仕途以为终于能够平静度日的同窗却在一个月后全家“烧炭自杀”。
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掌柜感觉自己从内冷到了外。
玉公子,绝对是他不想打交道的人!
掌柜看着眼前的玉公子,又往大堂周无畏的方向看了看。
他完全相信是那帮闲汉算计周无畏在先,一切都不是周无畏的错。只是玉公子恐怕根本不会顾及究竟是谁对谁错,不会因为理亏就放弃寻找周无畏,他只会因为父亲的死疯狂报复周无畏,在客栈里大闹一场。
无论怎么想,这次的事恐怕都不能善了。
“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玉公子的眉头皱起,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走神的掌柜。
掌柜嗫嚅着嘴唇,不想回答玉公子的问题。
玉公子问灵酒是不是周无畏要喝的,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为这个问题没安好心。
掌柜的虽然不敢招惹那帮闲汉,但心中实在厌恶他们,心理的天平天然倾斜向周无畏。更何况这时候他如果帮了玉公子,玉公子的谋划一旦不成……难道周无畏又是好惹的吗?
二楼满地的血迹可都还没干呢!
玉公子神情阴冷的地盯着掌柜,嘴角带着绝对不会令人舒适的笑意。“怎么?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不想和我这样的人说话?”
掌柜:没错,你说的全对。
虽然如此,掌柜的却不敢直接把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
周无畏不知道能不能挺过玉公子的报复,就算能够挺过,也未必会在这座城里久留,更未必会护着这家客栈。等到周无畏走了,他们还要开门迎客吃饭的,不能这样开罪小人。
得罪了玉公子,以后有的是这家客栈的好果子吃。
掌柜的把真心话全都压在心底,脸上绽放出过分虚假恭敬的笑容。“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玉公子阴冷地看着掌柜,活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他看出了掌柜有多言不由衷,但也无意在这个时候为这点细枝末节计较——往后时间可还长的很,总有教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一个乖的时候。
“既然不是这么想的就回答我的话,这灵酒究竟是不是拿给那个女人的?”
掌柜在他的逼迫下笑容难看地扯谎道:“这,这……今天事太大了,我头疼,想开一壶灵酒。”
掌柜的不愿意更不敢得罪周无畏,也无法正面得罪玉公子,最后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说法,并决定把这个谎言变成真实,一会儿再拿一壶灵酒给自己。
玉公子冷笑:“你把我当傻子,这灵酒分明就是那个周无畏要的!”
掌柜地苦笑道:“您说的话我本来不敢反驳,只是我怕误了您的大事……那灵酒真的是我要喝的。”
“装的好像个仁义君子!”玉公子根本不相信掌柜说的话,对着掌柜吐了口吐沫,冰冷地嘲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平时被你坑骗的冤大头多的像湖里的鱼,客栈里卖的酒没有不掺水的。怎么,现在倒想做好人了?你看上那个贱人了?想为了她和我掰掰手腕?我看你是活腻了!”
掌柜一时间面色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