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剑 第3章 月影残识

周围灵力剧烈波动，被刚拿出来的灵器们挡下，只由光团中心旋转形成一个小型漩涡。

系统闭嘴了，如果真的有人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她能够重塑肉身也不奇怪，除了丹药，叶菱要承受的，是灵魂被碾碎重生的痛苦。

稍微支撑不住，那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只不过系统没想到，不过半刻钟，光团变逐渐化为人形，生出四肢脑袋，成了个婴孩模样。

婴儿落在床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变大，最终长成了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女外貌。

少女睁开眼，毫不犹豫开口喊道：“师傅！”

温长净有些累，坐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也轻应了一声，“诶。”

方才为叶菱重塑肉身时，温长净看到了，天道师缘阵，那是印刻在灵魂中的东西，做不得假。

似乎有一段记忆清晰了起来，她确实还有一个弟子，那名弟子叫什么，温长净却已记不清了。

“我叫叶菱，一叶扁舟的叶，菱华的菱。”

温长净抿唇，最后叹口气道：“我是温长净，你的……”

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重塑肉身后记忆会暂时混乱，她脸色复杂地看向叶菱。

叶菱翻身下床，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她将下摆提起，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朝下贴在额前，俯身一拜。

明明对方并未言语，温长净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叶菱，在此向天道起誓，绝不违师命，此去定有归期。”

光阵亮起，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温长净手中茶盏当啷一声落地，她却先施法将溅起的碎片稳住，而后扶起了叶菱。

那是天道誓言阵，这说明，她来兑现诺言了。

温长净心中明了，但她嘴唇张合几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凉意，叶菱只干笑一声，又两下缩回了榻上。

应如是只说世人对她的记忆会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但祂可没说过天道也会。

“穿好衣服便出来罢。”温长净留下这一句，而后走出了木屋。

看着床边叠好的青色衣裙，叶菱几下套上，穿上鞋跑了出去。

周围的灵力光点过于耀眼，她有些迷茫地看向温长净：“师傅，这些光点是什么？”

温长净扶额，就知道记忆会混乱，这不就成傻子了。

她从灵戒中翻出一根黄色发带，拢起三千青丝，将叶菱的头发束好。

“灵气，颜色不一样属性就不一样。”温长净已经窥见了叶菱的五行灵根。

五行灵根者天生灵眸，普通修士需要修炼出神识后才能观察到的灵力波动、精神力洞察，甚至于灵气元素，如叶菱般只需看一眼。

温长净牵起小徒弟的手，开始吟唱出咒文。

回首间，木屋的轮廓正从顶上开始向下瓦解，如同纸片被火焰一点灼烧般慢慢消散，屋外小池子里，果子还在里面游啊游，察觉到自己呆的水池正在慢慢枯竭，果子一下跃起，扒上了叶菱的手臂。

脚下汇集起无数浅绿色光点，只是与方才未系上发带时相比暗淡许多。

它们像是虔诚的信徒，拖着两人凌步虚空，很快，这两抹青色身影消失在山前。

“这里是？”

温长净拉着小徒弟走到了最近的山洞前，洞外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晾晒着药草，洞内石桌上陈设着茶具，最里边是铺了棉垫的石床。

——苍玄秘境，苍玄山？

叶菱来过一回，这个山洞还是她和师兄比剑时没留神劈开的。

“以后，这就是你休憩的地方。”

其实温长净本不打算专门准备屋子，修真者大多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低头看了一眼十三岁的小丫头，总归还是心软开出了个能蜗居的地方。

叶菱环顾了一圈，生活物品一应俱全。

温长净松开手，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将叶菱唤到跟前。

正观察山间环境的叶菱回头，看着温长净指尖绿色灵力一点，从灵戒中取出了一把软剑，又翻出了之前的铁片。

剑身细长锋利，露在阳光下的部分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外廓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一柄漂亮的文剑，而且非常的眼熟。

“你且在我这儿修行两年，这几块碎片大概是赤阶往上的灵器，等你到苍玄宗，叫你苏谪师兄帮你看看能不能修复。”

叶菱记忆已经回笼大半，看着几块碎片心中雀跃，所以，她的定骨剑还有机会修好对吧？

想起小徒弟天生灵眸，温长净问道：“你对灵草可有了解。”

五百年前，叶菱虽然有灵眸，炼丹天赋是一顶一的好，但她是个犟种，一心只想歼灭魔族，丹修又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那时人魔双方势同水火，修真界并没有太多的资源支撑一个弟子同时修多道，于是她同大师兄尘夙闻一样走了剑修这条路子。

“弟子未曾学过。”

温长净心中了然，已经规划好了叶菱这两年的学习日程。

“此后半年内每日学会辨别并能说出至少三株灵草的功效，其余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比如练剑，修真界太平了百年，资源已经溢出了，不必担心无法修多道。”

温长净原先是以斧子作武器的，只是后来修为受损，提不起斧头了，改修炼丹后又逐渐走到了顶端，便一直钻研此道了。

几百年过去，她早没有什么攻击手段了，更别说教小徒弟使剑。

但和那二十一头灵狼对打时叶菱所用的剑招虽秀美，却处处杀气毕露，她从未见过，能有如此境界，合该一直走下去，

“你天赋上上乘，有灵眸加持炼丹应该不难，只需牢记丹方徐徐渐进即可，等你能够辨认出九成灵草，就去玄吟洞府翻阅典籍罢。”

