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正在为一伤员处理伤口,就听得门外忽然吵闹起来,随即便于人群之外闯进一浑身浴血的少年,二十来岁的模样,即便血污之中仍看得出长相甚是周正俊朗,他几乎毫不躲避,只顾拼死前行,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却在看到纪晓芙时眼前一亮,立即奔至她跟前,“嘭”地一声跪下哭号起来:“小子素闻医仙姐姐妙手仁心,从不差别救治病人,求姑姑救救我兄弟吧!他……他快不行了!”
纪晓芙连忙将他扶起:“你莫要着急,你兄弟在哪里,快领我去看。”
“纪姑娘不可!”蝠王一属下李鸣齐赶忙拦住她:“若这小子是故意引姑娘出门,姑娘有任何损伤,属下无法向蝠王和众兄弟交代。”
周围众明教教徒也齐声说道:“姑娘万不可以身犯险。”
纪晓芙略有犹豫,她若是自己,尽可出去救人,可现在她若有任何意外岂不是害了这许多性命,可她又不能明知门外有生命危险的病人弃之不顾,一时十分为难。
“纪姐姐,我绝不是来诱杀你的!”那少年突地又跪了下来,惶急道:“我叫赵朗彊,家在蕲州,兄长名为赵朗清,嫂子唤冯颂姚,我常听嫂子说昆仑医仙医术高超、仁心仁义,若是纪姐姐不信,我赵朗彊以死明志,只求救救我兄弟!”他说着便拿起旁边的刀便向胸口刺去,快速且毫不留情。
饶是纪晓芙反应再快,拦住他时刀尖也没入了胸口几分,她忙道:“我信你,你说你嫂子姓冯?”她对她印象极深,当初医馆的人命官司,就是冯颂姚为她做的证,是个很坚韧果敢的女性。
“是。”赵朗彊点一点头:“嫂子常提及医仙姐姐的恩情。”
纪晓芙温然一笑,给他简单包扎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稍作安抚,便转身对着明教众人说道:“我既非明教中人,亦非六大派之人,只为救人而来,今日之战,也并非你们所愿,都有亲人老小等着你们回去,若是大家信得过我,便将所有伤者都送过来,若是不信,我便出去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她这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费心救治,明教众人都看在眼里,心中亦是对她品性十分钦佩敬服,她既开口,无人不依,俱点头称是。纪晓芙见此,便对赵朗彊道:“若你信我,便领这位李鸣齐大哥去将你兄弟带回来。”
赵朗彊重重一点头:“好。“
此后片刻,伤员骤然呈几倍增长,门派冗杂混乱之中,不少别派伤员见纪晓芙性格软糯,并无特别回护明教伤员,不禁起了其它心思,仗着人多依旧与明教伤员争斗不休,甚至还累及其它和平相处的伤员。
纪晓芙这些年行医救人,见过许多正派犯浑,也见过不少邪派救人,对所谓正邪两派早已看淡许多,虽然性子更加平和稳重,但毕竟也曾是以剑法狠辣出过名的人物,当即出手打趴了几个带头挑衅之人,怒斥道:“进来的伤员我都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但若是有那挑事的,就不要怪我见死不救,全部丢出去!”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咚“的一声一个壮汉应声倒地,赵朗彊将手中棍棒放下,又踩了壮汉两脚,唾弃道:“医仙姐姐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伺机暗算,真是无耻之极!“
壮汉门派的人见状立刻急了,抓起武器便欲再起争斗,脸上亦满是胁迫之意,纪晓芙目光一厉,抽出软剑唰唰几下便挑断了几人头巾,几人见状不禁惊愕大骇,纷纷跪地求饶。
“你们现已性命无忧,还是出去吧!“她将软剑收回,又道:“每个门派挑出两个管事的人,一个去外面协助查看是否是真伤员,一个在里面管好本门派的人,若有再不安分的,我便一针扎哑了他,丢到山里喂野狗!“
她又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众人皆被她凌厉气势所压,俱都低头噤声,场面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只是平静不过顷刻,纪晓芙刚有余力喘口气,便见李鸣齐忽的从外面狂奔而来:“不好了!六大派已攻上光明顶,蝠王几人遭人暗算,身受重伤,纪姑娘快随我离开。”
纪晓芙一惊:“蝠王受伤?伤得可严重?其他人呢?杨左使呢?”
“杨左使也伤的不轻,若是此时六大派一拥而上,怕也是……”
纪晓芙惊骇异常,拔腿便冲向光明顶,才至殿口,便一眼透过人群瞧见了长身玉立的杨逍,只见他在杨不悔的搀扶之下,虽伤势不明,也算脸色如常。
见他和杨不悔都在此地,纪晓芙心下立时安定许多,此刻稍作冷静,便明白此时自己若出现定会更加混乱,便决定偷偷潜入查看一番,再做计较。刚入殿,便听得杨逍朗声指导化名为曾阿牛的张无忌夺取倚天剑:“施展轻功,半步不可留!”
张无忌一个灵燕飞跃,手腕一转,便将倚天剑自灭绝师太手中夺了过来。
杨逍微微一笑,抬手轻抚胡须,别的不说,夺取倚天剑他还是颇有经验的。
灭绝师太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无忌便转身将倚天剑递给了周芷若:“周姑娘,贵派的宝剑请交给尊师吧。”
纪晓芙眼前一晃,脑中忽的浮现多年之前,杨逍不知她所说的不愿嫁人,唯求掌门之位只是托词,竟真的将倚天剑给她寻来:“这倚天剑在我眼中与破铜烂铁无甚分别,你将它交给灭绝,掌门之位非你莫属。”
回忆却被灭绝师太大喝声打断:“芷若,杀了他!”
