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唤醒意识的是一股淡淡的味道,不香也不臭,就是一股很独特的味道。
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吴瑧眼前黑洞洞的,头顶抵着什么东西。
抬头第一眼差点没反应过来,虽然很清楚知道那是什么,修长的脖子和紧致的下巴,雪白雪白的。
脖子往后仰,吴瑧看见了熟悉的脸。
对方感觉到动静,也睁开眼,两人一对视气氛就不太对。
吴瑧从钟延怀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摔在床尾地上,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只剩贴身的秋衣秋裤。
钟延跃出被窝,站在床头,神色紧张地开口:“别误会你身上太冰了,我带你去御界里但是你还是很冰我只能把你裹在被子里但是你冷得抽筋我只好抱着你。”
头一回见他语速这么快且不换气地说话,吴瑧也跟着憋了一大口气。
接着钟延又快速说道:“我跟你说过渡劫的伤没法治疗所以我输灵力也无大用,不脱外衣我的体热捂不到你身上。”
吴瑧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大概听懂了,见他还要解释,连忙抬手制止:“停!明白了,你别被话噎死。还有,谢谢,那个我感觉好多了。”
钟延贴着墙,难见的露出憨憨的神情,背依旧挺直但头低着,似乎不敢抬眼看。
他眸子左右游走两番,快步出房间:“你还是多穿点。”
吴瑧不自觉扭捏转过身:“嗯,谢谢。”
过了两秒,没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吴瑧转身过去,刚好碰到钟延折回头也来关门。
两人动作太快,手指在门把的位置触了个电。
关了门,吴瑧紧闭着眼抖落尴尬,估计以后偶尔想起都会忍不住摇头跳过。
客厅里响起比平常都重的电视声,但是……钟延平日好像不爱看动漫。
吴瑧从立架上拨下衣服,外面的情节愈演愈烈,听去还是修仙类的。
“师兄,此去上界,咱们分隔两边,你是最年轻的仙君,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只是灵山一介小修,咱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吧。”
“好。”
女人物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舍地喊了一句“师兄”。
然后就听悲伤的音乐奏起,“咻”的一声,女人物悲痛大喊:“师兄!”
声音戛然断开,屋外安静。
“……”什么抽象派动画,这男的一定不是主角。
穿好衣服,吴瑧从房间出来贴墙转了个身,洗了好长一个漱,头也没有再疼起来,才知道自己大概挨过这场连环劫了。
“知道黑衣人让那女子拿什么东西给你吃吗?”客厅里,钟延突然说了句话。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什么?”
“**散。”
这东西吴瑧没听到过,也没在书上见过。
她打开卫生间的彩色玻璃门,好奇地望过去。
“一剂下去灵根烧毁,修为尽废。那日,定有旁人在她家,等你喝下**散好出手。”
吴瑧张着嘴半天没合上,钟延还在继续说。
“**散生取活人灵根,再以邪力制成,以灵根噬灵根,连我也不知如何制成。”
“……我好心去送红包,那个阮媛太狠毒了吧!”
“她多半受人胁迫,此女背后的人应该跟黑云族脱不了干系。”
吴瑧点头同意他的观点,“听她说来黑衣人的装束是像黑云族的,问题是,她背后的人怎么找上她的,还牵扯到我了,但是她老公失踪那事,似乎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不说半年前找到新工作嘛,我来这个世界满打满算才两个月。”
她思索着,生出个想法,拿出落羽恋道:“偷摸去看看,状况不对就撤。”
“我有事去趟封阴山,你等我回来一起还是自行去?你手上的东西我此前细细查过没有被下禁咒,应当没问题。”
“封阴山?你去那儿做什么?等下再被抓回去……”
“放心。”钟延说,“除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其他人早在我出山那时便撤走了。”
吴瑧手指摩挲耳垂,手掌遮住半张脸,假装回卫生间继续洗漱,因为面颊烫。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你万事小心。”
“一样。”
钟延的事是很急的样子,说完就没了动静。
洗完毛巾,吴瑧回房间打开窗户透气,拉开窗帘的瞬间,马路斜对面的山顶刺来一束光。
光亮一瞬间消失,但眼前花斑斑的,吴瑧闭眼躲到窗帘后面。
再小心探头出来,光束不见了。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窗帘开到最大,走出房间戴上落羽恋,从靠近田野一侧的阳台翻到房顶。
马路对面原本是稻田,前段时间没回来,现在成了鱼塘。
鱼塘那头的山不高,就是一个小山包,从房顶看过去没什么特别的。
为防打草惊蛇,吴瑧没用探灵咒,毕竟灵术阵法的祭出去,还是会被看见。
踏行跃过马路和鱼塘到小山包,顶上种着两排树,树与树之间连着彩色驱兽带。
这东西会反光但不可能刺到百米多外,刚才那束光更类似闪光灯。
吴瑧对地打入捕灵咒,如果有修道人的灵力出现,自己能收到警示。
回到房间,吴瑧摘了落羽恋,关好窗户。
临出门前才想起来车,到车库一看,小白好端端在呢。
车灯、后视镜,还有翘臀完好无损,钟延虽然没证,车技还是不错。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车虽然好好的,但油箱见底了,阮媛家开车去要一个多小时,用御物飞行怎么的也要一半的时间。
不知道身体好全了没,不敢胡乱用灵力,吴瑧想了想,还是坐城乡公交去妥当。
那道刺目光源总让人不放心,吴瑧戴上落羽恋出门。
车子往尚行市西部去,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后两排都空着,吴瑧坐到最后排,开始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车子在某个村庄停得久了些,睁眼一看,两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下车,司机很有耐心地等着。
收回视线时,吴瑧瞄到下车的俩老人座位上有淡淡的灵气。
透过后窗玻璃看见那两人走进站牌背面的一幢房子,吴瑧记了下位置,然后盯着座位陷入思索。
那两抹淡淡的灵气之下,掩着更难以觉察的一丝死气。
可从她上车开始那两人就一直在车上,过程中也没散发出死气,难不成两个回光返照?