温长净心中盘算着，已经为叶菱定好了目标。

“两年，筑基中……初期，青阶炼丹师，你能做到吗？”

其实这个要求相较于叶菱的资质来讲很低，但面前的小女娃心智毕竟才十五岁，躯体也就十三，她记得大徒弟也是十五筑基，若压力太大恐生心魔。

叶菱心中还是有些苦涩，她曾经十三筑基，炼气不过十日。

但这都成为了传说，甚至连传说都算不上了，真是……一场梦般。

“练气分九层，你如今练气三层，往后的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都分初、中、后期。炼丹师同练器师都分七阶，丹药也就同灵器一样，分赤、橙、黄、绿、青、靛、紫七阶，从高到低。”

叶菱点点头，而后听见温长净叮嘱了一句：“筑基后有结丹期，结丹失败，则需冲头再来，切记不要操之过急，”

温长净抿一口茶，算起来，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听过一句“师傅”了。

五百年前，温长净有三个徒弟，各个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骄——

大弟子尘夙闻，虽然使的是剑，但其实小时候学着温长净拿斧头劈柴，用起剑来就跟拿斧子无二，偏偏本命剑还是一柄文剑。

二弟子姜时宜，苍玄宗一对战死长老夫妻的女儿，当年少见的阵修，造诣颇高，可以说现在修真界主流阵法有四成出自她手，另外四成经过她改良而来。

三弟子……叶菱，温长净肯定她的三弟子一定是叶菱，虽不知为何记忆淡去，但这点不可磨灭。

叶菱专注地盯着温长净手心，清晰地捕捉到那一丝极细的浅绿色灵力进入温长净的戒指中，带出了一鼎丹炉，看起来不大，应是比较新手的。

“除赤橙两极外，所有品阶的炼丹师都可使用，方便携带。”

手中茶碗晃了晃，温长净目光落在剑柄吊着的梨花穗上。

“这是你师兄的月影剑。”

月影剑嗡鸣一声，而后乖巧地飞到了叶菱跟前。

她抓住月影，拿在手中掂了掂，又顺手挽了个剑花。

“师兄？”

叶菱想起了尘夙闻拿剑当斧头劈魔兽的样子，手中剑差点没抓住。

曾经往死里修炼，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入定的路上，叶菱对于修炼这种事真的是手到擒来。

她适应的很快，记性也极好，不过三月便已识得八成的灵植。

温长净放她进了玄吟洞府，叶菱拿到了太太……太上长老旬梧真君的亲传，这位旬梧真君本名卿梧，与叶菱一样的五行灵根、天生灵眸，修炼之法与她本身极为契合。

因着被动强悍又资质上乘，还得到了卿梧的传承，加上自己琢磨出来的剑法，叶菱可谓是进步神速，两年突破至筑基后期，完全超出了温长净的预期。

虽说比起以前差了不少，但不说叶菱重塑肉身后根骨十余二三，五百年前人魔两族战争不停，修真界的人就是凡人也会点三脚猫功夫，遑论修士。

所以现在平静了太久，年轻一代修士们的积极性少了不止一星半点，潜力也完全被埋没。

所以修真界人才凋零这事儿……龙傲天能说是加快了进度，但这不妨碍叶菱想要直接解决龙傲天。

开玩笑，怎么会有人觉得你死是因为你本来就会死，我只是加快了你灭亡的速度。

这不跟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不应该还回去，而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挨这一巴掌是一个道理吗？

是的，《绝世傲天》中作者就是这么给龙傲天洗白的。

龙傲天不过就是将本就不够上进修为不够高的人从修真界拔除了而已，修真界人才凋零就是必然，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太想变强了！

“懒得喷。”叶菱又学了一个词来形容《绝世傲天》这本书。

但温长净若是知道这个词，她大概更想用来说叶菱。

“你是怎么做到炸了二十八炉后炼出一炉青阶聚神丹的？”温长净满脸黑线。

丹修炸炉后威力巨大，尤其是叶菱还非常特殊，连着炸了半个月，直接移平了苍玄山的枫叶林，好在没到秋季漫山红遍，不然着实可惜。

叶菱也有些尴尬，说自己有天赋，她连着炸了二十八鼎丹炉，说没有天赋，自己又临着期限成为了青阶炼丹师。

温长净扶额，但也不好说什么。

此时的叶菱真真像是个小孩，连她本人也不知为何，也许是重塑肉身后心智也改变了吧？

现在的她偏喜口腹之欲，总爱采些灵果什么的，山里的小兽也被她吃的差不多了。

修士筑基后本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温长净能怎么办，孩子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到了休憩的小山洞，叶菱却在石桌上看到了……各种吃食。

温长净轻咳两声，而后故作严肃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做的。”

“师傅！”叶菱没忍住，跑到桌前抓起盘中一只鸡腿狼吞虎咽起来，“你对徒儿简直太好啦！”

繁星点点，圆月高悬。

脸颊凉凉的，温长净指腹抹去一滴泪，她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师傅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很漂亮。”

顺着那根纤细的手指遥望去，漆黑夜空中一轮明月，按凡世历律来算，今日该是夏至。

三张石凳，叶菱坐在那，月影被放在对面凳子上，另一边是前些时日意外掉落的梨花穗。

“师傅你怎么不坐着吃？”

“为师如今辟谷，浅尝两口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