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 第70章 第三十四章 故人

刺眼的强光让谢南星一度以为试炼失败了。

懊悔刚浮上心头，悬空的双脚就触及柔软又平坦的物体，并伴随着一股凉意。

这触感……是沙和水？

惊疑不定之际，光源逐渐减淡，四周变得可视。

脚下踩着的确实是沙粒，只是颜色不是常见的褐黄或白，而是诡异的红，如血似焰。

只及脚踝的透明水质并没有被底层的细沙染成红色，映照出了尖刺般竖直向天的红色柱状岩石。连绵起伏，连成半圆形的雄伟山峰浸泡在透明质的水中，暮色辉光照着宛若的湖畔的景色，既静谧，又悲凉。

来不及多想，她的注意力就被正前方的石雕吸引。

覆盖在表面的冰块迸裂，层层缠绕的黑色锁链随着被禁锢物的舒展而逐一崩断。

密密麻麻排列的鳞片如红宝石艳丽，萤黄的竖瞳在对视的瞬间就令呼吸骤停，让身体和牙齿跟着一同颤抖。

三个脑袋的龙，她见过一头。

区别在颜色，一白，一红。

“又一个可悲的造物。”傲慢的嗓音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真的是他！

“白夜？”

竟然也是戍卫者？

三头巨龙同时眯眼，左边的刚一张口，右边的便猛撞了过去，从歪斜龙口泄出的炽炎把斜插向天的岩石都烧成灰烬。

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是真想我死！

不等谢南星从无形的禁锢中挣脱，三头的巨龙骤然缩小，化为了她熟悉的模样。

毫无生气的银灰变成如火的鲜红，肆意且张扬，也更符合他的脾性。

还没来得及开口，被猝然扼住的脖颈发出了恐怖的声响，在即将被拧断的最后一刻硬生生止住。漫长且诡异的沉默后，由小变大的狂笑里夹杂着令脊背发麻的愤怒。

[住手！]

[太晚了！]

[都闭嘴！]

一个脑袋里竟然同时存在三个不同的思维，也间接证实了谢南星的猜测。

真的是三重人格……

“哼……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收紧的手掌只是警告，仍给她留了喘息的余地，不过神情倒是与地球时相差无几。

“艾利西昂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你现在出现又有什么用？根本改变不了星球的现状，于事无补！”

神经质的自问自答让人摸不着头脑，剧烈起波动的情绪所带起的威压也让谢南星倍感痛苦。

看着下意识松开的手，白夜神色晦暗。

“真是可悲的本能。”

坠地后压力骤减，僵直到无法动弹的身体重获自由，谢南星刚想后撤，就被踩住脚踝。

她抬起头，望着好似精神分裂的白夜，不知该说什么。

按照骑士的讲解，石雕只是本体留存于世界树内核的一抹精神。她与他，分属于不同的时空，间隔了成百上千年。

又一段漫长的沉默过后，白夜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

“该死的光隙余孽！他就这样引导刚苏醒的幼崽。”

呃……好像地球那个也说过类似的话。

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谢南星就收到了带着批判的眼刀。

“不上进的东西，白瞎了艾利西昂为你专配的传承。”

啊？

突然转移的怒火让谢南星忍不住腹诽。

虽然都是骂人，但和刚才的又稍稍不同……

[愤怒于事无补，还是想想怎么让她快速提升。]

[还能怎么提？她现在只能选强化！]

[当初就不该放过那坏事的蠢货。]

三个人格再次产生分歧，这一幕像极了地球各持己见的三位导师。

“别拿我们和那两个凡物做比较！有空想那些，不如先把这一身的伤先治好。”虽然脑袋里的思维是三个，但说出口的永远只有一个声音。

经白夜一提，被一连串突变给震住的疼痛又回来了。谢南星呲着牙表示，试炼没结束，用不了祈祷术。

[真是不忍直视，毫无常识可言。]

[兽族最引以为傲的是强健的躯体。]

[无需仰仗神祇，血统就是最大的资本。]

以额头抵触眉心，一段意念顺着灼热的接触点传入识海。刹时，谢南星就明白传递给她的是什么——无法用三言两语简单描述的知识。

超速再生，兽族赖以为生的自愈能力。较正常数倍、十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新成代谢，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愈合身体的损伤。再生的速度取决于血统和肉/体的强韧程度。越强的兽，时间就越短。当然，这并非毫无代价，消耗的是自身的生命力，即寿命。