周芷若大为惊骇:“师父?”
灭绝师太不为所动,逼迫道:“听见没有!我让你杀了他!”
周芷若迟疑不肯:“师父……”
灭绝师太步步威逼:“你要是不杀了他,就不要再叫我师父!”
纪晓芙闭眼忍泪,师父,并非人人都是那无情无义、冷心冷肺之人。
灭绝师太不满周芷若犹豫不前,怒目圆瞪,大声逼喝道:“快杀!”
周芷若不敢违抗师命,翻手将剑抵住张无忌心口,“噗”的一声刺了进去,立时见血染红了衣襟。
纪晓芙正震愕不已,忽然闻得耳边一阵劲风,周身穴位便被点住,动也不能动。
韦一笑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别来你还来,我看你是小命都不要了!”说着将她转移到一隐蔽角落,既能保她安全又能看见殿内情形,便又匆忙走了。
纪晓芙话也不能说,只得续起内力冲击被点穴道,一时仍是动弹不得。
另一边张无忌大痛,忙点住心口两大穴道。杨不悔赶忙掏出护心丹给他喂下,【他又运功压住喉间鲜血,又道:“还有谁要和在下较量,请出来吧。”
宋青书持剑而出:“爹、四位师叔,我来会会他。”
宋远桥拦住他,道:“不成,你出手与我们亲自出手并无不同,他已身受重伤,我们怎么忍心再下手。武当绝不趁人之危,若是来日再遇,定决胜负。”
殷梨亭上前道:“姓曾的,我与你无冤无仇,若再伤你,便枉称侠义二字。”他又剑指杨逍:“但我跟魔头杨逍,仇深似海,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你让路吧!”
张无忌在小昭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前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杀明教的人。”
杨逍大为动容,道:“少侠,你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明教上下感激不尽,事已至此,你不要再跟他们打了,你快走。”
张无忌说道:“左使放心,伤不了我的。”
殷梨亭大感屈辱,怒道:“你既如此冥顽不灵、处处维护魔教,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就先杀了你,以儆效尤!”
说着便扬剑出招,却见张无忌“哇”地一声吐血大口鲜血,眼含热泪委屈道:“殷六叔,你杀了我吧。”
殷梨亭大为惊愕,收剑将他扶住:“无忌!你是无忌!”
其它武当四侠也围了上来,宋远桥更是泪目,心疼道:“是你呀,孩子……”
殷梨亭更觉愤恨,一心报仇,对宋远桥道:“帮我照顾好他。”又拔剑向杨逍攻去:“给我出来!”
纪晓芙脸色急变,却无奈周身仍旧动弹不得,急的她豆大的汗珠自脸侧连连滚落。
杨不悔抢先一步挡在杨逍身前:“不许伤我爹爹!”
殷梨亭怔住了,颤声道:“芙妹……你没有死……”
杨不悔道:“我不是芙妹,纪晓芙是我娘。”
殷梨亭几欲发狂:“不!你是芙妹!”
杨不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指着灭绝师太道:“我娘早死了,你要想替我娘报仇,就杀了她!“
“不悔!“杨逍喝住她,语气是难见的严厉:“不要胡说,你娘没死,她会回来找我们的!”
“爹!”杨不悔急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我娘没死,这些年你数次攻打峨眉是为的什么呢?”
杨逍双目闭紧,下巴却固执地扬起:“不,她没死,我以前糊涂,没想过她会使诈。”语气虽轻,却是一字一句咬紧了牙关,似乎松懈一分便是承认一般,直听得纪晓芙泪目盈盈。
殷梨亭问道:“你知道这位师太是谁吗?她是你娘的师父。”
“就是她杀的我娘!”杨不悔心中愤恨不已,若不是她爹娘怎会分离多年而不能相认。她狠狠地瞪着灭绝师太道:“当年在蝴蝶谷,这老贼尼逼迫我娘去杀我爹,我娘宁死不肯,她就一掌将我娘劈死了!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无忌哥哥当时也在,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这个老贼尼!”
殷梨亭不可置信道:“师太,这可是真的?”
“不错!是我杀的!”灭绝师太恨声道:“这种不知廉耻的孽徒,宁愿违抗师命,也不肯杀这淫贼恶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我是为了你的颜面,才隐忍多年,这种寡情无义、不知羞耻的女子,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殷梨亭大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灭绝师太指着杨不悔道:“你若不信,便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殷梨亭看向杨不悔,杨不悔挺身傲然道:“我叫杨不悔!”】
这些年,武林中人对纪晓芙和杨逍的关系时有非议,或不解她放弃嘉婿,断送前程;或叹息她清白名声、英年早逝;或憎恶她未婚生女,有负师门,或感伤她一生坚持、忠贞气魄,她却统统不管,甚至连命也不顾,只余坦坦荡荡二字:不悔。
不悔仲子逾我东墙,无怨逍郎乱我心肠。
“不!不!”殷梨亭状若癫狂,狂奔而去。
“殷六叔!“张无忌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便晕厥过去。
【】出自剧版台词,下一章逍芙世纪大相认,感动ing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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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