正疑惑着,座位上那点灵气连带着死气消失。
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风渡口,靠近旦西村的位置,没有喜事的村庄在白天也特别寂静。
与办生日酒席那天的热闹相比,今天的阮媛家可太冷清了。
不过有一说一,家局促了点,东西有点杂乱,但是干净。
一个老婆婆抱着腿,前后微微摇晃,坐在矮墙内的楼梯台阶上晒太阳。
吴瑧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大概想换个位置,转身对着吴瑧。
“你是谁咯?”她用土话问。
吴瑧转头,没瞧见别人,心想她在问我?
不可能啊,别说早就能自如隐身,而且现下还戴着落羽恋,她怎么可能看得到。
“婆,谁来了?”阮媛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她耳朵倒灵。
亲家婆仔细看了看吴瑧这边:“没人,看错了。”然后自言自语地用土话说:“刚才明明有个小年轻嘞。”
“婆,你去睡,把大门关了。”阮媛吩咐。
亲家婆像个小孩一样,乖乖地去关小院门,吴瑧没继续纠结往二楼去。
三天前来身体不舒服没心情细看,二楼的格局与一楼是一样的,以楼梯为分界连廊成大钝角,两边各有两个房间,连廊的东侧尽头是骆阳的房间,西侧尽头是厕所。
骆阳的房间关着,楼梯口靠西侧的左手边房间传出抽泣声。
“大人,我妹已经起疑了,她不会再来了,呜呜,求你饶了骆敏。”
吴瑧:“……”还真有意外收获。
这么想来水行区那房子的确被人监视着,搞不好这些人早就盯上她了。
“那日多好的机会,你没把握住,别怪本堂主不想着你。”
一声闷响,阮媛应该是捂着嘴,闷闷地哼唧了一声。
“她毕竟跟我一个妈,大人,我求你了,让我做其他什么都可以,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又一声闷响,吴瑧默默靠近了些。
“你个憨女,她跟你妹不是一个人,不懂吗?与你有什么亲血关系?再吵现在就叫人剁了你男人。”
屋内安静了一阵,传出另一个男人奸猾的声音。
“大人,那日若不是那个叫金重延的护着,恐怕我们早就拿下她妹了,真是她妹的晦气。”
“那人到底是谁?查出底细了吗?”
“大人恕罪,不才只见他们一同从骈王之城出来,姓金的跟姓吴的外世女子一样,短时间内修为猛增,其余的实在查究不出。”
“哼,一群废物,养你们还不如在封阴山豢养些邪怪。”
那奸猾的男人拉长音“是是是”地赔笑,又说:“从前那些从世外来的人都能为主上所用,我不信此女子会是个例。”
然后他嗓音粗了几分,似在自说自话:“大人,依您高见,会有人在短短两月的时间,从未入道的年轻识浅之人成旷古未有的天赋异禀之人吗?”
房中静了片刻,显然这问题问倒了那个自称堂主的人。
“大人,我记得您说过,钟山的玺蚺大世子在娘胎里就继承了上古神力,难道天赋这东西当真胜过勤学吗?”
“憨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玺蚺大世子出生后便被扔在雪山上自求生灭,寻常人家哄在手心的年纪他拖着病体修炼对抗叱咒,你能想到这原是个要被叱咒扼杀在娘胎里的人?他的自救,天赋和刚毅缺一不可。”
钟延也太苦了,听得人一阵揪心。
奸猾男人附和道:“大人博闻强识,听大人一席话,不才似醍醐灌顶。”
“你说钟山,我怎么没想到!那个叫金重延的莫不是钟山人,他不会就是,就是,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说的吴瑧一阵紧张,她心里怒骂你个奸猾臭嘴,无端端提什么钟山。
“去那吴姓女子家,我要亲自会一会他们。”