对于大部分低阶魔兽，严酷的生存环境与竞争法则，让它们绝大部分都活不到寿终正寝。而高阶的每一次晋升都会进化得更强，也无所谓损失的那一点寿数。

“这是世界树给予兽的赐福，无需学习，是铭刻在血脉之中的本能！”

伴随着白夜自傲的语调，谢南星觉察到体内涌现出一股陌生的能量。

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奔赴受伤的部位，祛除毒素和诅咒，愈合撕裂的伤口，疼痛逐渐减轻、消散。如同大病初愈，四肢轻盈灵活，脑袋也不再因接过多的危机信号而混乱。

同样是治疗，与生命之母的祈祷术不尽相同。愈合之息是靠神力把伤口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超速再生则是加速自身的时间以达到自愈。

只看结果，当然是前者更厉害些。但谢南星不愿过多倚仗神祇，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

“你能这样想最好，原初之兽不比神族差。”白夜的脸色稍霁，“就按原先的计划，从强化开始。”

话题转换之快，谢南星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按原先的计划’。

在地球时白夜曾说过，她的血统注定训练要从强化/体开始。

同为兽族，又都是戍卫者，还真是应了他当时的自夸，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做她的引导者……

觉察到谢南星的走神，面前的这个白夜颇为不悦，伸出手指弹向她的脑门。

“哎呀！”

明明已经看到他的动作，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谢南星却无法避开。

准确的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度压制得她无法动弹的威压又回来了。

没有眼神的对视，也无需开口，轻松随意的站姿，气势却是压倒性的。

这就是……上位者的碾压吗？

感应到她所想，白夜啧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像她这样的幼崽，若是他在全盛时期会被直接引爆心脏。

“你基础太差，还得从头学起。”双手环胸，他满脸的嫌弃，却还是耐心的解说起来。

最初的兽没有语言，交流完全依赖吼叫和肢体动作。

为了增加生存率，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和过度使用再生，当时的兽族创造出了依托于气势的特殊技巧。应对弱小的敌人根本无需动手，仅靠气势就能轻松取胜。

随着兽族的灵智越来越完善，这项能力非但没有被舍弃，反而成了每一个幼崽的必修课。只可惜谢南星没有亲身父母照看，也缺乏长辈的有效引导，至今还未习得这个可以算作兽族本能的技巧。

不过也不完全是劣势，成熟的心智在学习时理解力更强，学的也更快。

“以你的学识，把‘势’理解为杀气和威压的结合体。有些战斗根本无需亲自动手，仅是‘势’的对决就能决出胜负。”

杀意和威压……这样的解释谢南星秒懂。

眼前不就有一个完美的例子吗……

不论在哪一个世界，白夜的气势都让人打从心底里害怕。心脏剧烈鼓动到快要跳出胸腔，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大脑更是宕机到无法思考。

难以名状的……恐怖！

感受到她脑子里的想法，白夜眉头皱得更近了。

“现在，尝试抵抗和挣脱我的势。”

一直努力抵抗让全身鸡皮疙瘩直冒的气势压迫，谢南星连说话都困难。在铺天盖地的威压逼迫下，她头一次生出悔意。

这样简单粗暴的教学方法，要是一直达不到要求，是不是就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哼……在这试炼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不同于傲慢的言语，谢南星感知到了白夜毫不掩饰，大概也是懒得掩饰的心声。

[对于才刚苏醒的幼崽，你太严苛了，萨拉芬。]

[还被本能奴役着啊，达里安。这么快就以共鸣者自居了？她可是从未听到过鸣音，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伊格纳斯！一直都是死魂的你对生者永远心怀恶念！]

谢南星总算是体会到白夜之前真的是在放水。重压下，她已无暇分神去聆听和感知。

[你们两个吵够没有，指导她是世界树的意志。]

急剧飙升的威压再次回落，得以喘息的谢南星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精神空间……真实过头了吧……

“你所处的世界只是拙劣的模仿，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否则，又怎么会因为失败就导致死亡。”白夜顿了顿，“继续，在我说可以之前，你的试炼都不会终止。”

啊？

还未完全平复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僵坐着的谢南星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夜。

这一次，另外两个人格都没有再发表意见，已然是一致同意了这个人格的决断。

不同于刚才的剧烈，这一次威压是缓慢提升，就像一同上涨的透明水质。从脚踝没过膝盖、淹过胸口，很快就触及口鼻。

“你想杀了我吗？咳……咳……”好容易挤出和话被涌入的水淹灭。

不喜欢连续多个章节共用一个标题，抽空再改。大家新年快乐[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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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三十四章 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